第9章 永恒

紫眸缓缓睁开，只是闻其声，一大片冰凌覆盖住了视线，连人影的轮廓都无法拼凑完整。

        拔地而起的深蓝色水晶块在时间的推移下刺进皮肤，像被穿了线的人偶，禁锢了一切能动的关节。

        “你叫我什么？”

        四百年了，不过戏谑性地叫了声妈，她就醒了。

        然而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为了追求永恒，独自前去对抗天理，稻妻重创，神力也被削去一大半，冬之女皇对她的警惕心却一分未减。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影]的实力上限是多少，整个至冬也没人真的敢去触犯她。

        “如今我是人，您是人偶了。”

        散兵上前，一只手覆盖在冰面上，语气极端桀骜：“您说，囚禁在大雪纷飞的冬都中不也是一种「永恒」吗？以前我在提瓦特流浪的时候，永恒就像关在冰窖中那样漫长，一闭眼一睁眼，只过了短短几百年。”

        影皱了下眉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体是保持稻妻跪坐的姿势，神态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阿啦啦，当然是骗您的呐～您不会因此觉得亏欠我吧。”散兵环住手臂，把头上的金饰扯下来踩在脚底下，紫眸中微光闪闪。

        散兵并没有留给他们“母子”叙旧的时间，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他想做的事，谁也别想阻拦。

        “女皇陛下，我们的雷电国崩大人又进来了。”

        博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掌起来，散兵脸上的笑容瞬间搬了家。

        崩不住了。

        几日前，博士制定了新规，关于羁押影的地方：散兵与狗不得入内。

        女皇陛下竟然还通过了。

        “才叫你一声雷电国崩就一副要找我拼命的样子。”博士扶了扶根本没歪的面具，面具后的红瞳里泄出几缕冰凉，“你身体里可都是我亲手改造的消耗零件，作为人偶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从，还想连主人一块弄死。”

        “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散兵手腕力度不减，甚至想把他脸上那个碍眼的面具挫成灰，然后扬了。

        “想杀人很简单，散兵大人却妄想杀神……那几下猫挠似的抓痒根本杀不死，自命不凡的你还要我来教吗？”

        散兵松动了手上的力度，不明觉厉地瞪着眼前笑容促狭的红瞳面具人。

        愚人众执行官里没有几个认真戴面具的，不是斜着戴就是干脆扔头顶上，只有博士，整天乐此不疲地戴着，仿佛这是他的第二张脸。

        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常年都是一副乐子人的表情，谁也看不透。

        “别摆出这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散兵偏过头，“我可没说我要杀她。”

        博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散兵心里的那块玻璃，‘咔嚓’一声碎了。

        这话像对他抛出了一枝橄榄枝，却不知与之交握后，将他拖下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是了，那个叫枫原万叶的稻妻少年，对影的恨意不比他浅。博士说，他是公子的第七命座，是自己人，可以考虑联手。

        目的达成后，就立即把他杀了。

        至于公子，他可管不着。

        ——

        “义勇师兄似乎很讨厌我啊。”枫原万叶踢着石头走到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两只手捏了捏脸，“村田前辈，我长得很难看吗？”

        他说这话时，正好一名女队员不经意间路过，连忙转过脸快步走了。

        “瞧你说的，追你的女孩子都快比狭雾山的树还多呢。”村田正蹲在地上啃馒头，那名女队员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直接转向他旁边的万叶，脸颊和耳垂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他也好想讨女孩子喜欢啊，可恶。

        至于义勇对万叶的种种反常迹象，通过他村田入队以来对水柱的缜密观察，一切都是“社交天才”的常规操作罢了。

        “离炭治郎远一些。”

        入夜后，枫原万叶把重新修订的稻妻群鬼册发放给归队的队员时，就迎面和富冈义勇碰上了。

        “师兄需要给我一个理由。”枫原万叶捧起茶碗，碗里绿油油的，是刚打散的抹茶。心里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平时富冈义勇看见他也把他当空气，一言不发地就走掉了。

        现在的场面倒有些陌生了。

        富冈义勇沉默了会，黑软的发丝无风而动，他过了很久才说，“你打扰到炭治郎了。”

        枫原万叶立即反应过来，露出了阿贝多当年在海岛看见那对冰火人时的表情。

        ……好嘛，他貌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枫原万叶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抹茶，绿的发慌，目光又轻轻瞟向富冈义勇的发顶。

        不会是想暗示他头很绿吧。

        他将炭治郎视作非常重要的朋友，就像友人一样。对感情的事反倒是一窍不通……以前稻妻谣传他是绫华小姐的未婚夫，他都不在乎，只担心绫华小姐名誉受损。

        只不过说出来，义勇师兄会信吗？

        他不像阿老师那样崆峒，也不是达达利亚那样的真男铜啊。

        完全不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的富冈义勇缓缓开口：“炭治郎有自己的目标，也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奔跑，付出。”哪怕那个目标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可以帮到炭治郎吗？”枫原万叶顿了顿，继而说道：“既然选择了加入鬼杀队，只要能帮助朋友，就算会违反队规我也要这么做。”

        富冈义勇深深地看了万叶一眼，于是万叶听到他说了句很长的话。

        “风柱不日将抵达浅草，风之呼吸有九式，不借助刀刃便可使用风之力，若你能全部习得，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能帮得上他。”

        也能护得了你自己。

        最后这句话是富冈义勇故意没说的。

        枫原万叶非常感谢富冈义勇当时跟他说的这番话，如果没有风之呼吸傍身，他根本活不到离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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