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楼温回了座位，把自己和王语嫣的书都理好了才重力拍醒了王语嫣。

        “该回去了，待会儿纪检的人要查人数了。”

        “嗯？”王语嫣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没彻底清醒，人已经率先跟着楼温起身往外走了。

        直到下了楼，被图书馆外亮得人睁不开眼的烈阳一晒。

        王语嫣不情不愿：“看台上估计会更热。”

        图书馆外是升国旗的广场，一大片灰白色石砖在曝晒下吐出热浪，楼温一手抱着两人的书，一手拽紧王语嫣的手腕，快步向广场尽头的树荫处走去。

        “要是纪检抓到，班上扣分，班主任再一盘问，那我们俩可又得挨训了。”楼温叹了口气，“要是赶上班主任心情不好，说不定还要黑着脸抓我们去办公室写检讨。”

        一听到可能要被抓到办公室写检讨，还要被黑着脸的班主任死死盯着，王语嫣一改拖拉动作，小步子比楼温迈得还快。

        没一会儿就赶超楼温，变成了她拉着楼温回头催促：“快走快走。”

        两人紧赶慢赶，踏进喧闹的运动会现场时，附近的广播也适时响起：“请72号林过同学速到检录处检录。”

        广播声音一清二楚，楼温和王语嫣同时放慢了脚步。

        王语嫣勾过楼温的肩，笑道：“林过有比赛欸~”

        “嗯，听见了。”楼温无奈地点点头。

        她还没和王语嫣坦白过自己对林过的心动，仅仅是之前借校服的事王语嫣就已经将林过和她的关系划进了匪浅一栏，而且信誓旦旦地觉得是一段双向奔赴的良缘，哪怕冷处理了几周也依旧无法克制王语嫣坚定的信念。

        就算绝大部分人都在说“林过和阮思思相配”，王语嫣也要逆流而上做那唯一一个站“林过和楼温才是最适合”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因无法想象她要是吐露真心，王语嫣那异想天开的脑袋瓜里又会有什么大胆的故事走向，所以楼温才一直犹豫着没说。

        “那个是林过吧。”王语嫣拉着楼温一转方向，趴在了操场护拦网上，视线正对的就是入场的400米决赛选手，林过排在最后一位，抬着头向看台处张望，好像是在找什么。

        清风徐来，掀起他衣角，背后72号号码布也随之翻飞，少年清瘦高挑，白皙俊朗，在一众人终格外显眼。

        惊鸿一瞥，惹得路过的人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长得好好看。”

        “是高一的学弟吧。”

        “好想知道他叫什么啊……”

        “他叫林过，不过名草有主啦。”

        “名草有主？哪个主？”

        “喏，看台那个，高一很出名的阮思思。”

        楼温顺着身边学姐所说的方向看过去，阮思思正站在起点附近的看台上毫不顾忌地招着手，所有人都意会，排在林过前面的那位男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伸手在林过面前拍了拍，指向了看台阮思思的位置，示意林过看过去。

        林过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阮思思停止了招手，林过也停止了寻找。

        楼温吸了口气，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找阮思思啊。

        “我们去操场里，就守在终点那儿！”王语嫣兴致依旧盎然，不等楼温拒绝，就已拽着她走向操场入口。

        学校运动会怕发生意外，就把操场各个入口都封起来了，除了有比赛的运动员可以进出，就只能靠通行证进去，通行证每班只发了三张，楼温她们班的通行证是陶蕊负责发放的。

        陶蕊现在都视她们为眼中钉，显然是不可能把通行证给她们的。

        楼温拉住了王语嫣：“阿团，我们没有通行证进不去的。”

        王语嫣停下：“温温，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楼温想了一圈，毫无结果，只好虚心求教：“谁啊？”

        王语嫣叹气：“我们社长姜可榆啊。”

        这次校运动会有和部分社团联动，所以也给一些社团发了通行证，本来是没心理协会什么事的，巧在姜可榆不仅是心理协会社长还是校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她就给心理协会强行安了个名头，塞了两张通行证。

        只是不知道那两张通行证有没有被借出去。

        正想着呢，姜可榆倒是先眼尖发现了站在操场外的楼温和王语嫣。

        “你们俩站这里干什么？”姜可榆穿过无人的塑胶跑道，朝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喊道。

        王语嫣率先发现了姜可榆：“社长！我们正想找你呢！”

        姜可榆双手抱胸，背靠在护栏网上，眼睛还盯着操场各处比赛地：“找我干嘛？”

        “想问问通行证还有没有？”楼温扣着大拇指，毕竟是发给社团用的通行证，她要借来满足自己的私心还一点不好意思。

        姜可榆叹了口气，俩人心里一凉，正以为没戏，就见姜可榆从护栏网的洞里塞了两张通行证过来：“我们社除了你们俩根本没人来借，我费心思搞来通行证差点成废卡了，还好有你们。”

        回想了下，社里的人要不咸鱼要不社恐，每次社长组织的需要动起来的小游戏，总是一个比一个溜得快，运动会确实不会是他们的兴趣所在。

        楼温和王语嫣对视一眼，双双接过通行证，异口同声道：“谢谢社长。”

        “行了行了，我得去忙了。”姜可榆摆摆手，没空再和她们寒暄，重新跑回了操场。

        手握通行证的楼温和王语嫣，一路顺畅，毫无阻碍。

        楼温在距离林过半个操场的地方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操场上人不多，任何动作都会被看台上的人收入眼底。

        “他在那里。”王语嫣凑近，轻声说了一句。

        楼温从一开始就只在看他，她知道他就在那里，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地，和自己相隔了半个操场。

        他独立于万般吵闹之外，安静地接受着拂面微风的洗礼，风吹起他的发梢，光也给他覆上滤镜。

        可他又处在众人焦点之中，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心，就连他此刻踢着的小石子都会被记住，更遑论靠近他身边的人。

        站到他的身边，太需要勇气了。

        王语嫣推推楼温的手臂，小声地询问：“要过去吗？”

        楼温看了眼看台上的阮思思，她挤在第一排，就在楼温她们班的位置，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即将上跑道的林过，挥手的幅度一次大过一次，喊加油的声音也一声大过一声。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欢，也无需遮掩自己的喜欢，因为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就连广播站里读起的加油稿都巧合般的印证着这一点，写给林过的加油稿，署名是阮思思。

        “不过去了。”楼温抿了个笑，“就在这里吧。”

        楼温不是阮思思，她没有光明正大的资格。

        枪声响起，少年犹如满弓射出之箭，飞快地跑在跑道上，超过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到最后甩开所有人，遥遥领先。

        操场响起震耳的加油和欢呼，这是最适合的时机，可以躲在所有人的庇护下，明目张胆地喊出——林过，加油！

        就剩最后十几米了，他突然抬头再一次望向看台，又在找着什么。

        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停下张望，直到不慎摔倒，最后目光才停留在操场内，楼温的方向。

        楼温本能地向他摔倒的方向跑去，却没来得及。

        无数的人涌向他，将他围绕得水泄不通，楼温赶到也拨不开拥挤的人群。

        而阮思思直接从看台一跃而下，在众人的惊呼和老师的责备中，跌跌撞撞向林过而去，都无须扒拉人群，人群就自动给她让出了走到他面前的路。

        林过被众人拥簇着抬向医务室，楼温和王语嫣只能跟在队伍尾巴。

        医务室里挤满了人，在楼温前面的人是几个大高个，严丝合缝像堵不透风的墙，任她拼命踮脚也无法探查一点林过伤势。

        只能从人群嘈杂声中，一点点过滤有用信息。林过摔得好像挺严重的，偏偏校医去给另一位看台的伤者上药了，不能第一时间查看，也没钥匙打开药柜。

        “谁能帮我拿一下医务室外面椅子上的书包？”阮思思喊着，“那里面有我带的一些药。”

        一听有药，楼温也顾不上太多，正好站在最外围，就先于众人去拿了包。

        刚拎起包，就被拉链上挂的钥匙扣撞到了手。

        不能更熟悉的钥匙扣，和她送给林过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会挂在阮思思的书包上？

        楼温僵住了，手颤颤巍巍拨开那个钩针小人的背后衣服，她送的那个在衣服背后有一个不小心点上的墨点。

        如果这也能对上的话，那就真的是自己送给林过的那个，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挪开拇指，一个墨点赫然出现在眼前。

        分毫不差的钥匙扣，是同一个。

        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眼尾都沾上了红色，她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眼泪落下。

        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当初林过的回答——

        我很喜欢。我很喜欢。……

        结果究竟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才说的喜欢还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喜欢才说的喜欢，现下已然明了了。

        之前所有的满足与欣喜，都像一个笑话。

        楼温麻木地递过书包，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医务室，王语嫣在身后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了头。

        一回头，眼泪已经糊满了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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