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酒

秦昼在樊楼喝得烂醉的时候，秦府却上下都急坏了，亭竹明明禀报说他跟着少爷回府了，转眼秦昼却不见了人影。直到秦昼半晚被樊楼的小厮送回府，萧迟月才安下心来。秦夫人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你作为妻子，为丈夫打点好随从，以保行程无虞是分内之事。昼儿是朝廷命官，这些事更要谨慎，免得惹人非议，损了我秦府的脸面……”迟月连连称是。但现下，她也无心在意秦夫人的责怪，于是连忙向婆母告退，赶去照顾醉酒的秦昼。

        饮了几坛子竹香醉，秦昼浑身酒气。萧迟月费力的搀着秦昼，亲自把他扶到床上，又命小荷去打水来给秦昼擦脸。浸了温水的丝帕在脸上轻擦，倒让秦昼稍微清醒了不少。他缓缓睁眼，看见是迟月，心里一揪。“为什么”秦昼的声音有点嘶哑，他知道今日樊楼醉酒，他那个嫡母肯定没什么好脸色:“我这样子酗酒买醉，你心里其实很看不上，为什么还能在我面前做到这十足的贤良你不是在意家族名声吗，不怕我损了两家的脸面”十足的贤良，却也十足的冰冷，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樊楼那些被妻子揪着耳朵回家的酒客，至少枕边人是鲜活且真实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萧迟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如此说。

        应该做的又是所谓作为妻子的责任吗？秦昼突然发怒，粗鲁的将他压在床上，萧迟月显然被吓到了，挣扎却也无济于事。秦昼急切地吻住了她的唇瓣，扯开了她的衣襟，指尖掐进她细嫩的肌肤……缠绵的吻，迟月呼吸急促，只觉唇齿之间都充斥着醉人的竹香，她不禁有些眩晕，面颊发烫，控制不住，一晌贪欢。

        清晨，秦昼醉酒醒了之后，竟意外的很清醒。他微微起身靠坐在床上，见迟月此时还睡得很沉，白嫩的颈上还留有明显的红痕，秦昼有些心疼，后悔自己太过于粗暴让她受伤。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秦昼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她微乱的发丝，柔顺的青丝缠绕在他的指尖，带着淡淡清香，秦昼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开始贪恋此时的每分每秒，仿佛只有此刻，他才能相信:原本活在蚀骨黑暗中的自己，真实的抓住了属于他的月亮。

        秦昼去监察司时萧迟月还未醒，便嘱咐小荷不要叫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待迟月醒来后，见身边空空如也，心里也感觉空落落的。她回忆起大婚那日，当头上的那方红喜帕被秦昼揭开时，双目对视，她看见他的眼里有难以抑制的欣喜。圆房时，她紧张到不敢喘气，秦昼温柔地安抚她，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宛如对待一件珍贵又脆弱的细白瓷。可如今，他们两人是何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呢？

        或许现在才是正常的夫妻相处之道吧，得体且进退有度，萧迟月这样想。她似乎从小就有些怕与秦昼见面，倒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自己会失了分寸，年少时第一次与他相见，荷花池边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举止和言语虽一点都没有世家公子的规矩，却有一份在迟月生活里难得一见的鲜活。那一天，面对这个陌生的少年，本应该及时避嫌，但自己竟然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很多。她不明白一直小心谨慎，从未行差踏错半步的自己，那天为何会如此出格。后来，父母和秦府互换了合婚庚帖，将自己与秦府嫡子秦朗订下婚约，两家来往也更频繁。自己和秦朗倒是相处的很舒服，秦朗比自己大几岁，是她见过最温柔如玉的谦谦公子，从不会做的任何出格的事，他们常常一起读诗品茶，二人和谐的像一幅画。

        而每每碰上秦昼，就完全不一样了。萧迟月还记得，她曾有一次随父母来秦府赴宴，长辈们有心撮合，便让她去书房找秦朗取一幅新收的名画，送来前厅众人共赏。路过秦府后院，却碰见秦昼一只手拖着个旧木梯路过，她惊讶秦昼这奇怪的举动，这可实在不像个豪门公子会做的事，不禁好奇:“你在做什么”秦昼瞥她一样，轻轻掀开外襟，露出怀中护着的一只雏雀:“爬树。”迟月这才注意到旁边这棵杉树上有一个鸟窝，但是这树干光滑，秦昼护着雏雀，只能单手爬梯子，迟月担心他一不留神就会摔下来:“这太危险了，不如吩咐几个下人来帮忙”秦昼立好梯子一边开始试着往上爬，一边笑道:“这府里的下人，怕是只会转头告状，不到第二日，连这棵树都会被夷为平地。”萧迟月立刻噤声了，她知道秦伯父必然不会准许自己的儿子做这爬树掏鸟窝的出格之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自己理应尽快离开才对。刚走了几步，萧迟月好像听见梯子发出微微晃动的声音，于是马上折返，没有再多想，一双白嫩的小手立刻紧紧扶住梯子，也不管她新做的月桃纱裙子是否蹭脏，不管举止是否得体……“月儿！你在做什么？”母亲和秦夫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面色难看。正好秦昼此时把雏雀放回巢后，从梯子上跳了下来。他立刻挡在迟月身前，挑衅地看着秦夫人:“是我让她帮个忙罢了，母亲也不忍我摔死吧。”有客人在，秦夫人不好发作，只能吩咐下人先带二少爷去更衣，不过事后自然少不了一顿板子……迟月也为能幸免，回府后不仅被母亲狠狠教训了一顿，还罚抄了十遍女戒。

        每次遇上秦昼，自己总会失了礼数，做出一些出格之事。萧迟月有些害怕，秦昼好像是自己人生正途上存在的偏差。本以为以后应该不会与他有太多的交集了，没想到自己竟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他。对这场缘分，迟月有些迷茫，在这迷茫之中却还隐隐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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