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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铜王者


阴沨说要加微信,用的还是月不开的手机。他自从贬到阳间除了衣服、卦签儿和一身的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月不开向陈玖珑打包票,说恢复刘健记忆的事情鬼董事务所一定可以处理好,保证她年底的婚礼能如期进行。月不开还说到时候要吃喜酒、送红包之类的话,惹得陈玖珑更加不好意思,笑意盈盈地回去等消息。

        送走陈玖珑,鬼董关门落锁,几盏明亮的灯都关了,换成偏暗的台灯,蜡烛一般的暖色调,月不开的眼睛才稍感舒适一些。阴沨拨弄生宣纸糊的灯罩,看上面绘的狮子猫逗弄金鱼,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阴大人这会儿不困了?”

        “嗯,白天睡饱了,”阴沨说。

        月不开将台灯稍微拧亮了一点,方便阴沨看清楚,“看来您和我一样,都是属夜猫子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嗜睡,最好永远不醒。”

        阴沨没来由的犟嘴把月不开逗乐了,“那您现在不睡,有话要跟我说?”

        “陈玖珑有问题,”阴沨直言。

        月不开目光瞥到他小指的血玉戒指上,眼直了片刻。陈玖珑确实有问题,月不开没有很惊讶。

        她是群体性失忆的漏网之鱼,光这一点就有很大的问题。阴沨被贬官,灵力骤减,但他至少是死神,有神格,不会单单漏下一个人的记忆不去修改。

        其次,陈玖珑既然已经发现周围的人都忘记了“御剑飞天男”事件,确认自己是唯一一个记忆清醒的人,那么她找到鬼董事务所的时候,对月不开的态度就不应该是默认“月不开没失忆”的状态。

        如果她认为“月不开是神棍,有一定的道行,所以和自己一样没有失忆”。就算如此,她见到除月不开之外的另一个人,也就是阴沨,这时候她不应该默认“阴沨没有失忆”。除非她一直以为鬼董事务所本身有两个“神棍”在经营。

        但这一点是说不通的,她既然是听居委会徐大妈介绍,应该从徐大妈口中得知鬼董只有一个光杆店长,没有店员。

        照这样分析,陈玖珑刚刚到达的时候在门口犹豫着想离开,到底是因为她紧张倒想要放弃?还是因为——

        她见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店中的第二张面孔,阴沨。

        阴沨直觉这姑娘别有来意。

        “阴大人,你觉得陈姑娘的话能信几成?”月不开问。初次打交道的时候陈玖珑就冒充过警察,属于有伪装前科的,很难说这一次她是不是又在耍花招。

        阴沨不认为陈玖珑的话都是假的,最起码对于刘健,她是动了真感情的。出自之外具体有几分真……

        “倒是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阴沨说。

        谈话期间,他曾有意无意地打量陈玖珑,她从跨入店门开始的犹疑紧张、理性与迷信的矛盾、到发现月不开逐渐放下戒备、被月不开触痛心弦、吐露心声直到最后归于平静,一切表情举止顺理成章。

        如果抛去阴沨先入为主的怀疑,他其实看不出太多破绽,剩下唯一一点存疑的地方在于:陈玖珑的手总是时不时紧攥项链坠子。

        当然,可以把这种动作理解为心理紧张时潜意识中的自我控制。但那一枚生铜绿的坠子实在不太普通——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件“绿器”。

        在古董古玩界,“绿器”专是指青铜器,浮皮有孔雀绿、石绿、黑灰等色彩的结晶锈,也就是所谓的“包浆”。

        出土青铜器的年代可以追溯到两三千年前,过于久远。随便拎出来一件,无论大小都是国宝。若是商周之后的古人用古法制造的青铜物件,放到现在来说也是古董,只不过年代没有那么悠久。

        如今的古董市场不比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管控相当严格,真品青铜器除非流落海外拍卖会,绝不可能轻易流入本土市场。市面上所谓的“绿器”绝大多是都是仿的赝品,或者说,工艺品。

        但是,陈玖珑脖子上那件,阴沨觉得是一件真古董。

        凭什么?就凭他从北宋真宗皇帝那会一直活到现在!阴曹地府的古董明器堆积如山,什么珍稀宝贝阴沨没见过?

        可乳突纽扣状的青铜物件确实不多见,因为一般完整的青铜器体积感都很足。大到青铜面具、青铜神树、鼎、尊、编钟等等;小到酒爵、酒觚。而单独薄片状的青铜多用于组合物件上,比如武器尖部安插的戈、矛一类。

        阴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圈圈点点,从青铜器的年代历史、坑口、锈色、制作工艺、纹饰分类、器皿分类等方面给月不开细细讲解起来。

        他声音温吞,有条不紊,浓稠的夜色都消磨在纸灯笼下一声声“干坑、熟坑、水坑、平坑”、“夔纹、鸟纹、窃曲、重环”中了。

        “综合以上分析来看,陈姑娘脖子上的纽扣状物件很可能是某个大件器皿上的零件,一小部分浮雕突起或者脱落的挂饰,”阴沨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嗓子有点哑。

        月不开觉得阴沨像个考古专业的老学究,而他是讲台下发呆愣神的学生,不知不觉一堂课就过去了,学了什么半点都记不得,只记得老师执粉笔的手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

        阴沨转了转左手小指上的戒指,面有愠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在听,”月不开立即端坐,摆出一副乖学生的样子。“下次直接请她把坠子借我们看看,一看就知道了。”

        “不行,”阴沨说。如果能摘早就让她摘了,但阴沨担心那样做会打草惊蛇,引起陈玖珑过分提防。

        “你害怕?阴沨,你是死神啊!你怕什么……”月不开语气夸张本想逗逗阴沨,却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死神,也是会害怕的。”阴沨的语气太认真了,认真到让月不开心里发慌。他有些看不透阴沨温润的表皮之下藏着什么,但他知道,那下面一定藏着些什么。

        “阴大人你……阴沨,你在怕什么?”

        屋里的空气越缩越紧,压得人喘不过气,阴沨享受这种窒息感。他的拇指拨弄血玉戒指。

        我害怕终有一天,终有一天我会忘记恐惧是什么滋味。

        这种话,不能说。阴沨在心里警戒自己。

        “我害怕巧合。”阴沨冲月不开笑了一下,那种紧张感荡然无存。他把手机推到月不开面前,手机页面显示的是陈玖珑的微信朋友圈。

        她首页的背景图是一张集体合影的黑白照片,照片中人的衣着打扮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嬉皮士风格,长发、墨镜、纸烟卷、牛仔帽,各个放荡不羁,有几人扛着铁锹和登山镐。

        而黑白照片后排左起第二个人正是月不开本人,笑容灿烂,五十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

        这是陈玖珑保存的照片!按照片的年份算,月不开现在至少七十岁,可哪有七十岁的人这个样子?陈玖珑早就知道月不开有问题!

        月不开一僵,他没料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巧合?”阴沨笑意更甚,他没多问,指尖越过照片中的月不开,点在后排最右边的那个人头上,“这个人我见过。”

        在阴间见过。

        老照片上包括月不开在内一共有十三个人,九男四女,不仔细瞧好根本分不出来性别,因为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太邋遢了,各个灰头土脸,像刚出土的兵马俑。又好似从黄土高坡顶一路滚到坡底,衣服都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但与狼狈样相悖的是,照片中人的神情和肢体语言都洋溢着兴奋——一种辛勤劳作后,“大丰收”的喜悦。

        十三人的身后是一线连绵的山脉,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

        月不开摸了一把自己脑勺后扎的小辫儿,咂嘴道:“原来我那时候长发及腰啊,我都快忘了!”

        其实五十年前的事他根本没忘。几乎是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月不开就想起来。

        当年那十三人中真有一个姓陈的,队里的人只管他叫“陈老大”,具体叫什么名字月不开记不太清楚。但陈玖珑既然有这张老照片,多半是他的后人,孙女一辈的。

        当年那些事很爽,但不是很光彩,月不开怕阴沨追问,借挠头的机会低头,不好意思看阴沨的反应。幸好阴沨十分知趣地把注意力从“照片中的月不开”移到了后排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

        月不开放大照片上的人头,那人简直是“浓眉大眼、四方大脸”的样板,一副志向满膛的样子。他板着面孔,目光炯炯逼视镜头,和身边开怀大笑的人们格格不入,像是生p上去的。

        “你记得他叫什么吗?”阴沨问。

        月不开想了片刻,直摇头。在团队中,活跃的人才容易被记住,有月不开这样鲜活跳脱的人物充当团队灵魂,其他人几乎都是背景板。月不开对那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人名叫兆五常,”阴沨说。

        他在宣统三年左右(1911年)见过兆五常的亡魂,然而,陈玖珑的老照片是1970年之后拍摄的——照片中有鬼了!!

        月不开眼皮跳。这人这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五十年前他居然一点没有注意到。

        阴沨一哂,“这也算是灵异事件吧?月店长,接单吗?”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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