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困坟中

我不能再听这些了，再听下去，我就会成为青灯社的忠实信徒了。我锁闭双耳，“别再说了，别再魅惑我了，我不可能成为你们的信徒。”

        “杀了她，杀了她。”铁笼边响起狐妖们的呐喊。

        这时，我害怕起来，此时此刻，表现出虚弱无疑是找死，我只有表现出高傲与冷静才能可能得救，为了鹤年我必须做到。

        我挺了挺胸膛，锁闭心门，表现出不可一世的浅笑。努力在心中构思这样的内容：你们这群可怜的地鼠，从没享受过人世繁华，就被蛊惑在这地下，如老鼠一样的存活着，还自以为正确无比。可怜虫，你们连同情都不配有！

        白衣狐“妲已”挥了挥手臂，洞内骤然鸦雀无声，她以沉稳而充满威仪的声音说道：“这个无知的孩子，因无知而无视所有神圣的存在；因贪恋人世繁华，而对人与狐的界限毫无敬畏之心；因对神佛无敬畏之心，而擅闯神庙，亵渎神佛，但我们当顾念年岁尚幼，无知无识，只要她能改过自新，归于青灯社悔过，我们便当宽恕她。”

        “教主英明！教主英明！”这是狐妖们如海啸般的呼声。

        这丧失自我的盲从，这足以毁灭理智的激情澎湃，令我心惊胆寒。但或许，有令她们盲从的信仰，或许是件幸事吧。

        妲已再次挥手，轩辕坟内再次鸦雀无声。

        “我们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她去悔过，如果肯尽弃前非，加入我教，就留他一命，如果执迷不悟，就……”，说着向我投出一股寒光，转身便欲离开。

        我大叫：“等等，请等等。”。

        她应声回过头来，脸上的妖娆让人心驰神往，尽管未加丝毫修饰，但如玉的面庞，樱桃般的小口，如珠的双眸，光芒万丈，让你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可以杀人！

        “我亵渎神圣，我有罪，但鹤年何罪之有？他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我模仿着她的语气说。

        “无罪？他诱惑你这个狐妖坠入深渊，怎会无罪？没有这些蛊惑的人类，怎么会有那么多自甘堕落的狐妖？难道你真的以为你跟他是同类？难道你真的以为你跟他会产生所谓的爱情？我可怜的孩子。如果他知道你是狐妖，会如何对待你你知道吗？”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如果鹤年知道我是狐类了，他会怎么看我呢？我敢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幸好，我现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或许他此刻不在洞内，而之前的鹤年气息，是她们为引诱我前来制造的幻觉。

        我知道，道行高深的狐妖是可随意控制人脑中的图象的。

        妲已的白影一闪而过，转瞬间所有的狐妖们都消失不见。只要速度快一点，就能够让人觉得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不过是无聊的小把戏而已，我轻蔑地笑了笑。

        紧接着墙壁上的火把都灭了，我知道，这纯粹是为了制造让我恐慌的气氛，他们或计知道，我不仅喜欢华丽喜欢华美的事物，还喜欢光明。

        对于狐妖来说，火把的存在不是视力需要，完全是心理的需要，在这样的洞穴里没有任何色彩值得我去细赏，但我需要灯照暖我的心灵，光明可以让我心境平和从容。但此刻却没有了一点光亮，我不禁有点窒息之感。

        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循声望去，一只老鼠从地面下钻出来，小心地试探着，小心地啃咬着地上的食物，天啦，这真是群令人恶心的狐妖，地上的食物端端正正地盛在碗里，很明显那些食物是故意放置的，天啦，他们竟然留下食物来喂养老鼠，这群变态的怪物。

        然后一只一只老鼠都出来了，不禁让我胃部恶心绞疼。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动物比老鼠更让人恶心了。此刻我旦愿自己不是狐妖，那样我只看见一片黑暗，就不会看见它们恶心的模样了。

        我忍受着一只一只老鼠在我脚边跑来跑去，我忍不住去想象它们脚上令人恶心的肉与细毛。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前光亮一闪，我睁开眼，一只小女孩模样的狐妖举着一只火把站在铁笼外，她呆呆地盯着我，就像盯着某种奇怪的展览品。

        “姐姐，你也讨厌老鼠吗真奇怪？我也讨厌，但大家都说不讨厌。”她的声音是稚嫩的童音。

        “我从小就怕老鼠，我身边的人也都很怕老鼠，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说不怕呢？”我模仿着儿童的语气与她说话。

        “他们说，我们不应当怕这种动物，他们说上天创造我们跟创造老鼠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衬托出世间的美与善，所以我们跟老鼠是一样的生物，不应当害怕它们。”

        这种邪恶的说教从她的美妙的童音中流露出来，令我心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这是多么可恶的教义啊，它的教旨就在于要让它的教民认可自己的肮脏与下流，继而甘心如老鼠一般肮脏地生活于地下。

        “姐姐，为什么哭了？”她扶住铁笼，睁大眼睛迷惑不解地问我。

        “姐姐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他们都是骗子。我们远远比老鼠高贵几千倍几万倍。我们是高贵的生物。虽然，虽然，我不知道上天造就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吸取元气只是我们的本能，就像人类需要吃饭一样，吸取元气本身并不邪恶更不恶心。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坚信，我们是高贵的生物。”

        听了我的话，小狐妖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类似这样的话，她肯定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向来觉得自己是低贱的妖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天生高贵的狐妖。

        这时候，突然旁边出现了另外四个小狐妖。

        有一个勇敢些的小狐妖探出头来问我，“你进神庙时，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到了佛像，看到了十八罗汉的像，佛祖的神象，我甚至还摸了它们，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门神吗？”另一个问道。

        “没有。”

        “太神奇了，我也想去看看。”

        “你真的跟一个人类结婚了吗？人类怎么可能会爱上狐妖呢？”

        “真的，我们非常相爱。”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最终我还是决定对这群小狐诚实以待，“但他不知道我是狐妖。不管怎么样，我们在一起时，我觉得很幸福。”

        我看着他们问，“你们洞里有抓进来一个人类吗？”

        五个小狐妖都点了点头。

        “关在哪里？知道吗？”

        五个小狐妖都摇了摇头。

        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下洞穴内，人类是不可存活多久的，旦愿鹤年能挺到我找到他的那一刻。

        突然听到某处传来声响，如同铁块互相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五个小狐妖神色紧张，突然狂奔而去，只是片刻，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看来，在这种环境下的他们，早就将这种逃生术炼就得炉火纯青了。

        四周又归于黑暗与静寂，我闭上眼，期盼着明天的审判早点来临。

        不管上天造就我们是何目的，我都不可能加入这恶心的青灯社，一想起他们的愚民教义，我就不禁恶心起来，一个以愚人为已任的教派，不可能是什么好鸟。

        但如果代价是牺牲鹤年的话，那么我愿意加入这该死的青灯社，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它早点到来，我不擅长这等待的煎熬。

        脚下来来往往的老鼠也是我不能忍受的一个重要原因。

        突然铁笼往下坠落，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铁笼就落到了地面，我睁开眼看见的是满目的绿草与野花，还有成群的蝴蝶与蜜蜂，这正是我还是人类少女时的长安花园，那里装着太多的回忆与美好。

        此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外婆的怀中，又温暖又安全。外婆又变回了我幼年时的慈爱模样，她笑着对我说，“青青，我的小心肝，让外婆抱抱”。

        我冲外婆跑过去，突然外婆又化成了霍小玉的模样，“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记住，不要浪费我传给你的功力。”

        突然整片芳草地都振动起来，仿佛大地开始抽动起来，耳边响起惊天的巨响。

        我睁开眼，发现狐妖们又都聚在了铁笼外，妲已正高高地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她的教民与我。

        这杂乱的噪音干扰着我的思维，使我难以安定下来，我关上听觉。

        妲已的白衣在愤怒飞舞，教民们的脸上也满是愤怒，嘴巴一张一合，仿佛要咬碎我。

        妲已庄严地抬高一只手臂，教民们的嘴巴立即停止不动了。

        只有那黑衣妇人在台上优雅地走动着。

        妲已以一种庄严而缓慢的声调说道，“我的教民们，无论如何，都到了我们该作决断的时刻了。”然后眼光投向黑衣狐。

        黑衣狐盯着我问，“你可愿相信青灯的教义，加入我圣教？”

        我仰起头笑了笑。“我深爱着我们的同类，但绝不相信你这教义里的一句话，它们都是谎言，它们都是欺骗。我告诉你，你们的教义我连一个词一字都不信。鬼才要加入你这个志在摧毁狐妖自信与尊严的的教派。”

        黑衣狐扫视了一众狐妖，“兄弟姐妹们，你们说如何处置她？”她的目光里是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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