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公主，您在说什么呀？奴婢、奴婢怎么会是她同伙？”

        晴瑶颤着声，浑身绷直，小脸愈发惨白。只怕一个不甚，就会被簪子划破了喉咙。

        惊惧之下，忍不住委屈：“这一路来，奴婢服侍您，半点不敢疏忽，这些小萤都看在眼里。即便如今，也是挡在您面前，奴婢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啊。”

        早已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的小萤，蓦然被提及，回过神，茫然也跟着点头。

        “是、是呀，公主，瑶姐姐应不是坏人吧？”

        小萤没能意识，自己分明是要为晴瑶说情，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句问话。

        只怪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她尚未理清状况。不知晴妍怎么突然会武，也不解为何就成了敌人，更不明白公主挟持晴瑶做甚？像块木头似的，干杵在一旁。

        眼看小萤指望不上，晴瑶一咬牙，勉强让自己镇静。

        “公主，您仔细想想，奴婢若同她一伙，现在又怎么会主动挡在您面前？”

        “这个啊……”

        漫不经心地顿了顿，陈子夜犹豫道：“确实没必要，许是出于惯有的谨慎？任务完成前，你大抵都会演好我的贴身婢子。当然，若方才就那样若无其事走过去，倒也用不着唱这出，可惜被我拽了回来。”

        “您这些不过是猜测，奴婢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如何能刺杀您？”

        晴瑶的声音里已夹了丝哭腔，颇显柔弱，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只是陈子夜对其疑问未消，才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

        “说起这，宫中婢子身怀武艺，实非寻常，你二人既熟识，此前难道不知晴妍会武？若知晓，为何从不听你提及？即便黑衣人出现，也未听你说起半点，总不会是忘了？可若不知，那为何晴妍出现时，你又不似小萤那般诧异了？”

        晴瑶轻抿唇，一时竟是无言。

        正当她沉默时，左臂倏地被股温暖覆上，然后被人攥着微微举起，袖口滑落，露出她瓷白的手腕来。

        身后人继续问话：“你的珠串呢？”

        晴瑶眸光顿然凝滞。

        “就是那条红珠子串起的，虽算不得名贵，但好在显眼，尤其是在这林子里，沿途用作记号为人引路，确实不错。对吗，晴妍？”

        迎上陈子夜投来的视线，惯来淡漠的晴妍，眼底也闪过一丝吃惊，攥紧了长刀。

        一片沉寂后。

        晴妍冷冷出声：“阿瑶。”

        敛去面上惊惧和委屈，晴瑶终是无奈吐出一口气，朗朗笑两声，“只闻公主刁蛮不讲理，没想到竟这样警觉，确实让我刮目相看。能细致至此，想必公主早就开始怀疑我们了？”

        “嗯，从一开始。”

        眸底闪着复杂不明的光，陈子夜微蹙眉。听这意思，晴瑶二人至今不知她是假公主？

        五日前，她刚穿越过来就被人砸晕。再醒来已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陌生男子居高临下看她，带着异样眼神，仿佛在看个稀奇物种。

        男子扼着她下巴恶狠狠威胁了一通，后脑勺还在作痛，混沌中记不太清具体说了什么，事后细细整理，她才半忆半悟出一二。

        简言之，她被掳来，成了和亲公主的替嫁。男子以她的性命作要挟，逼她就范。

        起初，她暗骂这人是个蠢的。

        替嫁这事，非寻常小谎，纵然她有心隐瞒，哪还能真瞒住一辈子，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

        可后来再仔细想，她觉得男子或许另有打算。

        若想替嫁之事不被拆穿，其实有个更稳妥的法子，那就是替身在途中被人所杀，裹着秘密死在混乱中。毕竟是死在和亲途中，属南乾保护不力，如此还能让南乾倒欠月离一个说法。

        自有了这个猜想，这一路，她开始暗中观察身旁人。

        迎亲将士自南乾来，人数皆清点在目，难以下手，疑虑便挪向了月离王宫的陪嫁婢子。

        婢子中能近她身的，不过小萤、晴瑶和晴妍三人。暗杀一事关系重大，与其从中选人完成，不如指派人混进婢子里。

        如此，她才发现了晴妍。

        长久保持同个姿势，略微酸累，借着制止晴瑶动作，陈子夜活动了下手臂，才继续道：“曾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区别习武之人。会轻功的，走起路往往落地无声。常耍兵器，虎口会留有厚茧。而练拳的，硬茧则是在拳峰位置。”

        晴妍听此，忍不住瞥向自己的虎口和拳峰，不由得皱眉。

        陈子夜淡淡一笑。

        “陪嫁婢子里居然有个身怀武艺的，我如何能不怀疑？”

        “原来如此……那我呢，公主又是从何时开始怀疑的？”晴瑶好奇问。

        “一直是猜测罢了。”

        早在队伍刚出发，陈子夜便将马车内仔仔细细搜了一圈。虽未见过真的公主，但吃食和用具都是按其喜好准备，故而能从中发现不少。

        “既是贴身婢子，此前嬷嬷应教给你们诸多主子的喜好，但你二人临时安插进来，缺了这环，所以对我的喜好不太清楚。”

        她看向一旁的小丫头。

        “小萤，可还记得我怎么吃点心？”

        小萤眨了眨眼，忙点头，“记得！嬷嬷说公主喜雅致，需得先用清水洗过、帕子擦干的银刀将点心切成指尖大小，不厚不薄，吃起来不会沾染口脂才行，然后备上特制银签子……”

        听小丫头叨叨细数，陈子夜暗暗庆幸：幸好真主是个麻烦人。

        晴瑶嘴角一抽，她自以为照料人细致，却没想到这位主子竟矫情至此。

        “所以公主提前将银刀和签子都收起，为试探我二人，乃至一路隐忍下了这些习惯？”

        陈子夜不置可否。

        “我分别让你们都伺候过用食，只有小萤会慌张地到处寻用具，你做事如此细致，却全然不见异样。知晓我喜干净，小萤打水也要往极远的上游去，你却直接寻了就近一块地方。”

        “当然，这些左右都只是猜测，不过是让我对你多留些心眼，直到方才见你偷留记号，才终于确信。”

        听她娓娓道来，晴瑶忍不住赞赏，“公主确实聪明。可猜中了又如何？眼下是在故意拖延？可惜姓柳的自身难保，哪还有空来救您。”

        虽不反驳，但陈子夜将簪子向其喉间贴近了些。

        “你的命也可作筹码。”

        “哼，我岂会怕死？”

        “可她会怕你死。”陈子夜望向对面，“你以为晴妍何故能老老实实听我讲这些。”

        观察一路，除这二人较旁人更为警觉，陈子夜多多少少还能看出，她们不论默契或是关系，都甚不错。

        至少，称得上朋友这一说。

        晴瑶不作声，细眉紧皱。

        被猜中心思，晴妍眉间含怒，饶是如此，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阿妍，快动手！任务失败，你我照样是死！”

        被晴瑶这一吼，晴妍提刀的手颤了颤，陈子夜见状又劝：“你们不是好友？你忍心看她死在这？还是说打算一人苟且偷生，用好友的命换取任务成功？”

        晴妍果不然又顿住。

        “不如交易，你放过我，我便放了她。从此我不回月离也不去南乾，你们大可伪造我已死的假象，然后回去交差，如何？”

        虽不作声，晴妍眼底却闪烁着些许犹豫。搭档多年，晴瑶又岂会看不出，凄然地扯了扯嘴角，旋即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

        转瞬，嘴角淌出黑血，人也软趴趴倒下。

        “阿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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