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大意了！

        杀手的身上应备有毒药，一旦任务失败，为防被擒、泄露和主子有关的消息，往往会选择先服毒自尽。

        她事先扼住晴瑶，不让其能有所动作，便是顾及这一点。可却没料到，口里含毒这招竟也真实存在。

        然事已至此，陈子夜顾不得懊悔，松开怀里的人，便扯上瞪着眼睛愣怔的小萤逃开。

        毒药是一瞬毙命，晴妍看着躺在脚边、早已没了呼吸的姑娘，眸底像被黑雾笼罩。

        她与晴瑶皆孤苦无依，自幼相识，又一同被主子选中培养成暗卫。晴瑶不具习武天赋，但做事精细谨慎，故而在明。而她则练就一身好武艺，蛰伏在暗。一明一暗，未曾有任务失手过。

        于她而言，晴瑶既是不可或缺的同伴，亦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若说她此前对这位小公主还存有丝怜悯，那现在，便只有杀意了！

        攥紧刀，晴妍收起面上苦涩，脚尖轻点，跃起，借周旁树干作支撑，踩着轻功便快速追了上去。

        到底是两个不会武的姑娘，尤其小萤，脚力难以跟上，很快就被晴妍拦住去路。

        “今日要让你给阿瑶陪葬！”

        晴妍冷喝声，长刀直指陈子夜刺来，小萤来不及想，冲过去挡在前，但即便如此，也不见晴妍有丝毫犹豫。

        眼看刀尖就要刺破小萤胸口，突然，密林中飞来一把匕首，击中刀身，撞出一声哐当响后，晴妍跳着后退两步。

        “谁！”

        霎时一道黑影飞出，与晴妍缠打在一起。

        扶住被吓得身子绵软就要往地上坐的小萤，陈子夜惊讶盯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满脸茫然。

        黑衣人不是来杀她的？

        怎会出手相救？

        晴妍身手虽好，但黑衣人更非泛泛之辈，乃至还胜一筹。两把长刀，如野兽的獠牙般挟着嗜血之气，缠斗几个回合，局势终于明了。晴妍手里的刀被挑落，猛地插进地面，晃悠出寒光，黑衣人的刀也在瞬息间刺穿了她胸口。

        滚烫鲜血喷涌而出，如两道枷锁牢牢钳住陈子夜的双腿，让她不得动弹。原本就被吓得腿软的小萤，这会儿更是直接瘫坐在地，像被人猛地抽去了魂儿。

        似是嫌弃刀上染满血，黑衣人懒得抽出，一脚将姑娘踹开。晴妍的身子像滩烂泥被甩开，然后落在不远处，再没动静。

        摸出怀里帕子，黑衣人仔细擦拭溅在手背的血迹，朝这边走。

        指甲掐进手心，陈子夜逼迫自己冷静，旋而瞪着黑衣人。

        “你是谁？就算要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见黑衣人止步，她继续问：“为何杀我？谁派你们来的？”

        自知这不过是垂死挣扎，但只要有口气在，她还是想尝试交涉一番。

        黑衣人不作声，盯着强装镇定却声音打着颤的姑娘，露在面纱外的那双桃花眸，淌出几许莫测的笑意。

        “原本是要取你性命，不过……听了那番话，我倒是对你起了几分兴趣。”黑衣人的声音朗脆，透着轻浮戏谑，似是个年轻公子，“小美人儿，不如我活捉你吧？”

        那番话？

        是指和晴瑶说的那些？

        这么说，这人一直藏在暗处，但晴妍居然丝毫未察觉？

        这身手该有多厉害？

        暗暗思索一通，陈子夜默了须臾，语气里竟夹着丝好奇，“……捉去哪儿？”

        黑衣人显然愣了下，接着爽朗大笑起来，眸子也变得亮晶晶的，竟是笑出了泪花。

        “小美人儿还真淡定，不然……”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凉风从身后卷来，黑衣人眉头微挑，有些扫兴，顾自念叨了句，“这个可不好打。”

        说罢，就在那道黑色身影当空落下的同时，往后退让一步。

        “小美人儿，还是等下次！”

        黑衣人凌空而起，转瞬踩着轻功消失在密林。

        这算是吓走了？

        当空落下的男子见对方已逃，便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转过身。

        却是个面容俊朗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一袭黑衣，眼角尚挂着几分稚气。

        少年盯着她看了会儿，接着抱拳：“让公主受惊，属下叶羽，奉王爷之命前来迎接公主。”

        “王爷？”不待陈子夜出声，倒是小萤抬头，喃喃了声，“你是来……救我们的？”

        小婢子面色苍白，眼角挂泪，一副楚楚可怜模样，让叶羽愣了下。

        他点点头：“是。”

        不料这简单一个字，却登时叫人哇哇大哭起来，泪水像泻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叶羽大惊，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小萤扭过脑袋，泪眼婆娑看向强撑着身子的陈子夜，哭得愈发凶狠。

        “公主，我们、得救了……”

        大难不死的心情，陈子夜感同身受，任身子瘫软地靠着树干，松口气。

        “是啊，得救了。”

        黑衣人这一突袭，迎亲队伍死伤惨重，只余了柳行文和寥寥几名将士，月离来的陪嫁婢子更是无一幸免。好在叶羽带的人手多，分出小半护送将士尸身回京，而剩下的，择了就近的小县城，稍加整顿后，才继续赶路。

        之后一路，倒是十分顺畅，不过气氛略沉重了些。就连休整时，也再难听到说笑声。

        柳行文被吓得不轻，未缓过神，眉宇间的傲气一去不复返。

        小萤缓上两日，恢复不少，不知不觉竟与叶羽熟络起来。陈子夜看在眼里，并不打算说什么。这姑娘做事不够谨慎，但天性纯真，善交际，能让人放下防备，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探子。虽说每每带回来的，都是她不甚感兴趣的乾京花边消息。

        陈子夜本就话不多，索性默认被吓到，一路睡了过去。

        她久违地做了个长梦。

        梦里她也穿越了，落在红墙绿瓦内，落在男子面前。从此像只被折了羽翅的金丝雀，困在了他身侧……到最后不明不白惨死。

        窒息感袭来，她从梦中惊醒。顾自呆坐良久，才抹了把额头细汗，撩开车帷。

        明月悬悬挂在半空，蟾光静洒，披在身，夹着丝寒意。

        此时天还未亮，为赶上婚期，他们这几日连夜赶路，终于抵至乾京。叶羽独自勒马停在前，摸出令牌，城门兵得见，号令人打开城门，队伍才得以放行。

        乾京，为南乾国的都城。

        入城后，望着月亮出神的陈子夜，猛然想起。

        啊……

        方才的可不止是梦，分明还是她前世的穿越经历呀。

        前世惨死后，她母胎重生，这些年过得太过安稳幸福，这段记忆才渐渐模糊了。

        没想到，与好友一次团聚，刚出地铁口她竟莫名再一次穿越。

        这次，她还提前穿了，在那人只是个闲散王爷时，以月离九公主的身份替嫁到乾京……

        一阵惊愣，陈子夜扶额，有些暗殇。

        这哪里是得救，她分明是入狼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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