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炼

零时，星夜，池塘。

        深入丹田的一呼一吸间，莫栩似乎有一种与平时的不一样的感觉。

        以往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呼吸吐纳天地精华的方式寻辟修炼的蹊径。

        但那些呼吸，真的仅仅只是简单的深呼吸而已。

        但是今晚，进入丹田里的气，给他一种冷暖交替的感觉。

        阴凉入体就像冰水瞬间充斥了全身，随后的阳温却能自丹田内蕴而发，缓缓地弥漫开来，把方才那份寒意一扫而空。

        而凝神闭目的莫栩没能看到的，是外界正悄悄发生的变化……

        璀璨的银河闪烁间愈发明亮，而水中的红光也渐渐穿透了塘底的幽暗，缓缓浮现在水面，匀散了倒映的星河。

        两者有节律地闪烁着，两股无形的能量正透过呼吸的空气钻入莫栩的身体。

        突然，池塘安静的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没过多久便扩大成了浪花、骇浪。

        水中的鱼儿开始不安地跳出水面，噼啪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沉浸于自己丹田变化的莫栩对此竟毫无发觉！

        浪涛越来越大，眼看着潮汐已经涌上了岸边男孩的裤腿，男孩仍是毫无反应。

        此时在他体内，阴阳寒暑交替的越来越快，尚为幼嫩的身体被无情地洗刷。

        莫栩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该不会，才活了六年，又要死了吧……

        那我大概能成为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初次修炼致死之人了……

        天星明如朗月，星汉灿烂，光辉汇聚在小小的鱼塘；

        波涛汹涌的鱼塘中央，深邃的漩涡随四面潮涨凭空而现，中心红光如牡丹盛放。

        一枚白玉忽从漩涡底下升起，那红光也随它的出现绽放至鼎盛。

        潮水已然淹没了莫栩的半身，但他对此浑然不觉，内视丹田的阴阳两股能量磅礴的超出他的想象。

        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完全被红白两色光芒所掩盖：

        深红欲滴，如鲜血一般暗沉；银白透亮，如阳光一般刺眼。

        白玉绽放的红光忽然内敛，全数凝聚在玉石之上——玉上纹龙，玉色如血。

        血玉型成，即化作一道流光电射入莫栩眉心。

        刹那间，精神之海的血色湮没了浩瀚的星光。

        莫栩的身体像被投到了万载的冰窟，寒冷使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外界，淹没至男孩下巴的潮水骤然回缩，男孩随潮落而倒地。

        池水在池心相撞如惊雷炸响，水柱扬起漫天的鱼儿，水花和池鱼如雨拍打在塘边岸上。

        ……

        “栩儿！栩儿！”

        朦胧混沌的脑海中，莫栩似乎听到了谁的呼唤。

        他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清晰起来，撑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模糊的景象中略带几分熟悉，斑驳破烂的灰白天花板，角落还挂着许久不曾清理的蛛丝尘网——

        正是他每天醒来看到的景象。

        莫栩全身上下透着酸痛，他艰难地偏过头，身旁王婶正焦急地照看着自己，正准备上手掐他的人中。

        “婶婶……”

        男孩突然的动静让王婶一惊，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栩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个热情的拥抱让莫栩猝不及防，全身上下疼痛的肌肉骨骼在被抱住那一瞬间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阿玲，别抱那么紧，栩儿快要窒息了！”旁边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急忙制止她。

        怎么村长也来了？莫栩闻声思索。

        站在王婶后边的正是拄着拐杖的村长刘爷爷，妇人看了眼莫栩紫红的脸色，连忙松开了怀抱，轻轻放他在卧榻上睡下。

        “不好意思，婶婶太激动了。”王婶尴尬地笑了笑。

        村长摇了摇头，看向莫栩的眼神不知缘何满是责怪：“你这孩子，不就是爹爹去世了吗，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想不开？莫栩一头雾水。

        “就是，没有迈不过的坎，没必要跳塘自尽啊。”王婶也跟着数落起来。

        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吗？莫栩哭笑不得。

        “你大半夜的跑来问爷爷村子哪里有天地灵气，原来是提前给自己找好地儿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你。

        “要不是外边动静大，我赶紧去看看，你就跟你爹去了。”

        “孩子啊，你还年轻，不值得啊！”村长面露叹惋之色。

        “爷爷我……”莫栩很想解释点什么……

        不过村里的人要是知道了他修炼的事，不知道会怎么想。

        而且那本星玉诀的事是父亲留给他唯一一人的秘密，在他弄明白一切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关于它的事。

        想到这里，莫栩又把话憋了回去。

        “好了好了，刘叔你也别太责备栩儿了，孩子还小，莫哥走了他自然难过。”

        王玲说着，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村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许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道：“孩子，那爷爷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来找刘爷爷说，不要一个人捱着，村里的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嗯，爷爷我知道了。”

        村长赞许地点点头，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玲也起身到灶台边，拿起灶上的瓦煲往瓷碗里倒了一碗乌黑的汤药，捧它回来细细的地吹凉。

        “来，栩儿，这是我给你煲的驱寒汤，你掉进塘里湿了身子，把这个喝了身体也快好些。”

        莫栩乖乖地接过碗，把汤药一口气喝完，身子顿觉暖和了不少。

        王玲接过空碗，笑着摸了摸莫栩的头：“真乖。那婶婶也先回家去了，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和婶婶说哈。”

        男孩点了点头。

        王玲洗好碗，也离开了屋子。

        莫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从鬼门关里回来，却还没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星玉诀到底练没练成。

        眼下他便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身来，再度闭目内视，先是认真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便接着把精神集中到丹田。

        莫栩的心情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在他内探丹田的视野里，一枚燃着火焰的血色玉佩静静地悬浮着，火苗不规则地游离到经络里，遍布四肢百骸。

        这就是我修炼的星玉吗？那些火苗应该就是类似于内力一样的东西吧？

        莫栩聚精会神，试着用精神力轻轻触碰一下那枚玉佩。

        忽然间，玉佩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四周的火苗仿佛受到了号召全部回到玉佩上。

        紧接着汇聚的火苗游离出丹田，去往心脏，安静地呆在了左心室。

        它这是在叫我过去？莫栩心随意动，意念也跟着红光来到了心脏的位置。

        火苗熠熠闪动，随后便呼唤莫栩和心室内的血液跟随它沿动脉出发，沿一条特定的线路流淌过动脉、毛细血管，静脉，又重新回到了心房。

        莫栩的意念跟随着火苗血液一直运转了二十四个周天，火苗这才徐徐停止，回到了丹田内。

        莫栩可以感觉到，比起运转之前，那团微弱的火焰似乎微不可见地强盛了一点点。

        身体里的血管经络，也随着这番运行变得稍微坚韧。

        “这就是龙族的修炼了吧？”

        第一次修炼的感受给莫栩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身体的酸痛似乎也随体内的这番变化缓和了不少。

        他缓缓睁眼，惊讶的发现原来还是清晨的外面现在已经将近晌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开始，修炼一轮所花的时间有点在他的意料之外。

        莫栩从床上起身，全身的骨骼肌肉发出了新生般的欢鸣，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开始如往常般张罗今天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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