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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那时的子珏比如今的元吉大不了两岁,被梁仲瑄调到禁军见习,跟着禁军一起操练,平日也时常被梁仲瑄带在身边四处走动,那时梁仲瑄为了解民情时不时会微服私访,有一次梁仲瑄便带着子珏一同去了临近州府,那时灾荒刚过,梁仲瑄想去看看当地实情,作为帝王梁仲瑄一向是知人善用,派出治理灾荒的官员处理得当,不但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还鼓励当地豪绅出力一同渡过难关。

        但即便处理的再好,难免还是会有不足,就好比无人看顾又生了病的孩子,这些人没人照顾无人理会,不免在灾荒中默默死去,那天正巧被梁仲瑄碰到一个,一个高烧不退蜷缩在后巷的孩子,脆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好在有只流浪狗靠近惊醒了沉睡的孩子,让他发出大呵之声,吸引了附近经过的梁仲瑄。

        几人走入后巷看到了那个孩子,梁仲瑄让子珏去给他喂两口水,可能是因为刚刚呵退了流浪狗,让他用尽了力气,使得他更加憔悴无力,子珏本想踮起他的头,好让他喝两口水,可哪知手臂刚刚靠近,那本来脆弱无力的孩子,就迅速抓住子珏的手,一口咬下去,痛的子珏眉头紧皱,他猜测如果不是那孩子此刻虚弱无力,那一口一定能咬掉他一块肉。

        子珏反应也是迅速,直接推开他,可他的手臂还是被咬出了血,

        “滚开,我还没有死,我还没有死,不要靠近我。”

        那孩子原本是那样脆弱,可此刻却眼神明亮而坚定,那是他对生的极度渴望,害怕被拉去乱葬岗,子珏回过头望向梁仲瑄,显然那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梁仲瑄对身边的护卫说了什么,又对子珏招招手,子珏只得回到他身边。

        “让护卫送他去医治吧。”

        说完拉起他的手臂看了看,笑道,

        “这孩子下嘴太狠,看来是被欺负怕了。”

        那时的子珏对于梁仲瑄的话似懂非懂,可长大了,慢慢明白了那其中的意思,满身伤痕瘦弱无力,没少挨打,可能也和野狗争抢过食物,所以才会对于野狗和陌生人的靠近那样防范。

        而这个藏在顾子珏记忆中的小男孩,居然成为了如今让人闻风丧胆的十二所掌事人卫临,子珏说不清楚心理是什么滋味,抬起手臂看了看,那曾经被咬伤的痕迹,如今已经被后来受的伤覆盖住了,他甚至不记得到底被咬的位置在哪里,可那小男孩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梁仲瑄私下争取了乔玉的支持,便开始了册立元吉的准备,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希望慢慢的将元吉的能力展现在大家面前,元吉虽然年纪尚小,可他是嫡皇子,又有顾氏血脉,只要不急于求成,扶植元吉成为太子可比让当年的梁仲瑄成为太子简单的多。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梁仲瑄的计划在稳固前行,可就在这个时候,民间各地不约而同传出了一个传言,开始还很隐晦,但到了后来传言直指顾氏,绘声绘色的说当年的威北王之乱,顾枫是直接参与者,后来却因为梁仲瑄的劝导最终弃暗投明,背刺威北王,才导致威北王计划被识破,最终兵败如山倒。

        这个传言就仿佛平地一声雷,让曾经的的陇西战神顾枫成了阴险狡诈的小人,让这位以军功配享太庙的国公爷蒙羞,原本十二所的情报机构在发现问题时已经及时进行了干预,可这传言在不能地方开始了传播,十二所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微臣罪该万死,只知鸿曦联络朝臣,不知他还留有后手,让谣言重伤中宫,请陛下赐罪。”

        议政殿中卫临跪地请罪,十二所的行动已经相当迅速,查明这谣言源起之处,竟然和徒门教扯上关系,自打十二所掌握了徒门教教主鸿曦的意图后,为了撒网找出和他勾结的朝臣,梁仲瑄并未直接处置他,没想到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利用教众散播谣言。

        梁仲瑄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困在议政殿中,不见外臣,这次的谣言虽牵扯的是顾枫,可出自顾氏一脉的皇后才是这次谣言最大的受害者,看来是梁仲瑄小看了徒门教背后之人,这一刀正正好好的刺中了梁仲瑄的软肋,着实让他痛得心酸。

        “鸿曦人呢?”

        “已经被控制在十二所的地牢之中。”

        “不管用什么方法,撬开他的嘴,这个时候重伤中宫,肯定与立储一事有关,我要知道是哪个皇子参与了,你亲自去审。”

        卫临跪地不起,不敢接旨,这次是他的失职,明明是掌管天下情报的十二所,又完全掌握了鸿曦和徒门教,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让他有机可乘,自接管十二所以来,这是第一次让卫临觉得如此挫败,甚至觉得自己再不敢担负起十二所的重任。

        梁仲瑄看着卫临,知他心痛,便打算起身去扶他起来,可多日未眠又食欲不佳,让梁仲瑄刚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好在卫临行动敏捷,及时扶住了梁仲瑄,梁仲瑄定了一下神,才缓和了那阵眩晕,伸手拍了拍卫临的手臂。

        “这次是个教训,给你的,也是给朕的,以为控制了朝臣就能万无一失,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悠悠众口足以毁掉中宫的凤仪。”

        卫临汗颜的低下头,梁仲瑄紧紧的抓住卫临的手臂,好半天才放松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说道,

        “你去审鸿曦,再传朕的旨意让李安献入京,他是该兑现当年对朕的承诺了。”

        “遵旨。”

        卫临也明白此刻不该再纠结过错,要及时止损才能度过这个难关,所以也没再请罪,按照梁仲瑄的旨意去办了事情。

        如今虽南镜和西凉斗争激烈无暇东顾,可李安献回京梁仲瑄还是不放心,便让戚蒙去凉州坐镇代为管理陇西军,当然这个安排是他让长公主德怀私下安排的,一切都进行的悄然有序。

        关于这次流言,朝中开始并未关心,毕竟顾氏世代忠烈,在朝中口碑极佳,起初大多都不信这种话,可流言越传越广,有些人便坐不住了,联想到当初梁淮对顾枫的态度,让这件事情变得越发描述不清,御史们自然是最先上奏的,理由不过是民声鼎沸,不彻查不足以平流言。

        梁仲瑄态度平和,仿佛没发觉这个流言,直到御史上奏才恍然发觉此事,便当朝询问顾南天的意思,可哪里能找到他的身影,梁仲瑄当时便有些生气,说了句‘荣国公最近是越发懈怠了。’

        顾南天虽承袭了荣国公之位,但因是军职,又早已解甲归田,所以早年间便获准不用每日来早朝,这是梁仲瑄亲自恩准的,而且两人私交甚笃,如果真有要事相商,梁仲瑄都是请顾南天入议政殿探讨,哪里想到今日却突然在朝堂上说他,这不免让人想起先帝当年故意为难顾枫的场景来。

        因梁仲瑄一句懈怠,着实让很多人摸不到头脑,顾氏这些年虽不再担任朝中要职,可谁不知道顾氏上下都深受皇恩,顾枫配享太庙,赐封荣国公,顾南天承袭爵位,永享富贵,顾子珏任禁军统领,皇后之位更是因顾氏才落在英歌头上,这场政治联姻,梁仲瑄这些年也并未多宠爱英歌,她之所以能稳坐中宫,不全是因为依赖于顾氏的荣光吗?

        如今一朝变天,顾氏被民怨推上众矢之的,因这流言中可还隐藏着梁仲瑄亲赴凉州说服顾枫背叛威北王的细节,而如今梁仲瑄的态度似乎更加说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原本梁仲瑄的一句否认,就可以还顾氏清白,可梁仲瑄的这种反应无非是将顾氏推向火堆之上炙烤,御史要求彻查顾氏的奏章更是一天比一天犀利,而梁仲瑄除了第一天回应了此事,再后来便不再言语,而被说懈怠的顾枫仍旧不上朝,甚至连多年全勤不懈怠的乔玉这在这个时候告病在家。

        前朝虽吵吵闹闹,但只要梁仲瑄不下旨,根本无人敢撼动顾氏,倒是太后在后宫几次几次为难皇后,她速来不喜欢英歌,这次是逮到机会好一顿训斥,但英歌在后宫这么多年,早就习惯,面对太后的刁难也是不卑不亢,倒也让太后有些有怒火没地方发。

        原本英歌也以为这件事情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谣言,过段日子便会烟消云散,哪知道会越演越烈,此事毕竟事关顾氏一族,英歌终究还是不能置身事外,她脱簪前往议政殿请罪,不理会高远的搀扶,直接跪在了殿外,梁仲瑄闻声已赶了出来,看着衣服单薄的英歌,自然是心痛不已。

        “拿件披风来。”

        梁仲瑄高声喊着,高远在梁仲瑄说话前已经去取了披风过来,如今已入冬天气寒凉,英歌自生下成阳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哪里能承受得了这种寒气,梁仲瑄给英歌披上披风搂在怀里,高远又赶忙让内侍去取了火盆和热茶来。

        “你这是干嘛,自己的身子怎么不知爱护,为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流言,就让你脱簪请罪吗?”

        梁仲瑄语气带着气,却又有着无尽的心疼,这些日子太后明里暗里折磨英歌,他是听在耳中痛在心里,可碍于此刻时机不对,梁仲瑄无法去保护英歌,也只能委屈英歌,但此刻见英歌脱簪请罪,便再也忍不住,紧紧的将英歌搂在怀中,恨不得自己为他抵御严寒。

        “事关顾氏,臣妾不敢不理。”

        “这怎么就单单是顾氏的事?我刚刚有立储之心,就有人坐不住攻击顾氏,本质还不是为了这至尊之为吗?”

        内侍拿了火盆和热茶过来,喝了热茶让原本有些发抖的英歌渐渐缓和过来,可梁仲瑄却仍旧不肯放开英歌,就这么抱着她,仿佛是难得的得到这么亲昵的接触。

        “众口铄金,皆指向顾氏,未能为陛下分忧,是顾氏的罪过……”

        一路走来英歌想了很多,因为牵扯顾氏,英歌本想避嫌退去中宫之位,让梁仲瑄彻查污蔑顾氏一事,可她又想如果此刻褪去中宫之位,岂不是让众人更加相信顾枫私通威北王吗?所以她这脱簪请罪到底是为何,这路越走她越想不清楚,现在更是脑子混乱,不知该如何和梁仲瑄说明心中的苦闷。

        梁仲瑄看英歌哭了,倒也没有太过安慰,作为皇后,这么多年英歌始终要端着皇后的架子,一颦一笑都不能随自己的意愿,此刻发自肺腑的哭出来,也算是一种发泄,倒不如让她哭个痛快。

        “虽然我为娶你为妻谋划良多,可英歌你要相信,即便没有你,我对顾氏的倚重也不会少,我去过凉州,看过那里的苦寒贫瘠,可顾氏一族世世代代镇守凉州,护卫我大楚山河不受外敌侵扰,将一代又一代的鲜血洒在凉州城的土地上,而父皇却诸多猜忌,致使顾枫将军郁郁而终。可父皇终究是父皇,即便是当年的我也无力回天,但如今我既然登基为帝为天下大义便不能让顾氏蒙尘,此番我不要堵住悠悠众口,而是让所有人乖乖的闭嘴,再不敢议论顾氏的是非。”

        梁仲瑄的一番话,让英歌安心,这天难得的英歌留宿在了议政殿,自打梁仲瑄登基以来,从未让嫔妃在议政殿侍寝,甚至很不喜嫔妃来此处探望,这后宫之中唯独英歌来此能让他开心,这一夜也是英歌入宫以来第一次让他觉得在他怀中的女子是英歌,而不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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