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惊绝实在是很喜欢去王大妈那儿，哪怕自己真的很没有动手天赋。

        但是看着王大妈做杯子还是很有意思的，王大妈家院里的槐树长得实在是好，枝繁叶茂的！

        沏上一壶茶，林惊绝能在那儿的树荫下坐上一整天。

        回程的路上下了雨，好在路也不太远，所以林惊绝就打算着走回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柄橙色的雨伞，在一众雨伞中出彩的很，她心里面直念叨，这伞也太亮了点吧，到底是谁会打这么亮的伞出门啊！

        下一秒就看见成诺的脸从伞下露出来，正对着她笑，傻乎乎的。

        哦，那不奇怪了，林惊绝又推翻自己的想法。

        “雨太大了，我怕你骑车……太滑”，成诺笑着解释。

        他拿出一件外套递给林惊绝，“别着凉，咱俩躲一躲，现在路滑，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林惊绝笑起来，她披上那件衣服跟在成诺身后往前走。

        其实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走回去也没什么的，但是成诺在这个时候出现，就让她免不了想要跟着他走，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跟着他走就行，前方一定是安全的……不需要担忧的地方。

        成诺带着林惊绝躲在半个屋檐下面。

        “这房子看起来没人住哎”，林惊绝踮起脚来往里面看，大雨冲刷着一切，院内杂草丛生，有两只野猫飞快地跑过去，速度之快让林惊绝不由得咂舌。

        “嗯，有人住的话我们直接进去躲雨就好了”，成诺合上伞，小心的把她护在里面，用身子挡下从外面飘进来的雨。

        林惊绝转过身来看他，好像很犹豫似的开口：“王大妈……”

        “怎么了？”成诺也看向她。

        林惊绝又想了想才说：“没什么，就是……她这个月买了三次酱油了，她家里……有这么需要酱油吗？”

        今天也是，王大妈去“一点”买酱油，林惊绝才跟着她一起到家里去玩儿的。

        酱油是生活用品，正常情况下不会一个周就需要一瓶的，而且王大妈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酱缸之类的东西，林惊绝才觉得奇怪。

        成诺看着眼前的雨幕，脸色有些不自然。

        “啊……那个……我不是刻意打听的，你别太有负担了”，林惊绝赶忙解释一下，她只是担心，可是看成诺如此难以启齿的样子那么想来他应该是知道的，他知道缘由就好了，她不是非得要知道。

        成诺扯开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一下，他伸出手去，任由雨水洒在掌心，激起一片小水花儿，眼神幽暗，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王大妈……有一个儿子，从小成绩就好，长大之后在很远的地方上班，听说工作很不错！但王大妈不是会炫耀的人，所以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王大哥很孝顺，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回来看王大妈，生活富足了之后也提出要将王大妈带去城里生活，但王大妈不愿意，她说这里她呆惯了”。

        成诺五指并拢合在嘴边，小声地凑近林惊绝说：“王大妈偷着跟我说，她是舍不得王大爷，两个人感情很好，整个岛上都知道！”

        林惊绝就着这句话笑了一下，她能感觉到成诺是刻意在逗她笑。

        成诺瞪起眼睛，生怕她不信似的，“真的，王大妈说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呢！她怕别人讲她呢！”

        林惊绝仰着头冲他笑起来，“我信，我信你”。

        成诺这才把头转过去接着说：“后来王大哥娶了个老婆，很漂亮！两个人感情也很好，很快就生了个小女儿，长得虎头虎脑鬼灵精怪的，见着我就叫”成诺，成诺“，也不叫声哥哥，个死孩子”。

        他语气好笑，虽然是装作生气的样子，林惊绝却也能感觉到他很喜欢那个小女孩。

        “然后呢？”林惊绝有些期待之后的故事。

        “小姑娘人不大，性格倒是火爆！你是不知道，每年回岛上的那两个月，她都能把岛上闹得翻天覆地”。

        “要不就是跟隔壁的小哥哥一起爬王大妈家的大槐树然后下不来，嚷嚷着让我去救她，要不就是叫上几个小伙伴儿去海里摸鱼差点被浪打蒙回家之后哭得稀里哗啦的。”

        “还有就是自己一个人跟西边李大爷家的狗吵架！还没吵赢……拿个小木棍追着狗跑了好远”。

        “再不然就是砸坏王大妈辛辛苦苦做的杯子被王大妈拎着扫把追的满岛跑，躲在“一点”里面横行霸道把所有的小零食都吃了个遍。”

        成诺眼圈有些泛红，他微微抬起头试图不让林惊绝发现自己的眼泪，他说：“那小丫头最喜欢的是辣条，五角钱一袋吃的开开心心。”

        林惊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圆滚滚的小女孩挺着小肚子追着李大爷家的狗跑个不停的景象，她可能是双手拿着小木棍，扎着小马尾，跑两步会摔倒但又立刻起身往前跑去。

        她那么朝气蓬勃，像是初生的太阳，红彤彤的耀人眼。

        “王大妈做的红烧肉一绝！小丫头特别爱吃，王大妈也宠着自家孙女，每次她回来之前都会准备很多原材料，力求达到只要小姑娘想吃，王大妈就能立刻给她变出来的程度！”

        林惊绝适时插上嘴，她笑着打趣成诺：“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吗？”

        像阿拉丁神灯一样，满足人的心愿吗？

        成诺沉默下来，周围只有雨滴淅淅沥沥的下着，顺着半截屋檐滑落在成诺的肩上，像混了泥土的泪珠，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否认了林惊绝的话。

        他说：“不是！只是……像个祖母一样”。

        阿拉丁神灯之所以无所不能是因为人类救了他，所以他才会努力满足人类的心愿，给他珠宝，给他美人。

        但王大妈不是，她只是个疼爱孙女儿的祖母，想要满足心爱的小孙女儿的愿望。

        比如源源不尽的红烧肉，再比如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神明的给予多交换，祖母的疼爱无缘由。

        只是因为，

        那是祖母，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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