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秦与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惊绝，什么叫以前爱他，为什么现在又要学着不爱他！

        他要被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想法一起绞杀了。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林惊绝的手将她拽到书房来，狠狠地拍上了门，跟在后面的叮当被门风拍了个趔趄，它翻起身，倒腾着小短腿跑到门口，小爪子不停的挠着门，呜咽呜咽的叫着。

        秦与时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怒火，他迫切的需要一些什么东西才能来证明，林惊绝还是爱着他的，林惊绝是不会变的。

        “哗啦”一声，秦与时用了大力气从书架里扯出来一本厚厚的相册。

        林惊绝眼睛狠狠一跳，那是她的相册，里面……全是秦与时。

        秦与时堪称粗暴的掀开这本相册，有相片顺着他的力气落下来，像翻飞的落叶在空中飞舞。

        林惊绝透过这些相片看秦与时的表情，他双目充血，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捍卫自己仅剩不多的领地。

        他将相册里的每一张都扯出来狠狠地拍在林惊绝面前，相片一张张在林惊绝眼前飘落，像是那夜纷纷扬扬的雪花。

        林惊绝看着满地的狼藉只觉得一股悲凉感从心中诞出，这就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哪怕踩着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和付出，也要永远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秦与时有一瞬间不敢直视林惊绝的眼睛，她像是想哭又根本哭不出来一样的看着他，像藤曼紧紧的缠绕心间，秦与时顿时有些呼吸不了。

        林惊绝一张一张的捡起地上的照片，她当年只是个学生，照出来的照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在这些照片里面，有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秦与时；有在教室里学习的秦与时；有和朋友游戏人间的秦与时。

        甚至有秦与时和方明月的合照，留着寸头，穿着白衬衫，年轻的像是青春的代名词。

        从20岁那年开始，林惊绝留住了所有的秦与时。

        哪怕照片中这些秦与时的眼里，没有一秒钟拥有过林惊绝，但是她依旧将这些秦与时的岁月视若珍宝的保存着。

        哪怕她离开了这里，她也把这些珍贵的回忆留给了秦与时。

        可现在，秦与时将他们洋洋洒洒的从空中抛下了，给了林惊绝迎头一击，只为了让她承认，秦与时于她而言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生命力曾经最重要的一部分。

        林惊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再跳动了，她浑身冰冷，像是在雪地里等血液凝固。

        这是秦与时的十年，是林惊绝精心呵护的十年，这十年于林惊绝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秦与时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些照片里面，最后落下来的，是两张林惊绝没见过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林惊绝生日的时候秦与时找周州照的，林惊绝正惊讶的往回转头，在她看不见的后方，秦与时笑得灿烂无比。

        另一张是某一天林惊绝摸着叮当的时候秦与时偷拍的，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林惊绝身上，给她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叮当仰着头冲她笑，勾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照片看不真切，但一人一狗，倒是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秦与时把它们夹进林惊绝相册的最后一页里，做成新的记忆保存起来。

        林惊绝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两张照片很久，终于她还是捡起来。

        她想，岁月真是不公平，怎么有人20岁和30岁一样好看。

        生活也是不公平，怎么有人，20岁和30岁一样长不大。

        秦与时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爱人，哪怕他试图努力，终于还是会暴露自己的短板。

        秦与时在爱情学校里，一定是个差生！

        她直起身子看着秦与时，两个人久久无话。

        秦与时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了，可是除了这些他再也找不到什么来证明林惊绝爱着他。

        他跟林惊绝一起做得事情少的可怜，林惊绝为他做的多，可她现在都要收回去。

        这让秦与时手足无措。

        他只是……只是想让林惊绝，重新说爱他。

        这也不行吗？

        不行……吗？

        林惊绝将手中的一沓照片放在书桌上。

        “秦与时”，林惊绝低下头叫他的名字。

        “你觉得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秦与时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林惊绝转身从抽屉里找出来她平常点香薰时常用的火柴，秦与时的阻拦还没喊出口，莹莹的火光就在他眼前亮了起来。

        “我告诉你这些对我来说是什么”，林惊绝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火花沾上纸张，顿时撩起一片明亮的火光，衬得秦与时的脸色越发苍白。

        “过往成灰……”，

        “我们都往前看吧”。

        秦与时透过火光看着林惊绝的神色，没有一刻觉得她离自己那么的远。

        他像是失了神一样的伸出手去，脚下是还熊熊燃烧着的相片，上方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烧焦感，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伸出手去，执拗的想摸上林惊绝的脸。

        他们又一次，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秦与时碰不上林惊绝的脸就先感受到了身前这堆火炙热的温度，烧得他眼睛都疼了起来。

        从眼角泛起的痛意让他整个眼眶都痛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

        眼泪滴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瞬间被整个吞没。

        林惊绝被他的眼神灼伤，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都跟着这一堆相片一起化成了灰，漫长岁月中支撑着自己的少年，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化成了灰烬。

        秦与时猛地弯下身去，向还燃着的火堆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拯救已经化成灰烬的照片，还是要将自己仅剩的魂识与之一起燃烧殆尽。

        林惊绝比他动作更快一步，平常放在书房的茶壶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一瓢冷水浇灭了未燃尽的火，也同样熄灭了秦与时心里的光亮。

        两个人都被空气中的灼热熏得一呛，可能是烧焦感太重，他们都红了眼眶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林惊绝才闭了闭眼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呢？”

        秦与时抓住那焦黑的一团，还有燃烧过后的余温留在上面，他感受着那热度，还是死死地抓住了其中一张。

        那是唯一还能看的一张，林惊绝在照片中依旧惊讶的看着镜头，属于他的那部分，却已经变成了泛黑的边缘。

        这就应该是他们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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