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林惊绝心下清明，秦母以自己的过去为引，希望林惊绝能对秦与时宽容一二。

        林惊绝悄悄收回自己在秦母掌心里的手，她微垂着眼眸，却在下方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掌心。

        她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过往，可就算秦母不说，她也依旧会对秦与时宽容，她自己心里知道的，她很难对秦与时说不。

        对脾气差的秦与时尚且艰难，更何况是对着现在温声细语的秦与时了。

        她更难拒绝。

        只是……她有些羡慕秦与时，秦父弥留人间之际尚且叮嘱林惊绝要和秦与时好好过，秦母以她过往的糟糕经历为由归根结底……也只是想为自己的孩子，在爱人心里求一丝宽恕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惊绝就没有这种待遇，她的父母，现在也实难能为她讲一句话了。

        送走秦母的那一刻，走出机场，看着天上一架架飞机飞过，林惊绝忽然冒出这样一种念头。

        她和秦与时，应该都只剩下彼此了。

        只有……彼此。

        在这宽广无比又小得可怜的人间，他们只能和彼此依偎着生活了。

        “想什么呢？”秦与时探过身来帮林惊绝系安全带。

        林惊绝看着他认认真真的侧脸，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你……知不知道，妈当年为什么不带你去美国？”

        秦与时看着林惊绝的眼睛，扯了一下嘴角，“她想有自己的生活”。

        他作正身子，看着前方说：“全新的生活”。

        林惊绝眼眸一闪，他果然知道。

        那这些年，秦与时就是知道自己……被母亲抛弃，又好像没有父亲的存在一般。

        他怎么生活的呢？

        怎么能……不难过呢？

        “我妈跟你说的那些，你不用在意”，秦与时发动了车子，像是随口说说。

        林惊绝身子一僵，他听到了。

        “我听到了，不是故意的”，秦与时认真解释着。

        他接着说：“我不希望你受任何人的桎梏，我做错的事情，我认”。

        来来往往的车流中，林惊绝听着秦与时的话，没有打断。

        “我去看过医生，李圆圆说我要先找到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我已经找到了，对感情的失信，对婚姻的恐惧，对爱人的莽撞”。

        “我都找到了”，他从头到尾没看林惊绝，声音里却有几分忐忑。林惊绝也直视前方，没看向秦与时的方向。

        “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做得特别好，但我已经在学了，林惊绝，我希望你……感受到我的爱，而不是一味的想对我好，想留在我身边”。

        “你不需要做这些，你早就不再是我不在乎的某一个人了，你的名字对我来说不是空气。我一直在意你，以前是我不懂，让你受了苦。现在我懂了，我爱你，我会为你做一切”。

        林惊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哭，胸腔里却都是苦涩，鼻酸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全身止不住颤抖。

        秦与时靠着边停下了车，将手覆在林惊绝的眼睛上，感受着掌心里轻轻颤动的暖意。

        “我爱你，林惊绝，你有拒绝我的权力，你永远有拒绝我的权力”。

        “我对你发誓，永远不会走以前的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变化，无论……过了多久，都在你身边，只在你身边”。

        “你愿意的话，我们结婚，我会签下有利于你的合约，让你在婚姻里永远无忧，我以性命起誓，永远忠诚于你，永远忠诚于家庭，永远……爱着林惊绝，直到生命尽头”。

        “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与时拿开覆在林惊绝眼睛上的手，牵起林惊绝的手轻轻印下一个吻。

        一片雾蒙蒙中，林惊绝听见他坚定的声音。

        “你永远拥有拒绝我的权力”。

        以爱为名掌控爱人的胜利者，将胜利的旗帜永远塞进为爱卑微的失败方手里，并亲手为自己带上枷锁，只求一句永不分离。

        他坚定的说你拥有的权力，只字不提自己丧失的领土。

        只要能在这片土地上结为爱的伴侣，他可以丢掉尊严为爱俯首。

        林惊绝缓着自己的呼吸，小声地说：“秦与时，我没有父母……”

        秦与时握紧她的掌心。

        “我答应你，就是我的全部都答应你”。

        秦与时明白她的意思，林惊绝从来都没有退路，要么前进，要么输得彻彻底底。

        林惊绝永远给秦与时一片真心。

        林惊绝给秦与时的，是她的全部。

        “我答应你，就这一次”。

        秦与时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钟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里都透漏着不可置信，“真的……吗？”

        “真的……再相信我一次吗？”

        他迅速的红了眼眶，像是迷路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他激动地不能言语。

        林惊绝也牵起他的手，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她抬起头，瞪着秦与时说：“再找乱七八糟的女人，再说话不算数！我就！让你倾家荡产！”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秦与时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狠狠地抱在怀里说：“倾家荡产算什么，断子绝孙也行，生不如死也行”。

        “你在我身边就行”。

        在我身边。

        永远留在我身边。

        只要你来，我不会关上我的门。

        我会站在门口等你，看见你的那瞬间就奔你而去。

        秦与时带着林惊绝回了家，推开门的瞬间，林惊绝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与时立刻回身拥住她，修长的脖颈贴住林惊绝的脸，“怎么了？”

        林惊绝被他抱的猝不及防，只能闷声说着：“没什么”。

        她还是下意识对秦与时隐瞒自己的情绪，这也不怪她，实在是秦与时以前不在乎她的情绪，后来太在乎她的情绪，一来一回的，她就不想说了。

        秦与时松了松手，将林惊绝从自己怀里放出来，盯住她的眼睛问：“为什么叹气？”

        林惊绝跟他对视，突然偏头笑起来，她伸手摸摸秦与时的眼睛又说了一样的话，“你看着我呢，时哥”。

        秦与时心下一紧，手臂又紧了两分，这话太熟悉，他开始慌张。

        林惊绝拍了拍他的头，像是逗小狗似的，“就是觉得感慨，还是回到这里”。

        她从秦与时的怀里挣出来，在客厅里走了两步伸了个懒腰，又回身看着秦与时说：“但是你看着我呢”。

        “你的眼睛，看着我呢”。

        “我的眼睛，也看着你”，林惊绝耸了耸肩膀说：“这倒是一如既往”。

        秦与时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将人重新拥进怀里，低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他说得一声比一声小，像是一颗刚开了就要败了的花儿一样，在渐渐枯萎似的。

        林惊绝伸手环住秦与时劲瘦的腰，笑着说：“嗯，我也爱你”。

        声音不大，秦与时却听得真亮，他激动起来，像是快开败的花儿又瞬间得到了赖以生存的雨水一样，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像是一句爱你，就能让他欢快许久一样。

        林惊绝支着肘，看秦与时忙前忙后的收拾着厨房，看起来想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似的。

        她走上前去，贴在秦与时身上，两个人都没动。

        林惊绝早就想这么干了，以前是没机会，也不敢，现在得了两厢情愿的话，自然是要贴近秦与时一点的。

        秦与时是吓得，他依旧如履薄冰，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美的像场镜花水月。

        “为什么不动？”林惊绝声音里带笑。

        “……不敢”，秦与时答得倒是老实。

        “切”，林惊绝小声的笑话他。

        过了晚饭，秦与时洗了水果坐在林惊绝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大屏幕上放着的爱情电影，不知道是谁先动作的，两个人没一会儿就手牵着手肩靠着肩的黏在了一起。

        “明天……我们就回去”，秦与时先开了口。

        林惊绝将秦与时的手握紧了几分，“为什么还回去？”

        为什么还要回去呢？林惊绝已经在秦与时身边了。

        秦与时回握着林惊绝的手，他说：“我想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力”。

        紧接着他补充说：“那里不是你的岛吗？”

        他知道的，那里才是林惊绝放松身心待着的地方，是林惊绝的岛。

        他希望林惊绝自由自在。

        林惊绝小小的笑了一下，还是将头靠在他肩上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用再回岛上了”。

        鱼儿终究是要回到大海，不能永远的停留在岛上，林惊绝回到属于自己的这片海了。

        秦与时僵坐着，半晌才说：“你……愿意回来，是吗？”

        林惊绝觉得秦与时有点过于小心翼翼，像是一字一句都斟酌了似的。

        她直起身子，板正秦与时的脸面对着她坐着，然后向前靠近几分，很轻的贴上了秦与时的嘴角。

        只是贴了一下，像是抚慰。

        林惊绝很快退了一下，看着秦与时的眼睛说：“我愿意”。

        秦与时回不过神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林惊绝不说话。

        林惊绝就故技重施，轻轻贴上秦与时的嘴角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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