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天

　　“我一个朋友找我下去吃饭。”木南星看着电脑输入数据。

　　文静和李欣两人对视一眼，李欣做出个了然于心的表情，凑到木南星旁边：“是上回那个男的吗？你俩什么关系啊？”

　　李欣这话说的也太过直接，而且那种讽刺尖锐的语气确实让木南星喜欢不起来。李欣比她早进公司两年，也是部员，平时就是一副小领导的样子，没少对木南星冷嘲热讽，木南星至今也不知是哪儿惹着她了。

　　“就是你看到的关系呗。”木南星喝了口水，她脾气也是分人的，现在已经是压着了。

　　李欣一下就被木南星的语气惹毛了，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啊，还不能问了是吧？”

　　李欣这一嗓子喊完，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办公室里，太过平静大家都需要一点爆点来丰富生活。这种女人之间的战争是十足的看点。

　　木南星放下水杯扭头看着她，没被她的泼妇气势唬住，眼神平静又带着些不屑：“工作时间。监控看着呢。”木南星指了指角落的监控。

　　文静看情况不好，拽了拽李欣的袖子：“姐，服装部有点事要和你对接一下。你帮我看看呗。”

　　文静这是两头不吃亏，还赢了个劝架的名声。

　　李欣也嫌丢人，文静说了两句就跟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瞪了木南星一眼。

　　木南星朝她翻了个白眼。搞笑！谁还.没个眼睛了。

　　下午做完报表送到方雅办公室，路过宣传部好死不死又碰见李欣。李欣穿着黑色A字裙，蹬着三厘米高跟鞋，抱着文件夹走路一扭一扭的，像电影里的青蛇白蛇，只是放在现实生活中始终是有些浮夸…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木南星稍微往边儿上靠了靠，继续走。

　　擦肩而过，李欣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哎哟呵？！

　　木南星转身看着李欣，李欣也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站在原地等着木南星，颇为挑衅地挑了下眉。

　　木南星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李欣。

　　李欣叉着腰，仰着头：“干嘛？”

　　木南星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步，面带微笑盯着李欣看。

　　李欣被盯得心里发怵，气势也弱了一点：“你干嘛？”

　　木南星左右看了看，没人。

　　李欣被木南星的动作吓到，她不会真打自己吧？怎么可能呢？

　　这么想着，李欣还是叉着腰，一副强势的样子。

　　木南星活动了下肩膀甩了甩手，两只手抓住文件夹的两角，抬手，对准李欣的脸，猛地砸下去！

　　砰地一声，文件从从文件夹里洒落，掉了一地，和文件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李欣。

　　李欣捂着脑袋，摔倒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南星。

　　木南星冲着李欣笑了笑：“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一边说，一边捡地上的文件。

　　李欣回过神儿都没站稳就要扯木南星的头发，木南星早就猜到她要来这一招，反手扣住李欣的手，顺势一拽，李欣又浪跄着跪到另一边。

　　“你个疯女人！你敢打我？”李欣踩着高跟鞋勉强站起来，指着木南星就骂。

　　木南星把文件都捡回来，一只手抱着文件夹。一只手拽住李欣的胳膊，轻轻一用力。

　　“疼！啊！松开！疯女人！”李欣整个人像扭曲的虾子一样，头发也乱糟糟的。

　　木南星转身把李欣摔到墙角，握着李欣的手稍微松了点力气。

　　“你想干嘛？”李欣瞪着木南星，眼睛都有些发红，这是被气急了。

　　木南星一点也不怕，拽着李欣的胳膊又用了些力气，李欣整个人又开始叫唤：“你个没爹妈的东西！你撒手！”

　　木南星是孤儿，李欣还是偶然在人事档案看到到。欺负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没爹妈？听到这个词木南星直勾勾地看着李欣的眼睛笑了一下，眼睛像是要吃人，笑了一下却是皮笑肉不笑。

　　李欣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也不再挣扎，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要干嘛？”

　　木南星稍微放低了声音，靠近李欣的耳朵，像是呓语一般：“你下班经常走的那条路，路西拐角的小巷口，有只绿色的垃圾桶，你说…把你切碎之后扔进去怎么样？嗯？”

　　木南星说话时的气息喷在李欣的脖子上，明明是热的气息，但每一股气息都让李欣觉得颤栗。

　　这…这是什么话？

　　李欣不可置信地看着木南星。

　　木南星似乎很满意李欣的表情，松开李欣的手，看着李欣失去支撑慢慢滑落到地上。

　　“我是没爹妈，你有爹妈。你爹妈要是知道你遇难，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木南星抱着文件夹蹲下，表情却明媚了很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笑着对李欣说：“姐，那我先去办公室了。老板还等着我呢。”

　　看着木南星走远，李欣还是忍不住地颤栗。

　　刚才木南星说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在李欣脑子里回放。

　　“这是一个礼拜的剂量。”心理医生从药柜里取出一个白色小药瓶，眉头紧皱着：“不能因为睡不着就多吃。”

　　对面的女子点点头，此时却已瘦得不成样子，简直是皮包骨头，两颊深深凹陷进去。

　　女子看着那个白色小药瓶，伸手去拿，手上不过也就是薄薄的一层皮，下边的脉络清晰可见。

　　……

　　“之后呢？”陈思唯抱着可乐和爆米花。

　　木南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肯定是被吓着了呗。怂货！”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下班路上有垃圾桶的？”

　　“这种东西随处可见，总不能放在路口，都是放在路边小巷子口，随便说的。”木南星把电影票翻出来，递了一张给陈思唯。

　　正在检票，马上到他们了。

　　快到检票口的时候，木南星把手里的可乐塞在陈思唯怀里，拿出手机对着检票口的海报拍照。

　　具体来说，是对着褚锋拍照。

　　木南星之所以这么期待这部电影，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褚锋。

　　陈思唯看着木南星那副花痴样子心里有些不爽，拿起木南星刚塞进自己怀里的可乐猛吸了一口。

　　“没品位。”陈思唯抱着可乐往前慢慢挪：“我和他掉水里你救谁？”

　　木南星把手机放进包包里，从陈思唯怀里取出自己的可乐，白了他一眼：“当然救我哥哥。这还用问。”

　　陈思唯撇了撇嘴：“你这女人没有心。”

　　他们是在一个中厅，比较靠里。走到影厅门口，往里看里边是一片漆黑。陈思唯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木南星往里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木南星走到陈思唯面前，把他手里的爆米花拿过来自己抱着。陈思唯腾出一只手。

　　“抓着。”木南星动了动左肩。

　　陈思唯把手搭在木南星左肩上，心里暖暖的，笑了下：“走吧。”

　　因为陈思唯的原因，木南星走得很慢。

　　陈思唯也感觉到木南星步子放慢了很多：“哎，要是我和褚锋都是夜盲症，你让谁搭你肩膀啊？”

　　“让你啊。”木南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陈思唯刚想感动一下。

　　“怎么能让哥哥走路呢，我抱着他进去！”

　　得，自作多情…

　　他们的座位在最里边的位置靠着墙，木南星拿着票往里边走，陈思唯跟在木南星身后，从通道上来之后影厅里有光，陈思唯就可以看见了，但还是下意识把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

　　木南星拿着电影票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

　　“你到里边去。”陈思唯看了眼木南星那个位置旁边坐了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看着有些讨厌。

　　木南星没多想，往里走了一步，坐到陈思唯的位置上。

　　陈思唯坐下之后把爆米花放到两个人中间，身体微微向木南星那边倾斜着。

　　“这电影讲什么的？”陈思唯扭头看着木南星问，荧幕上的光打在木南星脸上，衬得她有些好看。

　　木南星盯着荧幕，喝了口可乐：“你撩妹之前不做功课啊？”

　　陈思唯撇了撇嘴，这丫头…

　　“都跟你说是朋友送的！”

　　木南星没理他，他俩之间什么关系，这丫还想瞒她。

　　“就是爱情故事。”

　　陈思唯看着木南星往嘴里放了一把爆米花，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仓鼠。

　　“你能再敷衍一点儿吗？”陈思唯其实也不想知道剧情，就是想和她说说话。

　　“吃着呢，没空。”说完木南星就往嘴里又塞了把爆米花。

　　陈思唯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荧幕。这丫头，无情啊…

　　陈思唯左右看了下，基本上来得都是一男一女，要么是情侣要么就是暧昧期。

　　他俩正前边一排就坐着一对情侣，从进场开始手就没松开过。男的搂着那个女的，看着有些扎眼…

　　陈思唯看了眼自己旁边那个，把爆米花嚼得嘎嘣儿脆，真是作孽！

　　电影演得内容很简单，和大多数文艺片内容大同小异。男主女主青梅竹马，后来女主搬家，上大学又重逢。唯一的亮点应该就是男主的身世吧，男主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在工地干活出事故死了。

　　男主父亲葬礼这段是泪点。到这段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在哭，有啜泣的声音，也有压抑着声音的哭。大多数是女孩子哭，男孩趁着安慰的名义搂着女生。

　　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陈思唯心里就凉了半截。

　　陈思唯是真不知道有这么段剧情，要是知道肯定不带木南星来了。估计看了会勾起往事吧。

　　陈思唯扭头看着木南星，眼神中有些紧张。

　　木南星压抑着声音，眼睫毛早被打湿，泪珠挂在下巴上，眼眶里也储满了泪。

　　陈思唯摸了下兜，也没带纸。一咬牙，用手垫着衣服袖子，在木南星脸上轻轻擦了擦：“大哥，别哭了。”

　　陈思唯把手搭在木南星的椅背上，想搂着木南星又不太敢…

　　木南星吸了吸鼻子，陈思唯一说话，她心里更难受了。眼泪越发汹涌。

　　陈思唯抿着嘴，正想着到底要不要把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突然，木南星就靠在自己怀里小声啜泣。

　　“让我靠一会儿。”

　　木南星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陈思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轻轻把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拍了两下：“有我呢。”

　　木南星平静了下情绪就坐起来了，又一脸认真看着银幕。

　　陈思唯还有些不习惯，感觉肩膀处空落落的。

　　木南星看着荧幕特别认真，陈思唯是一点儿没看进去，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木南星。

　　电影结束是在九点五十，一直到荧幕变成黑色，木南星还有些没回过神儿，呆坐着也不动，眼睛盯着荧幕有些空洞。

　　陈思唯也没动，什么也没说陪木南星坐着。

　　有句话他特别认同。幸运的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巧合的是，他和木南星都是不幸的人。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一直到打扫卫生的阿姨来催，他们才离开。

　　刚从影厅出来，陈思唯想着说要不要吃个夜宵什么的，话刚要说出口，木南星就跑了。

　　兔子似的，陈思唯都没反应过来，这是…

　　木南星刚从影厅出来就看见一个人，背影很像蒋言锡。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做出反应了。

　　“教官！”木南星冲到那个人面前，确认确实是蒋言锡之后咧着嘴傻笑。

　　上回那个情况，蒋言锡喝的烂醉，木南星都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

　　“木南星！”蒋言锡看见木南星也有些惊喜。上回喝多多亏了她。“上回平安回家了吗？”

　　蒋言锡点点头，提起上回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多亏你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木南星眼神从始至终没从蒋言锡身上下来过。眼神里带着热切。

　　也是，木南星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从不避讳，坦荡磊落。

　　蒋言锡伸手在木南星脑袋上揉了两下，像是揉小猫的脑袋似的，说出的话更像是对小猫小狗说的：“不错啊，现在都懂得举手之劳了。”

　　“干嘛呢！”陈思唯走过来一巴掌把蒋言锡的手拍掉，脸色阴沉得很。

　　蒋言锡缩回手，看向木南星，挑了挑眉：“你男朋友？”

　　“一个朋友。”

　　蒋言锡点点头，看向陈思唯，眼睛里多了几分玩味。在陈思唯眼里，蒋言锡这样的表情更像是挑衅。

　　陈思唯把手搭在木南星肩膀上：“我俩住在一起。”

　　陈思唯在宣示主权，特别霸道，但说出口又有些幼稚。

　　蒋言锡也就是挑了挑眉，反应很是平淡：“室友？”

　　蒋言锡了解木南星，太了解了。木南星说是朋友那绝对是朋友。

　　木南星点点头：“债主子。”

　　木南星甩开陈思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教官，留个微信呗。”

　　陈思唯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木南星一脸谄媚要微信，她要是长条尾巴，现在绝对摇得欢。

　　蒋言锡拿出手机，看了眼陈思唯，眼睛都快把自己盯穿了。

　　蒋言锡觉得有些好笑，心里起了戏弄的想法。

　　“你也要？”蒋言锡挥了挥手机，看向陈思唯。

　　蒋言锡定睛看着陈思唯，他想看看陈思唯的反应。

　　和蒋言锡所想不同。陈思唯嗤的笑了声，拿出手机走到蒋言锡面前，对着他手机扫了一下，叮得一声，通过了。

　　陈思唯也挥了挥手机：“常联系。”

　　蒋言锡看着自己手机界面新出现的那个对话框，纯白色的头像，微信名就是个“。”。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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