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公子3

江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脑中咂巴了几下大夫所说“少时艰苦”那几句话，心里想我小时候可是个死了兄长没爹没娘，大街上要饭打架说漂亮话讨生活的小娃娃，尚且没病没灾的长到了这么大，他少时艰苦，会艰苦到什么情况？长得这么瘦小，身上没几两肉？他过了几年那样的生活？

        ……

        想着想着，趴在床板睡着了，半夜惊醒，是因为安安醒了。

        婴儿醒时都要啼哭一会儿，安安刚咿呀了一声，醒来的江三救连忙轻轻拍着他：“爹爹在，安安别怕。”

        婴儿方才不哭了，江三把他从小黑臂弯抱出来，觉得没有费什么力气，想不通刚才戚家那些人怎么团团转费了半天劲都没成功？

        安安现在已经能吃一些辅食了，江三给他把过嘘嘘和臭臭，用准备的热水温了些米糊糊喂了几勺。

        安安哼哼唧唧的享受间，趴在江三胸口，隐隐约约叫了声“爹”，江三吓了一跳，忙停下手中动作，仔细听，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只听安安咿呀间，确实像在发类似于“爹”的音，要不是心有所想，可能根本听不出来。

        一些婴儿几个月就能发一些像“爹、娘”这样简单的音节，算不上会说话。真要说话要到一岁多。

        现在安安连发音节都不是，只是眯着眼睛如猫儿一般发着神似的音。

        但这也足以让江三喜出望外了，他这时候更加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己捡了个活生生的宝贝儿子；那种“老”来得子的喜悦之情，怎么也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看着安安的小脸，越看越喜欢。

        “乖儿子真聪明，跟我念爹——爹——”

        “咿呀——滴——”

        “爹爹。”

        “咿呀咿呀。”

        “爹——爹——”

        “滴儿滴呀”

        “哈！哈！哈！哈！”

        玩闹过一阵儿，小婴儿又累了，睡了。

        江三坐在小黑床边哼着歌，一下一下拍着安安的背。

        好不愉快。

        待安安睡熟了，已经月上中天，过一会儿就要启明星升起，然后天亮了。他准备趴在旁边假寐一会儿。

        这时听到外面远远的又个声音喊，是温期：“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站在外面？”

        另外一个声音更静些，如月下积水空明，是温荷华。

        “想着一些事情，睡不着。你莫要担心，明日你且还要早起温书。不要以为不在家里，就能少了。”

        “哦——”

        江三惊醒了，推开门看，正好看见温期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雪下了一昼夜，屋外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温荷华长身立于月下，听到江三开门，向这边步行而来。

        “江先生也未眠？可是为那个少年小恩公担心？”

        “不，只是小儿夜里醒了，刚哄睡下。”江三很钦仰这位大公子，知道他知道很多内情，有很多话想问他，又担心有所逾越而且大厅人多，一直找不到机会。此刻机不可失，当下热情的迎他进来：“不过哄完了，嘿，他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正想找人说说话呢。”

        他记得温荷华之前离开前望他的那一眼，觉得对方也有事情想要和自己说，他正也想问关于温良的事情呢。

        “如此甚好。荷华白日一见先生，很仰慕先生品性为人，正想找机会和先生促膝长谈，此为天赐良机。”

        “不要叫我先生先生啦，我姓江名三，叫我江三就好。”

        大公子缓步而来，江三月色雪景中鉴赏美男，更添一番风味。但是脑海里没有什么文雅的形容，只直直的想道：不愧是一朵活了二十多年的老荷花精！

        迎进屋，江三静距离接触他，心里一疑惑，身着寝衣，确实没有白日的长袍那么有威势，可是怎么白日里看着明明比自己还要高一截，现在看着却感觉和自己并不相差多少？

        温荷华了然他的疑惑，温言大方的解释了原因。

        原来温氏子弟平日里都穿一种“容止鞋”，方厚底，意在告诫温家子弟凡非寝居，都要注意容止端方，步伐稳重。身负如山重的经书，不能轻浮急躁。因而温家子弟脚踏容止鞋，外面专门设置的宽厚长袍一罩，各个品行温文，稳重而能服人，是身负万卷经书而来的鸿学大儒。

        温荷华气如玉尊，无疑是这种温家容止最好的代言人。

        江三失笑。

        “大公子何故失眠？”

        “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主要是关于戚家的。还是拜你屋子里这位小兄弟所赐，之前知道的事情又有了很多扑朔迷离的线索，一时间又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夜里睡不着，出来踱步。倒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江三招呼完大公子落座，自己随意的坐到了小黑床边的椅子上。

        “大公子运筹帷幄，早就派遣温良暗中相助，不知其中引开巡察史追踪，可也是公子的手笔？”

        “温家弟子众多，但无奈没有什么绝顶高手，只能用些旁门左道，只可惜最终还是没逃过巡察史，多亏江先生你才思过人，及时带领戚家人反抗，才险险脱难。”

        跟这种文化人你来我往咬文嚼字，江三觉得有些费劲，道了声哪里哪里，便有意询问小黑的事。

        温荷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黑，对江三说：“他是巡查史的隐杀。”

        “巡查史，隐杀？”

        关于小黑的身份，小黑自己稀里糊涂，但是温荷华博学多识，显然知道的比较多。这消息虽然惊奇，可是江三向来冷静，没有太震惊。再回想一下刚遇到小黑时，对面那群黑衣人同样的装束，原因竟然是这样！

        温荷华欣赏的看了江三一眼，继续答疑解惑：“巡查史内部上有一名史长统领全部，下设四个大部门。分别为信司、器司、人司和断司。

        我们日常见的最多的巡查者来自断司，巡查者只是百姓叫的俗名，实际上他们不能代表巡查史，只是断司一个部门的下属，全城为断司放官。断司，顾名思义就是断定方案，派巡查者出动执行。”

        “原来巡查者不直接是巡查史的代表，只是其中一个分部的其中一种下属？真实的巡查史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温荷华点点头：“信司是离皇帝最近的部门，其中一部分面圣官员也和其他三部不一样，多为在朝官员兼职，由皇帝逐个钦定，帮助皇帝传达密令。面圣时是在特定的密室，跪下听命，不视龙颜，听完即传，中途不可转与他手。巡查史再指派下属神行巡查送达，神行巡查不可知道送信内容，也不可与其他神行巡查同行暴露路线，以确保皇帝密令在毫无改变，在对方毫无察觉的的情况下送达。以确保哪怕远在千里的官员，也在皇帝的直接掌控中。”

        “这个部门厉害，这不就像木偶戏嘛，皇帝就是操控人，信司成了一根根线，各路官员就是线提着的木偶！不管离多远，还是听皇帝调命！”

        “确实如此。官员有巡查史各个部门联合监控，还有巡查者时时上门的威胁，所以为官都万分小心，无命不敢动。”

        江三想到了之前见到的漠文府伊：“自古任官都是选有才之人，如此拨一下，动一下，那些官员什么都不敢做，岂不是官位什么人都可以胜任？”

        “如此就涉及到现在朝廷正在安安推行的推行一个政策，我们命名为愚官政策，官员们不但听命行事，还可互相监督，互相制衡，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分也迈不动。如此可以防止任何一个官员太聪明，权力过大，威胁皇位。”

        “如此对于防止官员威胁皇位倒是一个好方法，可是未免也太过绝对，如果朝廷上下官员都成了提线木偶，那么所有的重就都压到了皇帝身上，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这么多事情，一丝一缕也把人头发都烦光了吧！他就为了一个防范威胁皇位的可能，就搞出来这样一个机制，实在是……皇帝都有这种疑神疑鬼的心病？”这些话着实有点逾越。

        虽然两位都不是那种受皇权制约的人：江三因为身份太渺小，皇拳打不到他，温荷华是因为身份太崇高，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但是温荷华是稳重的人，还是要回避一下的。

        当下表示了赞同，继续说下一个：“器司和人司的人司是不为外人见的。器司的人大多是一些工匠。”

        “什么，工匠？”

        “顶级工匠。包括各种类型。他们被巡查史养着，专门埋头研究各种器具，为巡查史其他部门做任务提供帮助。例如刑具，毒药，迷药。还有轻若无物，可以让人健步如飞的鞋，行驶水路的快船，甚至攀缘绝壁、飞跃悬崖的各种工具等等。凡是可以让行动更便捷的，都会慢慢研究出来。

        这些工匠都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说是痴儿，巡查史给了他们一个研究的条件，他们就一生也待在那里不出来了。”

        “这么说，巡查史真的是顾及到方方面面了。”

        “嗯。最后的人司，可以说是一个情报组织。”

        “不是有信司吗？”

        温荷华摇摇头：“非也，信司主要负责传递皇帝密令，以及将官员密折传递给皇帝。人司才是的收集各路信息的部门。人司的人都是地沟里的老鼠，专门偷墙窃角，无孔不入。成员除了精通此道的密探，还有很多市井里不显眼的人。可以说，你站在大街上，身边经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人司的人。官员府里买回来一些小丫头，也可能暗地里会是人司的人。所以人司的人构成多而杂，消息也杂，包含对象的方方面面，隐私，癖好，黑点等等，随时以备皇帝需要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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