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哑口无言

喊话的是个小男孩，十二岁的模样，背着书包边跑边喊，见到人就指一个方向。

        在他身后，是俩个青衣男子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白胡子老者，头发与胡子已经花白，穿着一身青衣，脸上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丝，瞧这模样，被打得可惨。

        旁的人一阵唏嘘。

        “这孙都想打死人吗？”

        “连夫子都打，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马夫子，您还好吗？”总算有个人慰问起了担架上的人。

        俩个青衣男子把人抬到广场一处空旷的地方给放下。

        马夫人嗯嗯哼哼的哼唧着，张张嘴，吐出一口血唾沫来。

        旁的青衣男子急忙拿手帕擦掉，看那血红的帕子，想来吐了不少血。

        “真惨。”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黎筠左右看，没见熟悉的人，便又转头看向了马夫子。

        马夫子摇头叹气，由一青衣男子扶起坐着后，便瞬间老泪纵横：“我在私塾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遇上孙都这样的不孝子，当堂忤逆，教而不改，劝其无谓，更是以武力寻求所谓他的认为，我这次来，便是找村长说说理，除了我的伤，孙都这样的危险的孩子，还是别去私塾上学了。”

        “别，别。”人群外传来一声。

        原来是孙斤和孙杨氏，早早有人听见“孙都打人。”出于都是同邻，便好心去喊了一遭。

        二人刚到，孙杨氏就听到马夫子说不让孙都上学，那哪成？不上学以后就只能走她们的老路，在地里干农活一辈子都扛着锄头。

        孙斤也不想孙都不能去私塾，只是没孙杨氏那样激动，直接远远就嚷了起来。

        旁的人往旁一站，让出一条道来。

        孙杨氏半跑半踉跄的到马夫子面前，噗一声直接跪下，双眼通红，豆大的眼泪不停往外冒：“夫子，别让孙都回来，他还小，他才十三岁，你们都知道他为什么来这，他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平日里话不多，心里想法又多，他是个好孩子，只要夫子肯教导，他一定会走上正道的。”

        “夫子，我回家一定会好好教他的，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孙斤虽没和孙杨氏一样跪下，却也态度摆得极低。

        黎筠在旁默默看着，心情复杂。

        马夫子不是心肠硬的人，见二人如此，险些就答应了，可一想到孙都的恶行，再想到同学们数次抱怨，终究是狠下心肠来：“不是我不愿意教他，你自己去问问，私塾里还有哪个夫子能教他？每每讲课，说到他不乐意之处，便起身反驳，不顾课堂规矩。

        还有同学，若是说错话，上去就是一拳，这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人爹娘找了你们多少次？孙斤，你也考虑考虑别人，送去私塾里，不是让你孩子打的！”

        “就是，上次孙都打我娃，现在那头都还青着。”妇人怨气满满的怒喝道，看着孙斤态度也变得不好起来。

        旁又七嘴八舌的，说孙都干的好事。

        黎筠听着，这数着，十几次了都，这孙都脾气还真是暴躁，想着，她别开目光，正敲看到人群之后的拐角巷口里，孙都扶着墙，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是嚣张跋扈的孙都？黎筠怀疑下了眼睛，随后转头看向地上的马夫子，从一阵吵闹中，拔高了音量问道：“马夫子，可否能问你，孙都为何动手？其他人呢？可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打人？若是只打一俩个，怕真是孙都的原因，可打你们十几个，办不成这孙都是个虐人狂魔？”

        旁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看向了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马夫子瞧她面上，又听她的话，心头不悦，也顾不得这个人到底是谁，弱弱解释道：“课上，我正在讲道德经，为人子女，当以孝为先，父母生而养，当还之，数十载之后，当孝敬父母，养老之，他便动怒，起身反驳。”

        “驳何？”黎筠问。

        马夫子仔细回想，一字不落的复述：“父母生而不养，不养也。”

        “母亲怀胎十月，受尽苦楚，鬼门关走一遭，岂能不养之？父亲维持生计而奔波，又岂能不养？”

        “母生九子，我排七，自会走路时，便带着弟弟，会拿锄头时，便在地里做活，问夫子，当真只管生，我就要养吗？”

        “自然。”

        便是这句话之后，孙都就动了手。

        黎筠听出了问题来，见马夫子一副委屈模样，再听旁人劝说，句句都是孙都的不对，她冷声道：“孙都家里有九个兄弟，夫子可知？”

        马夫子不知为何提这个，点了点头。

        “那他被送到这的原因，是被爹娘抛弃，夫子可知？”黎筠问。

        他又点点头。

        黎筠一笑，转而问向其他人：“你们家的孩子，可是说了孙都爹娘一事？若是说了此事，便是被打也活该，未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被抛弃之后听到这些话，执拗不过动手也是正常，他是不对，可你们呢？马夫子明知他心里痛处，却一再强调，为何？因他犯错诸多，借此驱人？”

        “胡说八道！”被扣这么一顶黑帽子，马夫子立马反驳，声音中气十足，哪还有刚刚的伤重模样？

        凡是有眼的，也能看出几分不对劲来。

        “罢了，孙斤，你们找郎中给夫子诊脉，看看伤如何，该吃吃该补补，至于孙都是否还上学一事，待我查明再决定，这几日就别去私塾了。”说话是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

        他的话很有分量。

        马夫子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个处理方式。

        孙斤则连连道谢：“多谢村长。”

        怪不得没人反驳，黎筠抬头去看孙都的位置，那里早已空荡荡。

        马夫子一走，人群很快散了，只是一个个路过黎筠时，打量的目光不断投过来。

        黎筠坦然的往前走，却忽然感觉肩膀一沉，扭头看着荆北放大的脸，嗔怪道：“没大没小。”

        荆北跟自家姐姐亲密惯了，没觉得不妥，没松手反而凑近了些：“筠姐姐真厉害，刚刚一番话说马夫子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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