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不敢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上将军纵横沙场数十载，对于用兵之道自然有更独到的见解。”展捷倒是不曾小觑这古代将军。

        麃公眼中露出回忆时的迷茫，“说到用兵，老夫此生只对一人心服口服。”

        “上将军说的可是武安君？”展捷看了看白毅，见他也向自己望来。

        麃公道：“是啊！战神白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当年老夫在白老将军手下为将，跟着他纵横沙场那是何等痛快！只可惜啊、可惜。”他看向白毅，“不过武安君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还有你这个儿子，定也可瞑目了。”

        麃公闭上了眼睛，似是累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丫头，后面一句是？”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是啊，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老夫垂垂老矣。罢了、罢了。”

        自麃公府中出来，夜已深了。和白毅二人漫步咸阳街头，一前一后地走着。展捷忍不住问他：“据说当年白起将军是被诛族了，怎么……”

        怎么还会有你这么个后人在世？

        白毅脚步慢了下来，“我娘只是府中一名歌姬，怀了我时并无人知晓。后来是麃公偷偷收留了我，待到后来为我父正名后，才跟了王翦将军。”

        “怪不得你和麃公的感情很好。对不起啊，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无妨，我对父亲的记忆也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并不太伤心的。”

        “对了，我今天挑好了三百人，明日便开始训练。”

        “嗯，我已经知道了。”

        “我希望能够秘密训练，不让任何人知道。你能帮我吗？”

        白毅想了一下，“可以。我会安排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展捷伸了了大大的懒腰，“谢谢你了。你这人，有时候似乎很好说话，有时候又严肃的吓人。都不知道你成天在想些什么。”

        白毅道：“这话倒奇了，我还想问你成天在想些什么。没见过那个女儿家像你这样子。”

        展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女子生来就是给你们看不起的吗？一定要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才是像样吗？白毅，我早就说过你这种性别歧视的思想要不得。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同样也能做。”

        白毅苦笑，“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却扯了这么许多。女人啊……”

        展捷白他一眼，换了个话题问道：“最近怎么不见蒙恬？”

        “他自从上次差点被善其活捉，就一直在家里苦读兵书。这倒是也难为他了，头一次见没人逼他，自己却发奋起来。看来那仗对他打击颇大。”

        想起那初到贵境的那一场战争，距离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一晃，她来到战国竟那么久了。展捷从没有一刻那么庆幸自己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要是双亲在世，不知道要多么担心自己。

        忽然间觉得有些伤感，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啊。所以从小就强迫自己一定要坚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在学校读书要考第一名，参军之后在部队也样样争先。说到底，之所以那么要强，也许只是为了掩饰心中那小小的不安吧。

        察觉到她的失神，白毅驻足陪她站在那里发呆。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她的族人？还是故乡？月色下，这样的她少了平时的自信和坚强，显得格外苍白美丽。

        “怎么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

        展捷回过神来，对他笑笑，“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是不是想你的族人和故乡了？”

        展捷歪着脑袋想想了，笑道：“也算是吧。”只不过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族人”和“故乡”罢了。

        “他日若是储君同意，你可以回去看看的。”

        “唉……回不去了。有种距离，不是你想，就能回去的。”展捷冲他眨了眨眼睛，故作潇洒。

        白毅蹙眉，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样伤感的她。

        “你看！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展捷指着天空，笑着说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白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反而是她眼中闪烁的光辉更美些，“与平日并无不同。这就算漂亮吗？”

        “你不觉得天空有种很神秘的美吗？我们生活在天空下，却永远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每晚都看见那么多的星星，却不知道自己在那颗星星上。每次一抬头看天，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你成日就在想这些吗？倒是很新鲜。天空怎么会没有边际呢？”

        展捷冲他眨眨眼睛，“那你说边际在哪里呢？边际外面又有什么呢？”

        白毅无言以对，“你说的也有理，只可惜人不能像鸟儿般在天上飞翔，否则便能飞到天边去看一看了。”

        “也许就算人能飞到天上，飞到星星那里，也不知道这苍穹究竟有多大。”她轻轻一叹，想起以前和队友驾驶飞机翱翔蓝天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是何等意气风发。到战国短短月余，却恍如隔世。

        “早些回去吧，你不是明日一早还要去练兵？”

        “嗯，走吧。”

        第二天一清早，天刚刚放亮，展捷就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骑马去了城郊白毅给她安排的校场。来古代这些日子，骑马的功夫倒精进了不少。

        昨天光挑选出那三百人，然后再分组整编差不多就用去了一天，今日看来也有的忙了。等她来到，校场内三百精兵尚未开始训练。见到展捷，赶紧集合整队。速度虽然比展捷以前的陆战队慢了不少，但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足见白毅平时对他们的要求有多严格。

        三百士兵分成十组站好，身着统一的黑色护甲，显得格外精神奕奕。

        秦国将士对上级命令讲究绝对服从，所以即便众人不看好展捷这个女子长官，但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展捷自然明白他们从心底还是只听命于白毅一人罢了。不过无妨，她有三个月的时间。

        “相信你们现在心里一定都对我不服气，这很正常。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先提出来。”展捷今日穿了白毅为他特制的的护甲，青色内服、外罩玄黑甲胄，足上蹬着牛皮长靴，一身最标准的戎装。

        底下一片沉默，没有人对她的话发表意见。

        展捷猜到会是这样，“沉默就代表你们对我这个新任长官没有任何意见，那么，今后我说的每一件事都要求你们绝对的服从。”

        还是沉默，但人群中有些小小的骚动。

        “不打算说吗？你们可以派个代表，我相信你们昨夜应该已经商量过了。”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代表这三百士兵往前跨了一步，看来这人便是他们推选出来的了。“姑娘，咱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先叫你声姑娘吧。”

        展捷微笑，“无妨，既然你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是不是你的话能代表大家的意思？”

        那人点头，“小人叫杨天成，代表诸位兄弟斗胆问姑娘一句，您把我们挑了出来有什么用呢？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不能回到白将军手下了？而姑娘你又凭什么让兄弟们服您？”

        “这算是三个问题。”展捷轻笑，“不过恐怕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怎么，是不是因为我是女人你们才这么问？如果换了今日来的是蒙恬或是其他将领，你们便不会有这些担忧了吧？”她说的很直接，见到那杨天成一脸的尴尬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杨天成道：“这……姑娘，既然您把话说明了，我们也不绕弯子。老实说，我们始终觉得女人还是回家嫁人生娃娃实在些，带兵这种事，还是要看男人的。”

        展捷面无表情，“你先归队，我这就回答你们的问题。”

        “是！”

        “各位，首先我很高兴你们的坦诚，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我要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们的指挥官是男是女，而是谁强谁弱，谁由能把你们变得更强！女人怎么了？如果这个女人可以把你们变成这时代最厉害的战士，把大秦的军队变成七国中最强大的，那么，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展捷说的大声而且自信，“你们当初参军的目的难是能建功立业、开疆拓土，还是关心将领是男是女？”

        顿了顿，展捷继续道：“之所以将你们这三百人选出来，是因为我看好你们，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成为最强的。我相信你们，同样也希望你们可以信任我。我和你们白将军定下三月之约，三个月后如果不能还给他三百名脱胎换骨的战士，我愿军法处置。所以我希望在这三个月里，我们能合作无间。不光是为了我，也为了你们的荣誉。”

        底下的士兵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良久，终于又派了杨天成出来说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了，在这三个月里我们任凭差遣。”

        “好！三个月后，如果你们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的话，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回去白将军手下。”

        “本来我们还推选出一人要挫挫姑娘的威风，现在看来不必了。”

        展捷却豪气地说道：“不妨事，叫他出来比划比划就是。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看看我这个小女子究竟有没有资格统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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