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情人终常伴

如他所愿，葬在了妻子墓旁。送葬路上，高祝一直低头不语，葬好后独自对着墓碑看了许久，这林中冷气直流，可不见他有一点寒颤。

        站起后如没事人一般，冷静吩咐着将士们重整城主府，按照先前的规模装饰修缮。

        发出公告废除冥婚习俗，亲自为百姓解释来龙去脉，下放金银安抚百姓，深得民心，有模有样的，还挺有城主的风范。

        而梁家公子的恩情也化为了人们的饭后谈资。

        听说那日梁顺回家后，便跟家里大吵了一架。他的父母长辈们重男轻女、三纲五常、门当户对等落后观念深根蒂固，又心疼自家女儿，便让梁顺闭关通读经书准备科举入士后把那一直看不上的儿媳妇金雪送了出去，更何况她还生了个女娃。

        吵翻后，梁顺被父亲关在了屋里，只留下一纸书信道：“孩儿不孝了。”便自缢而去。

        当日天上有一孔雀飞过，徘徊迟旋后离开。

        孔瑶一边收拾行李，动作迟缓，似是心里有事，干脆放下东西问道：“林兄。”

        林亦清：“嗯？”

        “冥婚已结束，但是疑惑未解。婚嫁必定男女相配，可缺未见新郎，你说…那日棺材里的新郎去了何处？”

        “被吃了。”

        “被吃了？”

        林亦清解释道：“你想想，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冲破棺材息土，定是化成了厉鬼吞下了枕边人啊。这不算什么，可惜的是她一生并无作恶，如果没有这件事，定会超生与梁公子相遇，可惜了。”

        “……”孔瑶缄口不言，沉默片刻道：“既然是有正当说法的传承，那婚娶为什么不能让人撞见？”

        “噗。”林亦清笑了笑，“你傻啊，他们是妖假扮的，晚上正是妖魔活动的时刻，根本压制不住气息，而且还会现出原形。”

        “所以拉轿的都是些……”孔瑶还问说完，便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为何如此了解妖魔？不仅是妖魔，天神貌似也很了解。”

        “呃。”林亦清一时语塞，看起来很是恼火，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哪边都有勾结。

        孔瑶见他有意掩饰，便不再过问。

        “行了，走吧。”孔瑶收拾着东西，忙前忙后老半天，而林亦清则一直坐在蒲团上望向远方，心怀鬼胎。

        啧，不管发生多少事，这白天都是这么热闹。

        “收拾完了？”林亦清拄着大腿站起，把行李都扔下，拉起孔瑶的手就向外走。

        孔瑶道：“做什么？”

        “逛玩吃。”

        气不打一处来，孔瑶想挣扎开，却被死握着不动，“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林亦清依旧握着他向前走，再次经过了那人山人海的大厅：“是啊，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好好玩过。”

        “我有正经事要做。”

        林亦清停下，扭头钳住他的双手，表情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

        “我就不是正经事？”

        “玩算什么正经事。”

        林亦清松开他，摆摆手出门道：“是了，也不知道谁往日在那莲池水下说日后补偿我。”越走越远。

        孔瑶细想到，往日？莲池下？不禁羞红了脸，默默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不来吗。”

        孔瑶来不及理会他，心早就跑没了影，目光聚集在那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商品上，太热闹了吧！左看看右看看。

        “老板！来两盒米豆腐！”

        “老板！来两块姜糖！”

        “老板！您这是什么！”

        “哎呀，客官远道而来吧，这是我们凤凰的特色……”

        林亦清如鲠在喉，看着孔瑶吃遍整条街，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

        “来，给你的。”孔瑶每份食物都买了两份，吃着一份，抱着一份，等攒的多了，回到林亦清的身边送给他。

        林亦清一愣，机械地接过，孔瑶笑了笑，又继续寻宝去了。

        “唉。”林亦清笑着叹了口气，算了吧，由着他。

        远处一亮着光的摊位显然与这市井之地格格不入，孔瑶被他吸引，凑近了些，竟是些珠宝翡翠。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孔瑶，表情鄙弃而又不收敛，摆摆手道：“去去，没钱就不要看。”

        “哈？”孔瑶指着自己道：“你说我没钱？”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长得倒是挺富贵，可就是一副穷小子的穿着，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孔瑶黑了黑脸，用最强的气势猛地抓起了最大最贵的那个翡翠玉石，拿起就走，“老林！付钱！”

        小吃也就算了，这东西，他还真买不起。

        “噗。”林亦清在一旁笑了笑，掏出自己装满金银的囊袋，问道：“多少钱。”

        老板立刻切换了脸色，搓了搓手，恭恭敬敬道：“不多不多，我看您一身正气，定不是凡夫俗子，给您打个九九折，三千两！”

        走在远处的孔瑶听到价格，猛咳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奸商坑人呢，谁他妈会买啊，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钱，哦不，上辈子也没见过。

        “好。”林亦清二话不说，递给他一块金条，“不用找了。”

        咽下去的老血一口吐了出来，啊，这林亦清有病吧这都买。孔瑶看着他走过来，自觉尴尬极了！

        “林兄，对不起，咱们还是去退了吧！”孔瑶闭着眼大喊道，双手奉上那翡翠玉石。

        “买都买了退什么退。”林亦清先是憋笑，整理了整理表情淡定自若道。

        身后的小商贩拿着那块金条擦来擦去爱不释手，左顾右盼后，藏在了自己的衣襟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偷了别人家的鸡。

        远处人群嘈杂围在一起，在圈内时不时发出一阵野兽的嘶吼，人们并没有表现出怯懦，而且评头论足道：这声音听着就有力气。

        孔瑶走到附近观望，场面一度令人感到不适，各种珍奇异兽被锁链锁着关进笼子里，腿脚都伸不开，有的用力咬着铁笼子，嘴角都渗了血，而有的则静卧在旁边，看起来已经毫无求生的欲望。

        “太残忍了。”孔瑶小声道，但是售卖动物是这里的习俗，弱肉强食，谁也不能插手。

        林亦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算什么残忍，就那破铁链，我连蜜花银的都掰得断，还是他们弱小被抓了罢了。”

        林亦清还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琢磨着观望，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孔瑶脸都黑了，斜着眼道：“林兄，当时你是不是故意被抓。”

        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就像一块大冰块砸在自己的脸上，微笑变得竟有些诡异，像是半身不遂，如果不是他长得帅，还可能把旁人吓到。他机械般地扭头看向孔瑶，舌头如被人攥着把字□□一样，结结巴巴道：“阿瑶，你…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

        “哼。”孔瑶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向前继续观望。

        一只白狼与其他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同的是她却看起来高贵无比，好像这个笼子是她的家一样，只是，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孔瑶被她漂亮的颜色和形态吸引，走进过去。

        近看果然，这只白狼的大腿部分受了很重的伤，献血流淌在笼子后面，大概是因为方位，没有人注意到，失血过多，她已经快不行了。

        孔瑶瞳孔震缩，对着老板大喊道：“老板，这只白狼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治疗！”

        而老板则见怪不怪毫不关心，掏掏耳朵道：“不买别瞎招呼。”

        孔瑶跑到他的身边，指着笼子道：“那外面都是血，已经很长时间了，再不治疗，她就要死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老板把他扒开，继续笑脸招呼其他乘客，“我告诉你，她死了就死了，病残没人想要，也就只能占着笼子占着，我不向她收笼子钱就够好了。”

        孔瑶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小声道：“多少钱？”

        “什么？”老板似乎是听到了，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只想再确认一遍。

        “请问那匹白狼多少钱。”

        老板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五十两。”

        孔瑶掏了掏口袋，他的钱都被他用去买零嘴了……

        “老板，给你，正好五十。”林亦清的手臂从孔瑶脸庞穿过，带起一阵风。

        老板接过钱后，“不是我想卖啊，是你们非要的，说实在的她真活不了，如果搬回去就死了可别回来找我退钱。”

        孔瑶没有理会他，拿着钥匙走到笼子旁打开了门，伸手想把她抱出来。

        笼子里趴着养神的白狼突然感到有人在摸自己，本能的伸出爪子攻击，“小心！”林亦清迅速把孔瑶从笼子里拉了出来。

        那匹狼四肢站立在笼子里，显得更是贵气十足，长而有力的腿，雪白的毛，深蓝色的眼睛，尖俏的耳朵，只是她这么一动，大腿上的伤又开始流血。

        “没事的……”孔瑶缓缓爬过去，伸出手向前探去，那狼呲着牙，发出阵阵地呜咽声，好似在犹豫，又好似在等待战斗。

        呆呆地对视了许久，那匹白狼终于放下了戒备，靠近孔瑶的手蹭了蹭，孔瑶也凑过去抚摸她的毛，她的又细又软，舒服极了。

        孔瑶唉湫一声用力把她抱起来，这狼体型巨大，压的孔瑶看不见前方，“走了林兄。”

        林亦清听话跟上，“阿瑶，重不重。”

        “重是不重，不过我们要快点带她去治疗。”

        一阵暖风突然袭来，代替孔瑶的手支撑着白狼，漂浮在空中，风平稳地停在空中待命，像极了一个随身携带的温床。

        “愣着干什么，前面就有家兽医店，走吧。”林亦清举扇走道，那风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店面很小，里面却应有尽有，那兽医白胡子白发，一看就上了年纪，客人也很多，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这儿排队等待治疗，治好了就在地面上撒欢，热闹极了，就像一群小孩子在调皮。

        “欢迎光临。”那兽医低着头摆弄着仪器，前面排着老长的队，见有新的客人来，简单招呼道，他缓缓抬头道：“下一……”

        位还没说出来，兽医急忙扔下手中的器具，大喊道：“各位请等一下！”而后把孔瑶二人拉进了内屋。

        “把她放在手术台上，你们先去外面等待。”

        那风缓缓把白狼放下，散去时刮起了旁边的三人的发丝。

        兽医仔细观察着伤口，表情凝重，拿着小刀清理伤口，块块浸满血渍的棉布耷在桶旁。

        还没等多久，兽医匆匆走里屋，满脸惊苦，沾满血的双手也未来及洗，道：“她失血过多，而且下/体受损严重。”

        孔瑶皱了皱眉，咂摸着兽医的话，耐着愤怒道：“请一定要保住她。”

        “我知道，可是她腹中有个胎儿。”

        孔瑶咬了咬嘴唇，一直握拳的手猛地砸向了墙壁溢了血。

        林亦清急忙向前，把他的手裹在自己的手中，“医生，能保就都保，如果不能，就保母亲吧。”

        “是。”兽医再次进了屋。

        林亦清抚摸着孔瑶的手道：“阿瑶，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爬上青峰，石板路上人影散落，外面等待的客人也越来越少直至没了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夜晚掩盖房檐，石板路上了无人迹，屋中只剩了他们。

        “咯吱。”一声，内门终于打开了，那名老兽医缓缓走出来，拿起围在脖子上已经浸湿的白布擦了擦汗，“我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可是她失血过多，即使能醒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个宝宝呢……活……活下来了吗？”孔瑶猛地站起道。

        那老兽医笑了笑，打开帘子，白狼身旁正躺着一只酣睡的小狼，“说来奇怪，人家出生都是先哭，这小东西睡得倒是挺香。”

        “谢谢！”孔瑶眼里冒了些许光，进了屋，场面触目惊心，手术台已经被擦过，周围好几桶清水变得深红，与她洁白的毛形成对比，一匹狼的身上居然能流这么多血，这该多疼啊。

        孔瑶呆了呆，心里微微一悸。

        林亦清在后面轻轻推了推他，上前温柔地把白狼抱在怀里，“阿瑶，那个小的交给你了。”

        孔瑶缓缓上前，抱起那个脆弱无比的小家伙后，轻声道：“老林，付钱回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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