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回 花开花落 缘起缘灭

　　那平凡的世界里，故事也是如此平凡。城中哪户大户人家倒了是常有的事，这些不过是老百姓百无聊赖中的一点谈资。或是唏嘘一番，或是冷嘲热讽，原由于那大家族兴盛之际主人家的人品。但无论如何，几天过去，似乎就是从历史长河中销声匿迹了一般。言家也是如此，幸而言氏母女非真正的俗人。

　　除此之外，甄曦彤与苏子砯的婚期在不断靠近，俩人看来关系倒是依旧亲密得不得了，但永远差那层意思，懂得都懂，不懂的人要么是装的，要么是被苏子砯骗了去。

　　甄曦彤的心态是十分平稳的，她迫不及待想摆脱自己这迂腐的父母。但是苏子砯却不见得，人家新人成亲或多或少会带了紧张的，可他紧张的点儿似乎又不是甄曦彤。

　　日日在那文学社中穿行，言煦姁的一颦一笑早已经深深镂刻在他内心里，他喜欢看她缓缓展开的罥烟眉，微微勾起的樱桃唇，看她琥珀般明媚的眼睛弯成美丽的黑色弧线，他看她轻盈的步态，侃侃而谈时的神韵，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被这妙人勾起了三魂七魄，他后悔了从前对甄曦彤所言的什么“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他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言煦姁，他觉得从前不过是自己太年轻，把爱情这种东西看的太感性太淡了，他后悔了，非常后悔，他不想让自己就这么后悔下去。

　　于是苏子砯在结婚前三日去寻了甄曦彤。

　　面对并非父母强迫的，苏子砯突如其来的邀请，甄曦彤疑惑地赴约了，她心里有种预感。

　　一袭便装，甄曦彤大大落落地坐在了苏子砯对面的椅子上。

　　“什么事？”她语气平稳，似乎接下来苏子砯说什么她都会漠视。

　　苏子砯淡淡开口：“姐，对不起，我想爽约了。”

　　“爽约？”甄曦彤眨了眨眼睛便明白这是哪个“约”了，她没有多问，扬唇笑了笑，道，“子砯，你父母那边得过得去。”

　　“我自然知道。”苏子砯点点头，“我是怕你父母那边会......”

　　“我自然无事，这事儿是你滋生出来的，他们还没无理取闹到怪到我身上。不过想必这城中人倒是会议论纷纷，你这朝三暮四的负心汉还有我这期期艾艾的女儿家。”甄曦彤接着淡淡道，她心里对此事虽然不甚高兴，但也为苏子砯找到人生所爱而欣喜。

　　“姐，谢谢你......”苏子砯难得低了头，变得严肃，“还有一事。”

　　“何必言对不起？还有何事？”甄曦彤疑惑地望向他。

　　“我爱上的人是言煦姁......”苏舷低声喃喃道，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啪啦”一声，甄曦彤手中的茶杯滑落到桌子上，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苏子砯，言公馆不是你能高攀上的。”甄榎张口想说什么却违心地此般来了一句。

　　“曦彤，言公馆今非昔比，言修铭没了，煦姁如果爱上我，那自然是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相守的。”苏舷冷静道。

　　“苏子砯......”甄曦彤欲言又止。

　　“姐，我知道。”苏子砯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煦姁她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她对于我来说也是同样的意味。”

　　“子砯......”甄曦彤呆呆地看着他一点点地交代。

　　“所以，曦彤，对不起......”苏子砯接着道，他想不出来除了道歉还能说些什么。

　　“你别说了......”甄曦彤扶额长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此事你道歉做什么，我和言煦姁只是表姐妹罢了，她若是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看她平安喜乐，那就够了。她总是要嫁人的，现在那人是你，不是反倒更好吗？”

　　甄曦彤扬唇笑了。

　　“姐......谢谢你。”苏子砯舒了一口气。

　　俩人之后又寒暄几句后便告别了。

　　那乡间小屋此刻倒是别样热闹，言煦姁早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大家沿着屋边溪涧而坐，曲水流觞，横觞赋诗。

　　苏子砯回来时恰好撞见言煦姁在随口作诗。他微微一笑，坐在了言煦姁身边。

　　言椿杏眼微张，诧异地看了苏舷一眼。

　　“真是好诗啊，好诗。”苏子砯大气地拍了拍手。

　　“苏社长谬赞了。”言煦姁含蓄地笑了笑。

　　“诶，这还叫我苏社长呢？”苏子砯挑眉，桃花眼微微一弯。

　　言煦姁的脸红了红，低头未发声。

　　“叫我子砯便好。”苏舷以及其轻柔的声音对她说。

　　言椿点了点头。

　　此后这男人便一直坐在她身侧，她偶尔扬头便见着他含着笑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言煦姁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受，就觉得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一曲流殇过后，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去，最后只剩下言煦姁和苏子砯二人。

　　苏子砯不说话，言煦姁也不说话，天上的云在静静飘，小溪依旧以原来的速度唱着歌儿奔跑。

　　言煦姁抬头看了苏子砯一眼，两人便对视，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煦姁，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到我的意思了。”苏子砯先开口，他低着头，那双桃花眼一动不动盯着言煦姁。

　　言煦姁弯了弯唇，依旧不语。

　　“煦姁，我行过许多地方，喝过许多酒，见过出彩的或是平庸的人，我以为世间不过如此，但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未见你之前。”苏子砯语气似乎很淡，又似乎很深，言煦姁感到自己像是踏入了沼泽深陷抑或是迷失在茫茫大雾，但那吞噬自己的沼泽很温和，那大雾中是一片美丽的花海。

　　“煦姁，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游遍名山大川，我们成为让人艳羡的眷侣。”苏子砯的语气没有变，又似乎变得更加重。

　　“煦姁，我爱上了你。”苏子砯前边的铺垫很有用，他自然而然地说出来这谁都难言的几个字，“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言煦姁睁大雾蒙蒙的眼睛，对上了那双罕见态度认真的桃花眼，她握住苏子砯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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