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清明时节 2

　　清明时节的夜晚格外热闹，各色民间玩物手艺摆的道旁满满当当，游人三三两两东挑西选，杜婉兮一人孤零零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已引来众多的目光，还有几人凑上来想要搭话，但看到她冷若冰霜的样子都走开去了，她似乎在没人的时候从来不浪费表情，那些喜怒言笑都藏在这冷漠背后，或者说是这冷漠藏在喜怒言笑之后，她的嘴唇已冻得发紫，但她还是一动未动。

　　好在百里泽并没有让她等很久，一炷香以后就跟着他父亲出来了，百里牧面色已平静许多，看来列膺并未为难他们，百里泽却依旧冷着脸，看到杜婉兮的一瞬眼中惊异一闪而过，而后却是愤怒和失望，低头跟着父亲往前走，假装没有看到她一般。

　　杜婉兮当然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一下欢快起来，刚想站起来叫他，就不自主晃了两下，嘴里只发出一声“哎哟！”又跌回石阶，看样子是坐的久了脚麻了，几人向她望去，百里泽暮的停下了脚步，身子虽没有回转，双拳却已经握紧，好似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自己，百里牧也停下来一脸不解看着儿子。

　　杜婉兮立刻叫道：“百里公子，请留步！”说着撑着石阶站起来，连蹦带跳往前走了两步，腿一软似又要跌倒，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眼神迫切的看着百里泽。百里泽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回头向父亲说了什么，百里牧不屑的看了杜婉兮一眼愤愤转身走了，估计他早就听说儿子在外拈花惹草，没想到大路上也这般叫嚷，有失体统。

　　百里泽迟疑着走过来，看着她有些无措，眼中说不清是期盼还是埋怨，还是克制着的委屈，杜婉兮笑起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我等你等得腿都麻了，你不要再怪我了好么？”说着有些愧疚的揉着腿，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百里泽一听这话，满腔的愁绪立即烟消云散，他那天在你来我往对她是气恨的，加上又发现列膺居然是圣御使，差点陪了一家人性命，更加恼恨自己，简直是无脑莽夫！回到家后便坐立不安，不知列膺要如何报复他，又不敢跟他爹爹说自己闯了如此大祸，在家煎熬着干着急，等着惩罚降临。

　　马驹跑来告诉他列膺抱着杜婉兮进了蝶满楼，杜婉兮好像不行了。他更是急火攻心，想起杜婉兮的病情，才反应过来八成是自己让她情绪失控毒又发作了，连忙想去看看。鼓起勇气走到蝶满楼门口，看到莫梵，被告知杜婉兮危在旦夕，他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就是杀她的凶手，更是气恨自己，不但为家族惹来大祸，还害死了最心爱的人，只觉得无颜面对杜婉兮，人生也毫无希望可言，颓丧回到家中，又借酒消愁。

　　过了一夜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想着如此煎熬没个尽头，就下决心向他父亲老实交代了实情，只说列膺在蝶满楼耍威风激怒了他，隐去杜婉兮一节不说。百里牧自然大惊大怒，执意要带他前来赔礼道歉，同时他也十分惊疑，圣御使沿途都有官府通文以备接应，他却未曾收到此类文书，且也未曾听过御使要经过云城，莫非自己久居边关，连朝中如此大事都已被忽略了？急忙要求百里泽一道前来请罪，好在列膺并不十分在意，百里泽松了一口气。出门见到杜婉兮时只以为她是在等候列膺，心中又气又愧，逼自己离去，不曾想她居然是来等自己的，不仅不计前嫌，还主动道了歉！

　　百里泽大喜过望，这大悲后的谅解更弥足珍贵，当下已尽释心中苦闷，有些歉疚的揶揄道：“你好了就好，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是我…”

　　“不不，不，”杜婉兮打断道，“你很好，好了，你不生气就好了，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百里泽听她又说“你很好”，只觉他二人之间还跟前几日一样，她是真的不怪他了，他心中豁然开朗起来，立即笑起来道：“小兮，你真的太善良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莽撞让你为难了！”

　　杜婉兮十分信任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带我去街上逛逛吧，你看多热闹！”说着指着街上的小摊小铺。

　　百里泽已喜笑颜开，觉得这幸福真是从天而降，自己这是因祸得福了，连忙答应下来。二人在街头闲逛，杜婉兮只觉得什么都新鲜，越看越开心拿到什么都爱不释手，百里泽要买东西给她时她又全都拒绝了。最后两人还在街边跟一位大爷学编了草蚂蚱，各自挑选出编的最好的一只送给对方，百里泽无比珍贵的将她送的蚂蚱藏在怀里，给了那大爷五两银子，那大爷惊喜的合不拢嘴，连连祝二人早生贵子，是将他二人看做一对情侣了，百里泽当时欣喜又期盼看向杜婉兮，却发现她已跑开了。他心下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去，杜婉兮拿着蚂蚱有些疲惫的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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