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此间主人（1）

　　清晨飘了一场小雨，树梢枝头湿漉漉的，让这边城的春日更添几分柔和。街头刚刚热闹起来，萧雨带着几个人正穿过人群继续去查找乐师下落。列膺立在窗前望着，只至身后传来敲门声，他收回目光。温钧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他将盒盖打开，里面躺着一柄精致的东夷弯刀，有六寸长，手柄制成蟠龙绕柱状，金色刀壳上面嵌满五彩宝石，显得尊贵而奇巧。

　　“刀是不错，”列膺挑了挑嘴角，“但你确定首次拜访，送人女子一柄宝刀？”

　　温钧笑道：“公子放心，送姑娘的礼物我从未出过错。”

　　“走，去蝶满楼。”列膺阖上锦盒，率先走出门去。

　　二人信步来至蝶满楼前，此时并非营生时间，蝶满楼大门紧闭。温钧上前敲了半天的门，一个瘦小的孩子方才从门缝挤出来，看样子只有六七岁，朝着列膺看了看，继而很高兴跑过来，“大哥哥，你来找我姐姐么？”

　　列膺看了他一眼想起是前日跟姐姐城墙下卖身葬母的那个弟弟，凤蝶倒没骗人，带着这孩子一起过来了。他对孩子道：“我想找蝶舞姐姐，你可认识？”

　　“认识，那天来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孩子开心摆着小手。

　　“那好，你帮把这个交给她，就说一位列公子来见，好么？”列膺一指着温钧递上来的锦盒。

　　孩子好奇的打量几眼，边点点头，“我这就去。”说着一溜烟跑进去。

　　过了一会，舞蝶就拿着盒子下了楼，她似乎刚起，粉黛未施，只穿着寻常衣服，显得些许憔悴，看到列膺二人立即笑道：“大早贵客光临，快快有请！”

　　温钧微笑晗了颔首，朝列膺投了一记得意的眼神，列膺会意，宝刀看来送对了。

　　二人跟着进去，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精致的镂花屏风，维妙维俏的仕女壁图，却都是中原风格，眼到之处除了眼前这位鲜卑样貌承担美人，却是没有半点异域气息，想来此间主人很崇尚汉风。

　　三人来到楼上雅间落座，小厮已奉好茶水在侧，温钧歉意道：“清早冒昧来访，扰了姑娘好梦。”

　　舞蝶轻嗅了嗅茶香，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公子清早前来，多半不是来找本姑娘看弯刀的。”说着指了指放在桌边的礼盒。

　　温钧笑了，坦然道：“看姑娘美貌不似中原女子，在那绫缎上跳舞却得心应手，翩跹自如美不胜收，在下便猜测姑娘应是习武之人，珠翠未免太过俗气，这把龙玲刀送姑娘方才相得益彰。”

　　舞蝶拿出弯刀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脸色笑意更浓，看向二人的眼波流转间全是柔情蜜意，“二位送如此贵重之礼，叫蝶舞何以为报？”

　　列膺缓声道：“宝刀才能配上美人，美人才能配英雄，我二人仰慕姑娘，更仰慕英雄。”

　　舞蝶握住刀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列膺亦直视着她，脸上神色分毫未动。蝶舞突然俏声笑道：“蝶满楼姑娘倒是很多，英雄嘛，怕是晚间才多，此时只有眼前二位！”

　　“至少还有一位，”列膺淡淡道，“否则还能有谁让姑娘日上三竿还未起身？”

　　“哦，那应该是哪一位呢？”舞蝶露出满是疑惑的表情。

　　列膺嘴角微扬，“想必就是此间主人！”

　　舞蝶神色怔了一怔，旋即轻笑道：“二位知道的还真多。”

　　“不过是仰慕此间主人而已，听闻他最爱中原风物，我等正是从洛阳来，岂能不来拜访？”

　　舞蝶笑容有些耐人寻味，她又看了一眼那弯刀，“有朋至远方来自然是喜欢的，晚上我家主人时常在这厅堂饮酒会友，欢迎二位公子前来。”

　　列膺摇一摇头，“厅堂不好，我们想在姑娘房中相见，还请代为安排。”

　　蝶舞现出十分难为的神色没有接话，列膺继续道：“两边战事不断，泅水城主不觉得在这厅堂会见洛阳客人有损身份？”

　　此言一出，舞蝶的笑容略略一僵，眼光在二人脸上扫视了很久，神色几番变幻不定。

　　列膺看她的反应，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温钧微笑道：“我家公子是诚心拜访，并且，这对双方均有利无害，若是见面不投机，再拒绝也不迟。”

　　蝶舞还在犹疑，这时楼传来一阵车马声，紧接着一人咚咚踩着楼梯上来，人未到璎珞之声已响起，悉悉索索的很有节奏。

　　列膺皱起了眉，他实在不想此刻看到她。可一转眼，杜婉兮已立在他的面前，头上换了一圈白色的璎珞——她似乎就离不开这类东西——脸上神色很清冷，两手紧握着拳，狠狠瞪着自己。列膺只当没看见，低头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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