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蛊毒 （2）

　　莫梵随着李叔一路摸黑走向客栈，一路他皆在为姐妹二人担心，杜婉兮不知伤得如何，父亲当下又生死不明，杜婉如想必焦虑非常，她纵然再温柔宽厚，这时估计也很难承受。

　　这些人突然要对姐妹二人下杀手，必是与乐师有关，可他到底为何而来？若当真是与列膺一行有关，乐师为鲜卑王庭所托，列膺亦是朝廷的人，那么就肯定是两国之间的往来。可鲜卑大人木图对和谈一事阳奉阴违，刺史被杀一案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乐师此来又是何人委托？

　　思量间已到不醉不归附近的偏巷，那条街道灯火还是很亮，他一抬眼就看见列膺从蝶满楼出来了，这人真是奇了，看起来谨小慎微，却堂而皇之逛烟花柳巷，而且看那神色还颇有几分欣慰，脸上的淡漠阴郁之色也少了不少，这舞蝶姑娘魅力果真无法抗拒。

　　这时，对面的列膺似觉察到什么，抬眼望过来，正与他目光相接在一处，接着他微皱了下眉，便若无其事走向客栈。

　　莫梵和老李则从客栈后院一角翻入，秦刚已等候在另一侧接应。他将那昏死的人一把提起，就像拎一个寻常包袱般走向院内小屋。莫梵想这人果然人如其名，身形像一铸金刚，长的也像，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很紧实，黝黑的大脸盘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笑时很有些凶悍模样。

　　小屋的门开着，列膺和温钧静立其中，打过招呼，老李简明汇报情况。

　　列膺俯身查看了那人一番，对秦刚道：“将他弄醒。”起身来转向莫梵道：“今日刚刚找到线索，黑衣人便上门行刺，你怎么看？”

　　“阁下当真是喜欢先发制人！”莫梵不禁失笑，“必是与乐师来此地目的有关，恕我冒昧，他到底带着什么重要的消息会惹来这般祸端？”

　　列膺目光冷了下来，莫梵则一片坦然，二人视线相对，列膺脸上神色渐缓，沉声道：“他是受一位故友所托，带来的是什么消息我也想知道。”

　　“是什么故友，竟能惹得国师亲自派遣杀手追踪？”

　　“这你可要去问那国师。”

　　“你！”莫梵几乎气噎，“既是故友所托，那你可知他为何带着清波琴？”

　　“清波琴本就是中原之物，至于其中的含义，恐怕只有那乐师清楚。”列膺缓缓道。

　　莫梵觉他似乎每句话都在斟酌，不由径直道：“那听说过上面有一行梵文么？”

　　“梵文？”温钧插道，“那琴据传原本收藏在京城灵馨阁中，不知何时流失出去，亲眼所见之人极少，但从未有梵文一说。”

　　“有，”莫梵缓缓念出来，“白马寺沙门长平君赠清波琴与乌素水畔协仁。”

　　“白马寺沙门长平君赠清波琴与乌素水畔协仁？”列膺重复了一遍，一脸的疑惑，“沙门长平君和协人是何人？”

　　众人皆是茫然不解，莫梵见他们也不知，又问：“那你二人约定何时何地见面可否告知？”

　　“就在此地，就在这几日。”

　　“等于没说！”莫梵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倒是确定了一件事——乐师来见之人确是列膺无疑。

　　此时在温钧的摆弄下，地上黑衣人渐渐醒转。

　　列膺看着那人道：“先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缓缓睁开眼，神色先是茫然，继而迅速清醒过来，满是警觉挣了挣，看到手脚上的绳子，反而平静下来，一边瞪着众人，一边蠕动唇角。

　　温钧指指地上一团小黑点道，“毒药已经取出来了，现在你已经求死不能了，”

　　黑衣人不甘的扭动几下，终是动弹不得，神色更加愤怒。

　　温钧又道：“兄台若想快点求死，就说说到底为何刺杀杜氏姐妹？是不是抓了她们的父亲？”

　　黑衣人只瞪着眼不出声，秦刚见状一拳打在他腹部，他力气极大，那人立时扭曲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仍是咬着牙不开口。

　　莫梵见此情形，实在于心不忍，他一向慈悲为怀，见不得别人受这等折辱。但他身侧的列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淡漠的像是看在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人汗如雨下折腾了一阵，眼中充满恐惧，终于颤抖着说出一句鲜卑文。老李俯身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秦刚见状抬手又要打，莫梵没听清，连忙出手制止道：“稍等，他到底说了什么？”

　　老李有些迟疑：“他说的是‘你们都得死’！”

　　列膺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那人：“是谁要让我们死？”

　　那人哼了一声不愿再说，秦刚出手抓住了他的左边肩胛骨用力一捏，“卡擦”清脆的一声骨裂，那人再度扭动着身子滚在地上，额头碰破了，血流了出来，牙齿缝里都渗出血来，只发出呜呜咽咽的痛苦呻吟。莫梵已忍不住别过头，这世上果然有比死还难以忍受的事。

　　秦刚抓着头发拎起他的头颅，再度扬起手来，那人如死鱼般弹了一下，又吐出几个字来，李叔道：“是‘大人天王’。”

　　大人的称呼在鲜卑至高无上，又加上天王，那必是鲜卑首领木图无疑。

　　列膺怪继续问：“为什么杀那和两个女子？”

　　那人颤声说了一句，李叔翻译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不知情。”

　　“乐师人呢，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列膺声音冰冷。

　　那人使劲摇头，表示不知情。

　　“你们藏身何处，有多少人？”

　　那人再度痛苦摇头，秦刚丝毫没有犹豫一拳垂在胸口。那人抽搐着蜷成一团，眼泪鼻涕和着血渍一齐流下来，喉咙连连惨哼说出一个地址，李叔道：“石板巷一处废园，十四人。”

　　说完这一句，这人开始不停的颤抖，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莫梵有点分不清他那是是想求死还是想活命，只觉得心口很堵。

　　列膺见状摆了摆手，秦刚立即拎着那人拖下去了。

　　莫梵忍不住道：“既然他已没有利用价值，不如就放他一条生路。”

　　列膺冷笑道：“我做事无需别人指示，不过可以告诉你他肯定得死！”

　　“他已经残废了，况且他只是替人卖命，他不该死！”

　　“他不死将会有更多的人死，盲目的慈悲跟杀人没什么两样！”列膺回的毫不客气，转身对温钧等人道，“去石板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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