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择日

“灵云，你有没有觉得英琼最近的状况有些蹊跷？”在阵法演练处，朱梅特邀齐灵云来此，为的就是参详此事。

齐灵云道：“应是练功过度所致，叶前辈已经处理了，想来应该无事。”

朱梅眯眼道：“你心可真大，你不觉得这林莽来得古怪么？”

齐灵云道：“事关重大，下茅殿派出弟子监督是你们茅山派的惯例，玉景宫和许掌殿素来不合，这位许掌殿若不派林莽来才奇怪，当日他与英琼起冲突之事，你也问过他和雷起龙很多遍了，凌师妹也责罚过雷起龙了，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朱梅知她所说皆是事实，不由更烦闷，她来回踱着步喃喃道：“现在我师尊已令林莽随侍左右，令他无法随意走动，我也实在想不出这个草包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齐灵云知她不安，问道：“梅儿是否觉得，此事越是滴水不漏，就越是让你不安？”

朱梅道：“是，我且不管这许飞娘要干什么，但我却知道她想干什么，灭螣蛇元神，她应志在必得。”

齐灵云道：“这是祖庭的决定，她就算有心为之，也该有所顾忌。”

“顾忌？你觉得她是会有所顾忌的人么？”朱梅冷笑一声，“对了，你可知当初劝朱温降唐之人正是张皇后？”

齐灵云知她意思，朱梅一直认为当日醉仙崖惊动螣蛇，是由许飞娘所设计，但张皇后是否也被设计进去了，还真不好说。

朱梅见她不开口，也猜到了一两分，她停下脚步道：“并非我推托自己之过，但醉仙崖那日，明明是在禅定之境，但当时我也不知为何心绪波动，堪堪起了那般争强好胜的念头。”

齐灵云道：“你心中既有定见，不如想想对策，我到是觉得，她此时还有心情带着廉师妹巡游，才是值得留意之事。”

朱梅道：“她去汴梁城无法就是看哪里好下手截龙脉罢了，此事可以稍后再做处理，若说对策，我到是想了一条。”

齐灵云心中一动道：“你是打算将斩蛇之日提前？”

朱梅笑道：“知我者，灵云也。”

齐灵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即便许飞娘真有什么举动，应也能打乱她的阵脚。”

朱梅叹气道：“既然你也同意，我们待会儿就向各位尊长禀明，看他们如何决断吧。”

齐灵云知她因抓不住许飞娘的把柄而焦心，便陪她前往拜会诸位尊长。

至于英琼那边，她关照过申若兰每日前往诊视，想办法纾解李英琼的压力。

偏偏李英琼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这奇怪的焦虑感，这段时日，她自觉睡得香甜，长夜无梦，可醒来后不知为何每每心事沉重，她的个性素来憋不住事，只是这一次，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何事操烦。

原本前两日她还能去看望一下周轻云，同昏迷中的她说说话，但茅山很快就派人来接走了周轻云，这下她可真不知要找谁倾诉了。

这一日，她躲开众人，在树林里独自一人发呆到傍晚才回院落，走到半途便看到叶缤带着谢芳来找她，让她跟着走，方向却不是回洞府。

走到洞府外的空地，只见人头攒动，各弟子整齐有序地飞向空中远去，李英琼早听说斩蛇之日有变，如今见这阵仗，连忙问道：“叶前辈，莫非是今夜？”

叶缤点头，幻化出散花檠递给她道：“灯不可离手，待梅儿启阵，我们便入幻门。”

正说着，李英琼便看到有三人并肩飞过，正是齐灵云、朱梅与申若兰。

朱梅同齐灵云与申若兰，来到醉仙崖十里之外，齐灵云燃起了灵犀灯，晦月无光之夜，本该星波璀璨，此刻夜空却尽为浮云所蔽。

齐灵云望一眼天空道：“尊长们也真会挑日子，梅儿，这可如何是好？”

朱梅勾唇一笑道：“浮云蔽天又如何，浩瀚星图、方寸山河皆已在朱梅心中。”说罢她天遁镜飞旋而出，绕了三匝后飞至身前，朱梅闭目凝神，借天遁镜之力，将术力传达至醉仙崖上方。

虽不见天上星辰，然则沟壑在胸，朱梅缓缓祭出令旗，先将这两仪微尘中的生、灭二门，纳上遁甲之术，隐遁双门，再依次按星辰借气，勾勒方位。

待感应到阵法与天上星气相应后，她高喝一声：“启阵。”

刹那间，醉仙崖上方原本隐着的两仪微尘阵勾勒出六角阵行，轰然一声，木气化火，似是百盏明灯相连。

朱梅睁眼拈诀，眼前出现六枚令旗，其中有两枚甫一出现，便悄然隐去，只余四枚令旗浮在半空。

不久之后，有六道身影自他们三人头大缓缓划过，一阵轻微铃响，点点甘霖轻洒。

手持摇铃之人正是叶缤的侍女谢芳，她到了醉仙崖上方处，祭出一枚亮黄色珠子，那珠子瞬间化成一个光罩，将醉仙崖整个笼罩起来。

醉仙崖上下顿时嘶嘶声一片，无数光点攒动，或红、或绿、或黄，幽幽点点尽是蛇眼。这些蛇眼或是向外退去，或是暗了下去。

最终轰然一声，浮在半空的阵法落向醉仙崖底，与崖底黑气交接，激出一股强烈的气流震荡，崖底黑气旋即化作狂风，想要吹灭勾勒出阵法的点点星火，这星火却是衰而不穷，生生不息最终在黑暗中勾勒出璀璨星图。

妙一夫人、餐霞仙子、天灵子、叶缤身前各自缓缓浮出一枚令旗，天灵子手纳令旗，看准方位踏前一步道：“我先入阵吧。”

他说罢也不待众人回答，扬起漫天白砂，向阵法内冲去，没入阵法的瞬间，星火摇动了一下，随后归为平静。

妙一夫人与餐霞仙子对望一眼，也飞入阵中。崖底腾蛇山洞里传来一阵狂笑，谢芳看了一眼叶缤与李英琼，随后对叶缤道：“请主人多加小心。”

叶缤点头道：“有危险就逃，切不可逞强，我自有办法带着英琼脱身。”她说罢手一拂，李英琼手中那六寸高的散花檠顿时化作一朵巨大睡莲将两人笼罩，随后被叶缤带着飞入阵中。

醉仙崖底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腾蛇似乎没有出洞的打算，只是偶尔在洞内发出一两声动静，似是在嘲弄洞外的阵法。

朱梅在十里之外自嘲道：“看来，该是我引蛇出洞了。”

齐灵云道：“这阵法全赖你维系，你可去不得，替身符拿来吧。”

朱梅道：“这可是螣蛇，哪有那凶鳄那么好骗。”

齐灵云笑道：“那就再请借佩剑一用。”

朱梅与她早有默契，掌心一翻便将齐灵云所要之物递上道：“自己小心。”

一边的申若兰神情满是关切，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朱梅却是抢先一步打断他想说的话道：“此是诱敌非是出战，人多了反而不好，灵云，你且速去速回吧。”

齐灵云道了声好，又看了眼申若兰道：“勿担心。”随即化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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