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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入关中为王(3)


  
刘邦自从当上了泗水亭长以后,因公事经常出入县府衙门,一来二去,同县府里的下级官吏们混得很熟。刘邦目光敏锐,善于察言观色,很能体察人们的心理活动。加之他谈话风趣,因而每当同事们聚首的时候,或在公案之旁,或在酒桌之上,只要刘邦一语既出,在场的人无不开心大笑。他有时谈古论今,有时设譬为喻。在座的某一位的言谈举止,也可能成为他取笑的对象,被取笑者往往是被弄得手足无措。然而,这从不影响他与同事们的友善关系。
因为同事们不仅知道他是善意的取笑,主要是他那体察入微的洞察力、诙谐而风趣的言语,其中蕴藏着极大智慧。他总是从人们不大留意或观察不到的地方,为大家挖掘出来可供开心的笑料,使同事们在公务之余感到无比的畅快。
再说,刘邦并不总是取笑某一人,经常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不被刘邦取笑过的。今天取笑你,明天取笑他,颇为公平,因此人们并不介意刘邦取笑自己;非但不介意,后来当县府的小吏们聚首之时,如果刘邦没有在场,大家总是感到缺少但不介意,后来当县府的小吏们聚首之时,如果刘邦没有在场,大家总是感到缺少点什么,觉得有些无趣。因此,刘邦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时间一长,同事们终于弄明白了,刘邦不是在嘲笑哪一个人,而是对人们的某些言谈举止和心态活动进行披露和揭示,使之曝光于大庭广众之中,供人们开心一笑,确实是“对事不对人”。因此,究竟是何人的言行成了取笑的对象,也就没关系了。
至于县府里的衙役,刘邦也混得很熟。由于衙役与小吏身份有所不同,刘邦对他们的取笑便有些过火,带有很大的戏弄耍笑成分,体现出某种程度的玩世不恭。好在衙役们由于职业与身份的关系,对于刘邦的取笑也不介意,之间也相处得很融洽。
刘邦取笑同事及县府内的衙役,从一个侧面表明他对人情世故有很强的洞察力。他起兵反秦后的知人善任,显然与此有关;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比之于项羽,这一长处十分明显,这一优点与刘邦早年重交友是分不开的。刘邦为人颇富侠气,重诺言,守信义,为了朋友简直可以两肋插刀。但是刘邦的日常行为过于放荡,为当地一般百姓所不耻,所幸的是,由于做亭长,打交道的面宽了些,在沛县范围内倒有几个莫逆之交。
这些朋友在日后都帮了刘邦的大忙。在县府的官吏之中,主吏掾萧何与狱掾曹参,便是刘邦的莫逆之交。由于萧、曹后来辅佐刘邦打天下功劳很大,帝国建立后又相继为西汉王朝的第一、二任相国。
萧何与刘邦同乡,谙熟法律,在沛县的官吏中是数一数二的能人。日后,成为西汉初年的三杰之一。《史记》说:
萧何为主吏,居县为豪吏矣。
由于他通晓法律,审讯囚犯时无有冤枉陷害,办案精明而公平,是县丞得力的助手,在县府的小吏之中享有盛誉。萧何的政绩被沛县县令发现后,便提拔他为沛县的“主吏掾”。主吏即功曹,汉代的郡守、县令之下皆设有功曹史,简称功曹,主管总务、人事,与闻政务,有相当的实权。
萧何自升任主吏掾官职后,勤于政务,政绩突出。郡里负责考察属下各县官吏政绩优劣和郡县工作的监郡御史,带领着属官来到沛县考察,发现萧何很称职,工作很出色,所经办的政务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无丝毫差错,是一个很好的人才,便提拔他担任泗水郡的“卒史”职务。
卒史是郡守官署中的属吏之一,置十人,分管不同方面的政务。在年终全郡官吏的考核中,萧何名列前茅。
秦代的监郡御史直接对朝廷中的三公之一御史大夫负责,其重要职责之一便是对全郡的官吏进行考核,并为朝廷荐举人才。泗水郡的御史欣赏萧何的才能与品德,准备向朝廷汇报有关萧何的情况,提拔他到朝廷担任官员。
由郡县中的属吏征调到朝廷中任职,这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被征调者无不倍感荣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御史把自己的想法告知萧何时,萧何思考片刻之后,首先感谢御史大人栽培自己的一片盛情美意,然后便以父母年迈为由婉转地向御史辞谢。
起初,御史以为萧何是出于礼仪上的辞让,便再次劝他准备赴京,说日后前途无量。谁知御史愈是劝说萧何,萧何愈发坚持表示不愿到朝廷任职。萧何的这种态度,使得御史感到大惑不解。
萧何不肯到朝廷做事,从他在郡县中勤勤恳恳的工作表现来看,这确实不可理解。作为郡县里一名下级属吏,勤恳工作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能晋升官职、享受更多的荣华富贵么?事实上,萧何作为一名属吏,也并非是不想升官。
然而,洞明世事的萧何,从他在郡县担任属吏的多年实践中,不仅精通自己所分管的政务,而且善于思索。在任职期间,他深感大秦帝国的制度和法律竟是这样地高明与精细,是楚国的制度和法律所不能比拟的,因而对于楚国被秦所灭,他早有定论。
萧何钻研秦王朝法律,勤于政务,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崭新的、令他钦佩的秦帝国制度和法律的浓厚兴趣。当然,萧何的忠于职守,也包含着对乡亲父老们负责的心愿。
也许萧何本人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钻研法律,精通业务,关心百姓,善于思索,事实上使他走上了一条以治理好国家为己任的道路。萧何后来成为汉帝国的一代名相,与此是有关系的。
正因为如此,也促使萧何以敏锐的洞察力看到了秦帝国的另一个方面:在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制度和法律体系之下,帝国的始皇帝为什么在施政方针上竟如此不顾百姓的疾苦呢?没完没了的徭役负担,无数百姓被沦为刑徒,戍五岭,筑长城,修骊山墓与阿房宫……百姓们如何承受得了啊!
萧何为此十分苦闷,百思而不得其解。他目睹人民的饥寒交迫,赭衣半道,聚啸山林,转为盗贼的无数事实,预感到将会有一场大风暴来临。
在这种情况下,他深知自己不过是郡县里的一个小小属吏,即便是调至朝廷,也不可能担任更高的官职,怎能扭转天下大势,又怎能力挽狂澜?萧何并不崇奉明哲保身,但是他也不愿到朝廷中充当无谓的牺牲品,况且又远离家乡,抛弃父母妻子儿女,太不值得了。想到这些,萧何怎肯到朝廷去做官?
御史哪里能知道萧何会想到这些,他越是说到朝廷任职前途无量,萧何愈是感到前景暗淡,愈是坚决辞谢。御史也是个聪明人,他见萧何坚决不肯到朝廷做官,其中必有缘故,但肯定不是因为有年迈的父母。御史器重萧何,见他不肯应征,也就不再勉强,当然也没有因此而责怪他,只是觉得很可惜。
萧何不肯到朝廷做官的种种想法,表明他有非凡的政治眼光;否则,他不是成了秦王朝的殉葬品,恐怕也难以在汉帝国一展他的才能。
刘邦在沛县的另一名好友曹参,也是沛县人,在县府中担任“狱掾”,是主管监狱的一名小吏。曹参为人豪爽,有勇有谋,临事善于决断。在沛县属吏中,曹参是一位颇有威信的小吏。在刘邦起兵后,他屡立战功,后来继萧何为汉帝国的第二任相国。
刘邦、萧何、曹参三人,各有长处,性格各异。论职务,萧何因担任主吏掾、卒史,比刘、曹二人有更大的实权,官职也略高一等。萧、曹任职于郡县,刘邦任泗水亭长。在刘邦的朋友之中,萧、曹二人以其独到的眼光,深知豁达大度、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刘邦,是一位能担当大事的人物。就三人的关系而论,堪称是沛县三友。
吕雉是刘邦的结发妻子,砀郡单父人,也就是今山东单县人,出生于秦始皇六年,也就是公元前241年,比刘邦小15岁。单县是沛县西边的邻县,吕雉的父亲人称吕公,是沛县县令的好友。为了躲避仇人,全家迁到沛县居住,吕雉因此得以与刘邦喜结良缘。
沛县县令见老友吕公迁到本县居住,就决定设宴为吕公接风洗尘。县令此举,从表面上看是不忘故友,重叙旧情,以交友为重,而实际上是想借此向他的下属官吏索取钱财。
沛县县令有意事先将设酒宴款待吕公一事张扬出去,待到举行酒宴的那一天,沛县府中的属吏及当地豪杰名流们,听说县令在家中设宴接待贵客,都前往凑趣助兴。既然前往赴宴,有谁不备一份“礼物”便空手前往?
县令委托精明能干的主吏掾萧何操持盛宴,按贺礼的多少决定席间的位置,凡是礼钱超过1000的即可到堂上入席,不足1000的只能坐在堂下。贺客们入席刚结束,门口又传进了一张名帖,上写“献贺钱一万”。只见来客昂然而入,手中实不持一钱。这时的萧何正忙得团团转呢!
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许多,都争先恐后地想同吕公交上朋友。吕公和县令待在内厅,人们便往内厅涌去,一时人满为患,有些乱了。县令向萧何示意,萧何提高了嗓门,宣布说:“各位请注意:座次按上中下三等排列,贺礼不满一千钱的,不要到内厅的正座上来,就请在堂下就座。”
座次按出钱的多少来排列,这个办法十分管用,省事多了。这样一来,贽敬菲薄的人,自觉低人一等,纷纷退出内厅,秩序很快好起来。留在内厅的人则神气活现:他们才是有钱阶层,有资格向有钱兼有势的吕公靠拢。
刘邦见是萧何主持收纳财礼,心中不禁一阵高兴,也就不为两手空空前来而犯难了。可是对于贺礼不满千钱坐于堂下的这一规定,刘邦却有几分厌恶。灵机一动,刘邦便于门外在名帖上写道:“泗水亭长刘邦贺万钱。”
“这是谁?”
“他从哪里来?”
周围人望着陌生的刘邦,互相问着,然后又彼此都摇头。其实他手中连一钱也没有带。负责招待的家客见刘邦在帖上写道“贺万钱”,大吃一惊,便立即高声向门内喊道:“泗水亭长刘季(刘邦字季)贺万钱!”
随着,接待人员便引导刘邦入门到堂上入座。在这时,坐于堂上主宾席的吕公,闻听有贺万钱的贵宾到来,大吃一惊,不知是何方贵客,便急忙起身迎接刘邦到堂上就座。刘邦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首宾座上。
吕公有一个喜好相面的习惯,特别是对占卜相面之事有些研究。主客刚刚落座,吕公不由自主地仔细端详送了大礼的刘邦。吕公捻须凝目,一句赞叹脱口而出:“貌状如此奇异,从未见过。”这绝非吕公出于礼貌的溢美之词。
刘邦日角斗胸,龟背龙股着实让吕公吃了一惊:此人非等闲之辈,吉人自有天相。
“吃菜,喝酒。”吕公似乎忘却了众人的存在,专门照顾刘邦。
刘邦成了宴会的中心。萧何在门内闻听接待人员高喊刘邦贺万钱,不由一怔。他心里清楚,刘邦哪里会有什么万钱充当贺礼,肯定是在说瞎话,在心里暗自骂道:“这小子今天又到这里来耍鬼把戏,这不明明是给我出难题么?”萧何素知刘邦的为人,彼此又是莫逆之交,此刻也无可奈何,只得暂且为他遮掩一下。
而刘邦大摇大摆地在门客的导引下,步入堂上。萧何在堂下见刘邦在堂上受到吕公的敬重,便走上堂来,面对吕公说道:“刘季好说大话,很少能说到做到。”
萧何对吕公所说的这句话,实质上是对刘邦发出警告。诈称贺万钱已使萧何有苦难说,他哪能容得刘邦在吕公面前再次口出狂言,惹出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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