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战火

边境战况危急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庆安城，没人真的相信先帝在位时恨不得抱头鼠窜的羌北竟真的敢对大兴发兵。

        “启禀陛下，北疆战事吃紧，吉卓率领羌北大军压境，定北侯必然独木难支，臣以为应派使者前往”

        “陛下，臣觉得不妥，若我朝尚未迎战便先放低姿态谈和，必然被羌北人看不起。”

        “臣附议，先帝在位时，羌北草原一带尚依附于我朝，如今定北侯正值壮年，为何不能应战。”

        “陛下，万万不可迎战，今年押往北疆的粮草远比去年少，此时又是年关，北疆战火一旦燃起，必然是场持久战，以中域之地近年的粮食收成情况，此战不能打啊！”

        莫宸扶着额，只觉得头痛难忍。

        “吉卓为何突然率军压境？”莫宸抬手压下这片纷杂。

        “启禀陛下，是为吉卓的小儿子哈克烈。”

        莫宸眼神暗了暗，扫过朝堂上这群神色各异的人，到底有多少人心怀鬼胎。

        “哦？”莫宸轻飘飘地出声，“那朕到觉得，此仗可打。”

        “陛下英明！”

        “陛下，万万不可啊”

        “够了！”莫宸挥了下袖子，“西陲常年无战事，又有军屯，北疆战场的粮草便从西陲的军粮来出，走西北粮马道。”

        “陛下不可，若北疆起了战事，阡戎国必定虎视眈眈。”

        “阡戎小国，有宁王坐镇西陲，有何畏惧？”

        莫宸摁了摁眉心，手掌摆了摆：“退朝。”

        庆安虽不如北疆寒冷，但一到冬季，仍然早早添置了暖炉。

        莫宸刚刚回到承乾殿，殿外的小太监便进殿禀报：“陛下，李太傅求见。”

        果然，他上朝时不过才表现出想打仗的想法，这就有人坐不住了。

        到底是害怕跟羌北打仗，还是因为他动了谁的利益？

        “宣。”莫宸合起手里的折子，打算看看李太傅能说些什么。

        “臣参加陛下。”

        “太傅快快请起。”

        “陛下，老臣近日身体抱恙，未能上朝，请陛下恕罪。”李太傅拱了拱手，垂着头。

        莫宸扶住李太傅的手臂：“太傅身体不适，该请太医看看才是，不必再为政事担忧。”

        “多谢陛下关怀。”李太傅微微抬头，“臣听闻陛下想迎战羌北，臣以为此战不可打。”

        “太傅病了就应休养在家，还有人用国事叨扰太傅。”莫宸默默放开李太傅的手臂，“实在是该死。”

        “请陛下恕罪。”李太傅又跪了下来，“臣以为如今国库空虚，经不起常年累月的战火，更不可挪用西陲军粮接济北疆。”

        听到最后一句，莫宸嘴角微微勾起：“朕意已决，太傅不必多言。”

        “贵春，派人好生将太傅送回府。”莫宸转过了身。

        “陛下”李太傅出了殿，一改方才地卑微姿态。

        他整了整衣袖，眼神中尽是得意，他这一把火似乎加得正是时候。

        莫宸背对着殿门，心里思绪万千。

        太后的手伸的太远了，如今已然干涉了北疆边境的战事。

        吉卓十万大军压境，此战若不应，必得派使者前去谈判，处于被动地位之下大兴必然要退一步，以后呢？

        每每吉卓前来威胁时，都要妥协吗？

        百姓士兵会觉得当朝天子懦弱无能，这样容易让他失了民心。

        羌北自吉卓上任大首领，王族内部便结束了几年的动荡。由此，北疆近年来战事不断，羌北也缺一个能向大兴发兵的正当理由。

        若数月前封小侯爷那一仗一举拿下哈克烈，羌北看到大兴如此实力，必然缩回草原，北疆边境定能清净几年。

        但偏偏有人在此时派死士劫走哈克烈，相当于明晃晃地告诉羌北人，大兴内部不合。况且这个出兵理由已经摆在了面前，就看羌北如何选择。

        吉卓当然十分愿意接受这笔买卖。

        在这其中，定北侯封炳成态度暧昧，一直在樊城内按兵不动，仿佛是在等庆安内部先争出一个结果，可谓将形式摸得一清二楚。

        莫宸缓缓回到龙椅上，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定北侯”三个字。

        “这股势力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莫宸呢喃着，“围剿之下，竟也能让人劫走哈克烈？”

        承乾殿里十分寂静，莫宸搁下笔，看着跳动的灯火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到底是被劫，还是故意放走？”

        北疆边境。

        天气一如既往，这场风雪像是偏爱大兴士兵一样，掩盖了天灵河以东的所有的行军痕迹。

        吉卓已然派人展开攻城，但定北侯仍然在城内死守，绝不出门迎战。

        “报！胡戈尔在东门三十里外扎营。”一个士兵闯了进来。

        “别慌张。”封炳成手里握着一把带鞘的匕首，慢慢在地图上滑动：“东门按计划守着，所有人不许出城门。”

        “侯爷，今年朝廷送来的粮草本就不够。”旁边的副手道，“这一仗我们能打吗？”

        “打仗是小事，我们在北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打仗么。”封炳成放下手里的匕首，眉宇之间有些凝重，“只是这场仗要看怎么打？怎么打才能合了朝廷的心意。”

        虽然朝廷今年克扣了北疆兵马的粮草，但北疆七城粮仓尚在，无论如何此战定北侯都耗得起。

        所以定北侯令各营地驻守原地按兵不动，樊城也是死守。

        这场仗他赢不得，却也输不得。

        所以出此下策，只要他不丢城池，朝廷也挑不出他什么错处来。

        但凡事总有意料之外的变化，封炳成并不知道，封翊此时已然悄悄集结各营地的军队从天灵河以东绕道了吉卓羌北大军的侧后方。

        “主子，吉卓已经开始攻打樊城，我们何时动手？”罗天搓着手。

        “都部署好了？”封翊把刚装好炭火的手炉递给一旁的白岭月。

        “嗯，都已经埋伏好了。”罗天看了一眼那只手炉，又把视线转了回来小声嘟囔着，“天寒地冻，再不动手，没被羌北人打死倒是先被冻死在雪地里。”

        白岭月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味儿的时候，封翊的眼神已经率先杀了过去：“罗天，不如你带人深入敌营去点这把火？”

        “主子还、还是算了吧，属下没有胭脂姑娘金蝉脱壳的身手，我等着信号就成。”罗天没敢再看那手炉一眼，即刻溜了。

        白岭月放下手炉上前了一步：“主子，我什么时候行动？”

        封翊看了一眼天色：“天就要黑了。”

        戌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了，寒风夹杂着小雪，营地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快要熄灭在这雪天里。

        三个身穿黑衣的人影闪到离这个营地最近的树后，其中一个身形瘦削，正是白岭月。

        白岭月下半张脸被黑布所掩盖，只露出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营地内巡逻的队伍。

        不一会儿，白岭月伸出两根手指冲旁边那棵树后的人动了两下，那两个人立马消失在了夜色中。

        白岭月没有挪动一分一毫，紧紧盯着营地里的动静。

        “什么人？！”

        “戒备！有敌人潜入。”

        “那边，快追！”

        营地里顿时一阵喧闹，白岭月注视着逐渐有些散乱的巡逻队伍，身形一动。

        树上的枝叶一阵晃动下，人已经飞速掠了出去。

        从角落翻进去后，白岭月贴在跟前的一个营帐后听着动静，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没等那人露出完整的脸，白岭月的匕首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狠狠一抹，这羌北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求救，已经身首异处。

        白岭月没在此处多做停留，趁着那两名同伴混淆视听，营地中的巡逻队伍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白岭月迅速闪身至粮仓跟前。

        “这边，这边也有一个贼人！”

        白岭月刚掏出火折子，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紧接着，那羌北士兵抡起长刀就砍了过来，朝这边奔来的脚步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白岭月侧身避过这一刀，抓住这羌北兵的手腕，膝盖顶上他的腹部，又是一肘重重砸向这羌北兵的背部。

        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白岭月从腰间抽出染血的匕首，从背后扎进羌北兵的心脏位置。

        脚步声逐渐密集起来，白岭月紧忙燃起火折子，往粮囤里扔去。

        火苗触及干燥的粮草已经燃烧起来，但火势仍然太小，根本不等形成大火就会被赶来的羌北兵不灭。

        白岭月蹙着眉，一不做二不休。

        她抓起地上已经凉透的羌北兵，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布，挨着越烧越旺的火苗点燃，随后手里拿着这块燃烧的布迅速撤离。

        但白岭月在撤离中，又点燃了不少营帐和粮囤。

        羌北兵好不容易扑灭了这边，却发现另一边早已火光冲天。

        今晚的小雪下得越来越急，不一会儿就有鹅毛般的雪片从天空落下，但这场大雪来得太迟，这个粮草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封翊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冲天，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意：“她还真是，放火的最佳人选。”

        “所有人听令，今晚的任务是——”封翊微微抬起下巴，神情略显狂放，语气中透着戾气，“灭了吉卓的后防营。”

        与此同时，看见火势雄起的罗天带领着埋伏的人已经倾巢而出，接应白岭月的同时把粮草营里的羌北士兵清洗干净。

        随后，白岭月跟罗天带领着这一千人趁着夜色也在悄然逼近羌北的后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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