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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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羌北人仍然虎视眈眈,对边境骚扰不断,吉卓也并没有因为上次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封翊阴了便退回草原,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仿佛他们很清楚北疆的这道屏障支撑不了多久似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哈克烈不仅带人骚扰各处营地,更甚时已经跑到樊城城门下叫唤了,周宽带着人追出去时,这帮人在大兴墙根儿底下打不过就往草原深处跑,一副纯天然的无赖样儿。
然而周宽近来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这羌北人来来回回的挑衅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于是也谨慎了不少,次次驱逐却绝不深入。
他们跟羌北在北疆的边境上打了这么多年,总还是能察觉出点这些草原人的一些脾性的。
但周宽能对身前的虎狼加以防备,却终究防不住背后冷不丁窜上来咬你一口的毒蛇。
定北侯在听说有庆安的来信时,仍在天灵河以东跟吉卓的那两队铁甲兵周旋。
封炳成跟吉卓交了不少次手,这个草原人的狡猾简直出人意料,他不得不承认羌北的确迎来了他们最强盛的统一时期,尤其在吉卓拿出他的铁甲大军后,更是如虎添翼。
大兴的军队向来擅长强弓劲弩,轻骑队也从来是冲击羌北长刀的一柄利剑。然而在以往的交战中,羌北人虽身披甲胄却从未展现过如此刀枪难入且密不透风的重甲。
不过这样的铁甲队伍虽然难破,却在追击中也是略逊一筹,于是封炳成与吉卓这场战斗打得极其憋屈,只得跟吉卓来回绕着弯儿打。
“将军,都城来人了。”外面的侍卫掀开帐帘通报。
封炳成拿着图纸的手一顿,把撑在膝盖上的胳膊换了一下,然后才问道:“庆安什么时候派了监军?”
“回将军,此人不是监军,只是来送信的。”那侍卫抬头道,随后隐晦地指了指嘴巴。
“送信?让他进来。”封炳成被吉卓突然冒出来的铁甲队搞得心烦不已,此时哪有什么心思去想这封信为何不是送到樊城,而是直接送到了他所在营地。
这送信之人倒是面生,并非封翊之前派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封炳成也是留了心,道:“一路劳顿,带这位兄弟去营帐里稍作休整。”
“是。”两名士兵同时应声。
封炳成将信放在了一旁,先让人招呼好这位信使,帐内候着的人立马会意,将这位远道而来的信使一前一后护送到了营帐,并且规矩地立在帐前没有离开。
明为保护,实则看押。
一直到晚间,封炳成才想起来这封来路不明,署名却为封翊的信。
封炳成拿在手里放在灯火前仔细看了眼,倒的确是封翊的笔迹,难不成是庆安出了什么事,这次才叫个哑巴前来送信。
他挨着案台前的灯火,缓缓打开这封长信,这字迹确实是那熟悉的飞白体。
樊城北门的夜晚却没有天灵河以东营地那么安静。
周宽看着城楼下叫嚣不已的哈克烈队伍,不屑地叼着根儿草,也派出几名晚饭吃得特别多的兄弟去跟他对叫。
你叫你的,我喊我的,除了常常往来的那几句沾娘带爹围绕祖宗的问候话,不管那一方多说那么一个别字,大约都让对方听不懂了。
周宽自然早让骂皮实了,他不是不懂羌北话,而是实在听不到什么新鲜的词儿,便也懒得出去陪他们玩上一趟你追我赶。
两方的唾沫星子不知道在樊城的墙根儿下洒了多少,哈克烈率先抬手让人停了下来。
周宽见敌人居然主动在口舌方面认怂,于是饶有兴致的上前一探究竟,只见那些羌北人拖拽着几个麻袋上前,袋子口被绳子扎得紧紧的,那麻袋里好像是什么活物,还在动个不停。
“喂,姓哈的,该不会是想请你爷爷们吃肉求和吧。”
“哈哈哈哈哈”
这边城墙上立刻便有人抓住机会讥讽道,周围也笑成一片,看着底下羌北人的动作仿佛是一出马戏。
哈克烈带来的人倒也不恼,只是麻袋里的活物挣动的太厉害,被哈克烈一刀扎了进去,鲜血立刻浸染了麻袋,麻袋里也没了动静。
而剩下的羌北兵纷纷效仿,一刀接着一刀捅向麻袋,不一会儿,那片土地便被浓重的血腥味儿所覆盖。
周宽眼皮又跳了两下,隐约觉得不妙,又见哈克烈抬手动了两下,羌北兵纷纷拿刀隔开麻袋,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想看个清楚
瞬间,城墙上此起彼伏的笑声戛然而止,大兴士兵皆是目眦欲裂。
因为那麻袋里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兴百姓,是手无寸铁、没有战斗和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有的被砍了腿,有的被剁了胳膊,他们的嘴里都勒的严实,就这么被当成挑衅的工具,横死在樊城的墙根儿下。
“这群畜生!”有人愤愤咬牙出声,“统领!”
“周统领!”
“统领”
所有人的怒气都已然被激起,他们远离家乡妻儿,常年驻守北疆是为了什么?
如若看着同胞惨死却依旧无作为,那还配在这儿喊上一句保家卫国吗?
周宽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脸色十分阴沉。
哈克烈自半年前又出现在草原开始,羌北的动作就已经显得很不寻常,天灵河以东的铁甲军是让人焦头烂额,但他哈克烈率领的队伍显然还没这个本事。
城墙上的那位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包括周宽。
“开城门,把这群孙子的头留下来祭奠!”周宽喊完,几乎是飞下城楼翻身上门,带领着一队轻骑便追了出去。
身后也立马有人把城门外那些大兴百姓的尸体重新放回麻袋里再带回城内,每个死去的同胞都有被好好安葬于大兴土地的权力。
夜色深浓,哈克烈挥着马鞭呼喊,三支羽箭紧随其后,哈克烈在马上弯下身子,又抓着缰绳倾斜迅速倾斜身体,但还是被利箭擦破了背部的衣服。
周宽的马很快,手里的红缨枪一挥便让哈克烈不得不变向抬刀抵挡。
两队人马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封炳成在看完信之后也坐不住了。
“带一队人,跟我回樊城。”封炳成身上的盔甲这些天就没有卸下来过,“吩咐下去,这里没有军令,不得擅自出兵。”
“是,将军!”那人迅速跑开了。
封炳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觉得黑得可怕,这样无月无星的天空仿佛一张能吞噬万物的巨口,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惧来。
那张被他烧掉的信封里夹着另一封旧信,那上面明明白白摆满了当年南平王通敌兵败的真相,是那群卖国奸佞的利欲熏心,那是庆安权力争斗的惨烈牺牲品。
如今,他们是否又想在北疆重演这场血流成河的惨剧,又要用多少万将士的血肉来巩固何人那岌岌可危的权势。
庆安城。
万人血书的民愤愈演愈烈,青天白日闹事的人多了不少,为南平王翻案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形式却开始走向偏激,倒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叛。
官府门口每天被人围堵着,李太傅派去镇压的人甚至还不如一个卖猪肉的力气大,百姓吵着喊着当今圣上姑息养奸、昏庸无能,纵容贪官随意诛杀百姓。
“奸佞当道,国家必亡。”的口号一时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刚刚读书认字的孩童都会天天喊。
然而莫宸坐在龙椅上却安稳的很,任由此事继续发酵。
莫宸仍旧每日都来揽瑛阁,白岭月也被他关在了不少时日,这位郡主为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但他却有的是法子。
“今日如何?”莫宸目不斜视地盯着屋内的亮光,语气无波无澜。
跪在地上的宫女把头几乎要埋到地上,瓮声瓮气道:“回陛下,郡主一切正常。”
“嗯,小心照料,往后便也如此。”莫宸没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径直往那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屋里的人很安静,没有半点声响,莫宸站在门外却有些犹豫,他顿了顿才开口道:“岭月,朕差御膳房做了芙蓉糕,可要尝尝?”
他的没有得到回应,但闪着灯火的屋内却传来一声响动。
莫宸像是得到了鼓励,继续道:“如今满城风雨,处处都不安全,朕这也是为了你好。”
那动静仿佛就那么不经意的一声,任莫宸再怎么好言好语,终是一片寂静。
“岭月,朕想看看你,坐会儿就走。”莫宸说着,便抬手打算推门,却在他即将手掌用力的时候,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了异动。
“什么人?!”侯在院里的太监叫了一声,揽瑛阁门口看守的侍卫立刻门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莫宸一脚踹开房门,灯火摇曳间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个宫女被人用剪碎的衣服揉成绳结捆得死死的,浑身颤抖地躺在地上不敢出声。
咻——
院里的打斗声响起,只见方才跪在院里回话的那名宫女袖中飞出几道闪着寒芒的残影,最先跑进来的那几名侍卫全部倒地。
莫宸快步冲到院里,也只来得及看见从高墙上飞掠而去的那抹身影。
“白岭月!”莫宸咬牙切齿。
他看着这跪了一院子正在瑟瑟发抖的人,声音仿佛滴入深井里的水:“传旨,揽瑛阁进了刺客,宫内今夜全部戒严搜查,势必要抓住活的。”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脚步不停临跨出门槛前,又接着吩咐道:“这段时日在揽瑛阁侍奉的所有人,不必再留。”
不必再留贵春垂着头跟在后面,手心却出了汗,十根手指怎么握也握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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