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墨深跟盈月出了门没几步便问她道：“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方才吃早饭的时候你差点连碗都给摔了，这可不符合你平日里的样子啊。”

        盈月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吧。”

        “好像就是从那天莳戚来了之后你就变成这样了。”墨深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你之前见过莳戚？”

        盈月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否认道：“没。”

        “盈月。”墨深向前一步挡在盈月身前，低头看着她。

        “嗯？”盈月抬起头与墨深对视。

        墨深没从盈月的眼神中察觉什么不对劲，他放松下来道：“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大家同住归宁园，也算朋友了。”

        盈月与墨深这么对视片刻，有些出了神。

        他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可不会这么直白。他们之间连这样直接的对视，都是极少的。

        可即便是那样小心翼翼的感情，也不被容许。

        上苍垂怜，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可以不被制约的相处环境，或许是给了她一个放下的机会。

        盈月露出笑容：“好。”她低下头，迅速抬手抹掉了泪水。

        墨深未觉有异，带着盈月去露月楼。

        午饭后，大家都回屋准备小憩，知乐在自己屋里坐立难安，来来回回踱了半天的步，最终跑去墨深房间敲门。

        “墨深！墨深！”

        墨深不耐烦地打开房门：“走水了？敲这么急。”

        知乐把墨深推进屋里，顺便带上了房门。

        “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莳戚说他要回佑安门，我跟他说话，他总是怪里怪气地回答我，我劝不住，你去帮我劝劝吧。”

        “你劝不住，我就能劝住了？我跟他才认识几天，他要回去你就让他回去呗，反正你肯定闲不住会跟着，他在哪都一样。”

        “我……”知乐被他噎住，没话争辩。

        墨深看着她的样子，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放心吧，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回去的，他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还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墨深白了她一眼，“你使个美人计，他不就留下了吗？”

        “你不明白。”知乐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回佑安门，就是因为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我希望他亦是如此。”

        “是不明白，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墨深懒得再跟她说了，“反正我去露月楼订了四份月饼，四个醉蟹，四个等等等等，最起码你要留他到明天中秋过后，露月楼的菜都很贵的。”

        “你真不帮我？”知乐无助地看着墨深。

        墨深凑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无，能，为，力。”

        “行吧，算我高估你了。”知乐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用最大力甩上了墨深的门。

        墨深看着那门，不敢想象要是没锁她的力这门得坏成什么样，自言自语道：“摔自家门也这么狠，真是财大气粗。”

        知乐从墨深房里出来后，没几步就到了莳戚房间，她瞥了一眼门就走了，没走几步又后退回来，在门口站一会儿又想离开，正在这时，门又从里面打开了。知乐一时顿在门口不知该走还是该停，她尴尬地笑了笑。

        “有事吗？”莳戚问道。

        知乐飞快地想了想，磕磕巴巴地说道：“明天就是中秋了，墨深已经订好了露月楼的位置，露月楼的月饼是一绝，要按数量订的，墨深订了四份，那月饼也挺贵的，你看你……”

        “我不……”莳戚不假思索地就要拒绝，却正好对上知乐目光，他顿了一下，终究心软，“不那么着急回去，既然是过节，就留下来凑凑热闹吧。”

        “那就这样。”

        “那没别的事情，我关门了？”

        “啊，关吧。”

        莳戚关上门，听着知乐离开的脚步，站在门内偷笑，他终于让知乐往他这儿走了一步。

        知乐回屋的脚步轻松了许多，好歹是先把人留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慢慢再让那家伙对她死心。

        中秋佳节，墨深跟盈月昨日买了些灯笼挂饰，上午的时候就一直忙活着装扮院子，知乐坐在凉亭里看着他们忙前忙后，好像他们折腾的不是她的宅子。

        墨深和盈月忙完了，盈月去收拾掉落的垃圾了。墨深走到凉亭坐下，知乐识相地给他倒了杯茶。

        “你自己的宅子也不知道上上心，就会坐着看热闹。”墨深抱怨道。

        知乐看了看精致的院子：“这归宁园，我几百年能住上一个月吧，搞这么精致做什么，你们弄的这些能经历风吹雨打吗？”

        墨深劝道：“你得学会丰富自己的生活，要不然你这宅子永远是个临时的安身之所，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如果你自己不在乎，就只会一直过着还算凑活的日子。”

        知乐低下头，把脸埋进茶杯里喝了口茶。

        墨深的话让知乐想到了早前莳戚跟她说的话，她的被子不暖和了她不知道，她的水壶破了也没意识到，这么一说她的确很久没在乎过自己过得怎么样了。

        墨深察觉到了知乐情绪的变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试探着问道：“想什么呢？”

        知乐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装饰后的院子，赞许道：“挺好的，装得挺好的。”

        莳戚走出房间看到装饰好的院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凉亭中坐着的知乐和墨深。

        墨深看到站在门口的莳戚，冲他招招手：“过来喝茶。”

        莳戚走到凉亭里，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你们弄的？”

        墨深摇摇头：“准确的说是我，和盈月。”

        莳戚点了点头，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墨深喝了口茶，提议道：“待会吃过饭休息一下，下午的时候去街上看看吧，今天街上肯定很热闹。”

        “可以啊，我没什么意见。”知乐看了一眼莳戚，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那就这么定了！正好晚上直接去露月楼。”

        下午时分，知乐拉着盈月在前面走，墨深和莳戚在她们后面跟着。

        墨深放慢了脚步，莳戚也不好走太快，等跟知乐和盈月拉开一定距离后，墨深用胳膊撞了一下莳戚问道：“哎，你为什么不跟她好好谈一谈呢？”

        莳戚看着知乐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谈的。”

        “你这是在跟她赌气？”墨深一语中的，他不理会想要狡辩的莳戚，开始说自己的想法，“知乐的曾经呢，我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是有一个难以割舍的人在她心里留有一席之地。不过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只不过她觉得这是背叛，所以不敢面对，只想逃避。”

        莳戚愣住了：“那我……”

        墨深拍了拍莳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好好想一想吧，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两败俱伤的事的。”

        “多谢。”

        “客气了。”墨深心想，这也是受人之托，虽然没朝着她表面期待的方向劝，但也算是朝她内心深处想的方向走了。

        他转头看向前面，知乐跟盈月已经没了身影，他四处看看也没看见，问道：“她俩人呢？”

        莳戚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知乐，自然知道，他指了一下茶楼：“进去了。”

        “这么懒的吗？这逛了还没半个时辰吧，就钻进茶楼里了？”墨深言语有些嫌弃。

        莳戚刚踏出一步，听墨深这么说知乐，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你才懒呢。”说完便头也不回进了茶楼。

        墨深：？？？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知乐跟盈月等在柜台边，看见他们进来了，松了口气，对墨深道：“可算来了，快点，我没带钱出来。”

        莳戚先一步走过去，从袖口掏了钱给老板。

        知乐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付了钱，目瞪口呆。

        莳戚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怎么，觉得我没钱？”

        知乐摇摇头：“怎么会。”

        老板让店小二带他们去包厢，墨深拉着盈月先跟上去了。

        莳戚指了指他们的身影：“要上楼吗？”

        钱都付了不上楼做什么？知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上楼。”

        知乐看向楼梯，墨深跟盈月已经快消失在楼梯上了，她连忙跟上去。上了楼梯，莳戚就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

        知乐竟然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莳戚突然转变了态度，之前他跟她赌气的时候她也没多想，有什么就说什么了，现在他突然这样，她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他继续相处。

        正想着，莳戚突然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

        知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头也没敢回。

        “知乐。”莳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要不我们别上去了？”

        茶楼包厢内。

        “这俩人还没上来？”墨深倒好了四杯茶，往门口张望一下。

        “墨深，”盈月指着窗外，“你快看。”

        墨深顺着盈月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莳戚拉着知乐离开了茶楼，两人穿梭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开窍了啊。墨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欣慰道：“随他们去吧。”

        知乐被莳戚拉到了河边，莳戚去寻了位船夫摇船，把知乐慢慢扶上了船。

        “怎么突然想要来游船？”知乐问道。

        莳戚扶着知乐坐好之后，自己才坐下，回答道：“你不喜欢热闹，船上人少。”

        “茶楼包厢人也少啊。”

        莳戚抱起手臂凑近知乐，笑道：“越少越好。”

        知乐表情有些复杂：“你……”

        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变了态度，不过这会儿问这个好像有点尴尬吧。

        “想问什么就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莳戚一脸真挚地看着知乐。

        既然如此……

        “你……你为什么要骗择晔说钟元石在你身上？”

        “你怎么知道？”莳戚很快有了答案，“树林，你真的在？”

        这会儿也没必要否认了，知乐点了点头：“嗯，我在。”

        莳戚抿嘴偷笑片刻，抬眼看见知乐有些无奈地盯着他，赶紧回答道：“我只是想诓他一下试试，没想到他还真信了。我就用钟元石跟他做些交易，让他亲自教我，并且如果他让我当了佑安门掌门，我就把钟元石给他。”

        佑安门掌门？野心还挺大。知乐不可思议地道：“你想当佑安门掌门？”

        莳戚笑道：“随便编的理由，如果我一点不问择晔要的话，恐怕他反而会更怀疑吧。”

        “你就没想过交不出钟元石你要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莳戚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走一步看一步。知乐低下头偷笑，这样的处事方式跟自己还挺像的。她看向莳戚，眉目间浮现出些许担忧：“你应该……不会再回佑安门了吧？”

        莳戚看着知乐，她的担忧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认真地跟知乐说道：“不会回了。”

        知乐心头一热，把抑制不住的喜悦用重重的一下点头表达了。

        “快看快看，那边岸上有人在变戏法！”莳戚探头指着前面。

        “嗯？”知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哎，小心！”

        船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知乐从座位上滑落，莳戚连忙伸手将知乐抱到自己怀里坐着。

        知乐本来已经要站起来了，没想到莳戚反应这么快，一下就把她拉过去了。他的手在她的腰上环得很紧，知乐有些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

        “没事吧？”莳戚问道。

        “没事。”

        船夫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是左边的船船夫的篙竿折了，他们的船没法控制，撞到我们了。”

        莳戚道：“没关系，您没事吧？”

        “没事！”

        知乐推了推莳戚的手：“没事了，可以松开了。”

        莳戚抱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坐这儿，别离我太远。”

        “你还怕我掉水里去？”

        “我是怕我掉水里，你来不及捞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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