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暑假2

只是任凭她想破脑袋，脑海里往昔那些父母恩爱的画面就像是铅笔画就的，被橡皮一擦，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在自己孩提时候，深埋在记忆深处，父母吵架争执的画面，像水墨画一样在李蔓的脑海里慢慢晕染开。

        记忆里好像自己还小，父母有一次争执，把家里的电视摔了。妈妈一气之下带着她去了外公家，爸爸想去接人，但是被外公拦住了。好求歹求，外公念着外孙女还小，就让爸爸下了保证，最后把妈妈哄回去了。

        后来还有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父母又吵了起来，以往每次一吵架妈妈都会回到外公家，但次数多了，外公也是恨铁不成钢，让妈妈和爸爸把婚离了，不然就要断绝父女关系，不让妈妈进家门。那时候的妈妈又狠不下心离婚，听了外公的话，也没敢再过去，只是再又一次的争吵过后和外婆偷偷打电话哭诉。

        后来没办法，妈妈就带着李蔓去了大姨妈家避着不见人。后来爸爸又来了，只是这次妈妈被伤透了心，说什么也不肯见人。爸爸只好自己一个人落寞的回去了，后来还是大姨妈把妈妈劝回去的。

        ……只要李蔓一想，记忆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就自动拼凑了起来，打破了李蔓的自以为。

        两人都是极有傲气且倔强的人，这次撕开了伪装的面具，肯定是都在倔着头相背而驰，即使撞破了头也绝对不会低头认输，再看彼此一眼。这是一场博弈，也是行走在薄冰上的两人仅剩的一丝骄傲和体面，即使知道底下是冰冷刺骨的河水，也要逼着自己走完这一程。

        父母的火药引线早早地就埋在了往昔的岁月里，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长，现在迸发，引线即使再长，炸弹还是爆发了。威力之大，把所有人都弄得遍体鳞伤。

        李蔓哭到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有人敲门进来了，李蔓还是埋着头。脚步声到床边停下了，床侧有些凹陷下去。

        “宝贝，对不起。是我们吓到你了，是妈妈没有控制好情绪。妈妈没有怪过你，你能来陪着妈妈走过这十几年的光阴，妈妈很开心也和幸福。其他那些都是别人乱说，加诸在你身上的负担，你不用理会，你只要知道妈妈很爱你就可以了。妈妈从来没有后悔生下过我们家蔓蔓。”说完方南月把李蔓的被子掀开，轻轻亲了一口李蔓的后脑勺，“妈妈要去上班了，饭菜在冰箱里，待会饿了自己起床热一下，好吗？别再闷着了，天气这么热，也不怕闷坏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家蔓蔓。”说完，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李蔓听着方南月的话，情绪再难自抑，埋头像个小孩一样痛哭了起来。这种时候，明明最难过最煎熬的也是妈妈，可是她还是照顾的李蔓的情绪，把锅都往自己身上揽，还在开解着她。

        接下来的几天，李成和方南月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两个人不再同时出现在家里面。直到李蔓快要开学的前一天，两人才若无其事的做了满满一桌饭菜，给李蔓送行。

        可是李蔓看着这一大桌子自己以前最喜欢吃的菜，这会却怎么也品尝不出往日的滋味。却还是要假装自己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吃得李蔓味同嚼蜡。一家人也心思各异，期间偶尔夹杂着碗筷碰撞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轻松欢快，整个房间笼罩着一片乌云，看不到耀目的曙光在何处。

        送李蔓去机场的是李成，把人送到航站楼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快一般高的女儿。被她撞见自己和妻子之间最不为人道之的隐秘，心里是浓重的愧疚感和羞愧感。

        想着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只是看着这段时间有些萎靡的女儿安慰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是爸爸做得不够好，让你妈妈和你夹在中间难受了。是爸爸对不住你们，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心里还是爱你的，从来没有后悔把你生下来过。回到学校以后和朋友该干嘛干嘛，不要想太多，事情爸爸会处理好的。去吧。”

        李蔓看着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的父亲，佯装起一丝微笑，表示自己没事。和李成挥手告别之后，坐在登机口前发呆，最后还是被登机提醒才匆忙登机返校。

        到学校的时候很安静，宿舍里面也没人，大家都还没到。李蔓收拾完东西之后看着这学期的课表，发给陆清，让她安排这个学期的值班。

        做完这些，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就随手抽出一本书打算消磨时间。但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随手放下，趴到床上放空思绪。

        晚上的时候大家陆续都到了，就约着出去吃一顿。李蔓也想给自己换个心情，收拾洗脸一起出去了。

        大二的课程开始慢慢偏向专业课程，课表上的空隙也越来越少。李蔓乐得如此，省得自己一天天胡思乱想。

        时间如古井般无波无澜的慢慢划过，李蔓因着父母的事情整个人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但是又不欲和室友及李娇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每当深夜入眠时，自己在暑假的时候听到的话，看到的事情，总是不由自主的闯进脑海里，拉扯着她的神经。

        久而久之，即使李蔓虽然掩盖得很好，但是日常相处的时候，室友还是发现了端倪，会旁敲侧击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李蔓只好摇头说自己最近课业太紧了，谎称是几篇课业论文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而掩盖了过去。而室友也体贴的不再询问，让她缓了口气。

        心绪不太稳定，让她即使开学了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去找过秦维桥。却没想到这天刚从值班室出来的时候就撞上他正好上去值班。

        两个人在电梯前面碰见了，也都不说话，空气中有些过分的安静了。直到电梯关闭的声音把秦维桥的思绪拉了回来，“刚值完班？”

        “嗯。你是要值班吗。电梯刚上去，你要再等下一趟了，我先回去了。”李蔓说完错身让开电梯门的位置，走到旋转门前准备离开。

        “李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太开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些什么。”秦维桥转头看着站在旋转门前的李蔓，总觉得这学期的她和以前相比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面纱，就像是暴雨过后的青山，山谷间飘起的雾气把人笼得忽远忽近，瞧不真切，即使是站在有光的地方却还总是逐不去满山雾气，他有力拨开，却不得其法。

        “没事啊。就是最近的作业有点麻烦，熬了我几个大夜都没有好好睡觉，你看我眼底下的眼袋和黑眼圈都快把我埋了。”说完走上前了仰起头让他可以更真切的看见自己眼底的青痕，“我想着待会没课，值完班回去休息一下。”

        确实，她眼底下一圈乌青，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尤为扎眼。他莫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作业虽然也要紧，但是身体也很重要。赶紧回去吧。”

        “嗯，拜拜。”佯装欢快的告别走出大门之后，李蔓的肩膀就跨了下来。没精打采的沿着小道走回宿舍。

        “李蔓！”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回过头一看，张海威。停下脚步问，“有事吗？”

        “没事，就刚值完班回来，看到背影有点像，就叫了声，没想到还真的是你。你是要回宿舍吗？”

        “嗯。”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张海威小心翼翼地问着。

        “不是。困，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管。”李蔓摇头叹了一口气，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慢慢挪回宿舍。

        “对了，我听说你们汉语言下个周末要去林子渡实地调研采风，是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有点奇怪，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汉语言的，还以为没人知道了。

        “因为我们班也要去那里，我们有一门课要开实践课，地点就定在那里。好像还和你们班老师商量了要一起去来着。”

        林子渡虽然名字像是个渡口，但却是古时候战场旧址，后来慢慢演变成了城市，还有许多古时名人为此作词出赋。最近课程刚好有涉及到战场暴力美学以及背后凄婉的经典故事，老师就想着与其在课堂上生硬传授，还不如带大家去实地感受，就敲定了要带大家去实地观摩。

        “那还挺好的。就当出去小旅游了一回，网上搜过些图片，风景还不错。”李蔓随口应着。

        两人边说着结伴回了宿舍。

        李蔓一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起来，傍晚的时候还是被微信通话震起来的。突然醒来，眼睛还是迷蒙的，眯着眼睛看了会屏幕上的名字，顿时清醒了过来，清清嗓子，顺了下头发，翻身坐起来才按了接听键。

        “喂，怎么了。有事吗，我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初醒后的沙哑朦胧。

        “没事，既然你刚醒，看来是还没用晚饭了。你收拾收拾下来北餐厅吧，我在门口等你。”秦维桥的声音通过电话磁波传递到李蔓耳朵里，有点酥酥麻麻的，她揉了揉耳朵，轻轻应了声好。

        快速下床，简单洗了个脸，换了件外套，急忙拿上钥匙和饭卡出门了。

        李蔓到的时候，看到秦维桥站在北餐厅侧门那里等着，脸就朝着宿舍这边看过来，看到李蔓过来了，朝她招着手，李蔓加快了步子。

        李蔓一口气冲下来，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了，拿手随意拨了两下，问，“去几楼，吃什么？”

        “一楼，请你吃鸡腿。”说完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额，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迷离，都快忘了暑假时候的大鸡腿之约了。眼下骤然被提起，李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让她去找他吗？少见有人主动请吃饭的。

        李蔓跟着秦维桥在窗口前踱步，其实一楼餐厅好几个窗口都有炸鸡腿，当初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看吧，想吃哪个窗口的，自己挑。”

        李蔓随便在一个窗口前站定，要了二两饭再加几个小菜，再加一个鸡腿，最后是秦维桥帮刷的卡。好像，一不小心占了个便宜。

        吃饭的时候，李蔓安安静静的，少了以往的几分活泼，显出骨子里的几分温和秀气来。秦维桥平时话也少，这次也不例外，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李蔓，见她吃得挺开心的，心里的疑云一下散去不少，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因此，即使两人之间安安静静的，倒是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是有几分温馨在里头。

        吃了一顿舒心的饭，李蔓心头的重担卸去不少。就觉得这夕阳西下的，还挺适合散步的，就借口说吃太撑了，要消消食，顺带拐去超市买了两瓶酸奶。

        把一瓶递给秦维桥后，插/上吸管慢慢喝着，踩着一地碎金漫步在林荫道下。两人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随性而至，但是李蔓却突然说要拐道去后湖边上，于是秦维桥就跟着拐了。

        傍晚的后湖，金光粼粼，黑天鹅有的在水中戏水，有的上了岸，被学子逗着，有的就静静的当着模特，一动不动，任凭眼前的镜头再多也不给一个眼神，高傲至极。

        观鱼台上还是聚集着好些喂鱼食的人，李蔓也走过去，有心想找上次喂的那只大锦鲤，但是缘悭一面，现在要在众多相似的鱼中找到当初那一条来，难度真可谓是浪里淘沙。

        转过弯道，在前方的木栈道上看到一只小白狗在逗着学校里的一只流浪猫。边上有不少拍照的人，李蔓拍拍身边人的胳膊，指着前面问道，“是不是上次校运会撞你的那只？”

        秦维桥眯眼看了会，有点不太确定，毕竟学校里颜色相同的狗还挺多的，但是能被这么围观的估计也就仅此一只，“好像是吧。”

        这只狗在校内也算是少有名气，因为它贪玩，尤其爱跟学生一起玩，每次在操场上看到有人跑步或者打闹，它总是会凑上一份，之前就有过和体育学院的学生赛跑的光荣事迹。上次估计也是看到赛场上有人跑步，还以为是在玩耍，结果却把人绊了一跤。

        “哼哼，看我上去揪它两根毛，帮你报仇。”她说完就昂首阔步地走上去，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

        “行了，都多久的事情了，还记着干嘛，我也没事。我可不想明天的校报头条是，后湖里的人狗大战。”秦维桥有些无奈，后半句语带戏谑。

        李蔓又不可能真的跟一只狗较劲，暗撇了他一眼，腹诽道：不懂情趣。走过去□□了两把狗头以泄心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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