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逢

五年不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比在学校的时候更成熟了些。身上的气质更内敛了，君子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似乎把一切都深藏在他那双似海的深眸里，即使现在只是穿着一身简单清爽的休闲装，但是站在那里，却更容易吸引住嘈杂人影中众人的目光。

        两个人站住愣神的功夫，周围的人都投出打量的目光，李蔓把眼底泄露出来的一霎惊异的喜悦掩盖住，回过神来，对秦维桥抱之以歉意一笑，没再说什么，和同事走了。

        “你认识秦导啊？”张意对李蔓刚才的出神有些好奇。

        “算是吧，大学校友。秦导？”他毕业后当导演了吗？

        “哦，你之前在国外应该不太关注国内的消息。秦导是近两年的新锐导演，因为擅长拍人和景，故事新颖又引人深思，慢慢的闯出了名气。之前上映的一部悬疑电影评价还不错，虽然是小成本片子，但是票房是上半年上映影片中的黑马杀手。”

        “电影叫什么名字啊，那这么说他不是台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蔓之前在国外确实是不太注意国内影视圈的一些事情。

        “叫《日出》。他过来是因为这次台里有个献礼晚会要办，请来帮忙排练的吧。哦，对，这段时间我们都忙着锦标赛的事情，还没有和你说过，晚会时间就定在了这周末。到时候估计又是一阵忙活了，哎，还以为这周末能好好休息的。”

        李蔓默默记下电影的名字，打算回去之后再看看。

        后续的收尾工作处理得很完美，但是几人都没有喘息的时间，都忙着准备迎接周末的献礼晚会。是今年台里的重点项目之一，邀请了众多演艺界有名气的人参演，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网络上没有泄露出一丁点排练的消息和镜头。

        晚会当天，李蔓照着节目单穿梭于观众席的过道，朝台上的演出拍照取材。表演多是情境剧和诵读，还夹杂几个古典舞。转场干净利落，节目内容高潮迭起，让人心血翻涌。最后的节目是所有参演人员登台齐声祝贺，至此，晚会完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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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导，功不可没啊。”晚宴上电视台的项目策划人手捧香槟向他举杯致意。

        “过誉了，主要都是路导的功劳，他才是挑大梁的，我只是帮忙添砖加瓦罢了。”酒杯碰撞发出一声轻响，秦维桥抿了一口，遥遥看着被簇拥在人群里的路导。

        “都是自家人，不分彼此，哈哈，这次多亏你们，不然我还真怕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拍了拍秦维桥的肩。

        “哪里，还不是因为有您的帮助，不然我们的工作哪能进展得那么顺利。”秦维桥不想揽功自大，奉承的话又还了回去。

        两人又站着商业互吹了几句，中年男人拿着酒杯去了宴会中心的社交场。

        秦维桥向来不太喜欢这样嘈杂的声色场合，但有些场合又推不掉，只能强迫着自己赴会。在会上又喝了点酒，被现场喧哗的人声闹得有些头脑昏沉，拉开宴会厅的侧门，进了露台。

        夜风吹散了身上的酒气，头脑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双手撑在栏杆上，弯腰打量楼下的婆娑夜色。看了一会，觉得好受了些，正打算回去，却看到对面楼里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和身边人打过招呼之后在园区门口掉头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钟远，我有事先回去了。后面的事情你先帮我应付着。”宴会已近尾声，后面的时间不出面也没什么。秦维桥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拉开露台的门，从宴会厅侧门离开了现场。

        离开喧闹的现场，出了大楼跑了一段距离，在十字路口前看到了十几米外李蔓的背影。估计是在电脑前面坐久了，这会等红绿灯的间隙一直在扭动脖子，又拿手垂着肩膀，夜风吹起了她的发梢和衣角，她就静静的站在人声喧闹处，只要他走过去就能站在她身边。

        曾经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的场景，他以为自己可以坚定的走过去。可是人在近前，却失去了照面的勇气，生怕像以前无数次看到相似的背影时心里涌上的喜悦，过后是一次比一次更甚的落寞和痛楚。

        刻意制造的偶遇，但是看到她平静如镜面的反应，有些话要再说出口却已经错失了勇气。

        绿灯亮起，秦维桥混在人群里，目光直直锁定着李蔓的背影。无知无觉的跟着她上了地铁，两人一头一尾，人流拥挤，秦维桥的目光只能越过人群看到她的发顶。

        出了地铁，看她进了超市提着满满一个购物袋出来，看她逗弄路边花坛里小野猫，最后进了小区消失在拐角处。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像那琢磨不着的七年时光，把人隔在了银河两岸。

        明天周天，李蔓终于能好好休息了。回来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些食材，准备好好奖励自己，回到公寓，把东西清理出来整齐码到冰箱里。进浴室洗去一身的疲惫，打开视频软件准备补看《日出》。

        结果却只看到了一堆预告和花絮，反应过来是正片还在上映，去售票平台上看了眼，还真是。看排片还有一段时间，她想，之后要是有空就去院线看，没有就等视频平台上架。

        打开微信，准备睡前刷一下朋友圈就睡觉。但是看到秦维桥的一条动态时却突然停下了往下滑的手指，没有文字，就只有一张图。李蔓点开图片，放大，愕然发现，这不是自己每天上下班必经的十字路口嘛，秦维桥怎么会在那，难道他也经过那吗？

        手指滑动着，觉得左下角露出一半肩线的一个背影有点眼熟。手指顿住，这，这不是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嘛，还有身边抱着滑板的一个女生，这就是自己今天下班时候的时间和场合啊。

        李蔓心跳剧烈起来，一个结论已经在她脑海里渐渐成型，把图片缩放了几遍，判断当时两人的距离大概有十几米，但是因为当时人太多了，她就没有太过注意周边的人和环境，没想到两个人就隔着一个回头的距离。李蔓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缓解嘴里的干燥。

        自从七年前李蔓说过那段违心的话后，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删掉秦维桥的联系方式，手指几次按下了删除键，但每次都狠不下心来。

        她劝自己，就让自己从夹缝中知道他一点点消息就好了，起码让自己知道，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过得恣意就好了。就这么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索性也就放弃断掉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线牵连了。

        这些年来秦维桥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只是把置顶取消，聊天页面也删除掉，现在要是再点开对话框只会一片空白。

        这几年一直没有刷到过他的动态，有时候忍不住点进他的朋友圈界面，一片空白，只有一条孤寂的横线静静躺着。还以为是他把她删了，结果并没有。

        现在李蔓再点开他的朋友圈界面，一条新的动态刷新在他空白凝滞了七年的页面上，五彩斑斓的在一片空白的领域绽放。

        李蔓收起手机，缩在被窝里，有些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当初不生气吗？可是泥人都有三分性，更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想不通，只能归结于秦维桥良好的教养，让他即使再生气也做不出这种有些幼稚的事情来。

        那他现在，发这条动态的意义是什么？跟了过来，却什么也不说。李蔓抚平剧烈的心跳，看着黝黑的房顶，渐入睡眠。

        梦里又回到了寒风凛冽的晚上，他在一声声冷冽地质问她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头闷进去的样子很好笑，极大满足了她当时的求而不得，降低目标的诡异心态。她竭力摇着头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他失望透顶，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无措的站在树下，想要挽留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

        第二天起床后，李蔓被梦境折磨得精神不济。给李娇打了个电话，让她要是洗漱好了就过来，自己买了很多食材，两个人自己动手好好吃一顿。平时都是在园区吃，要么就叫外卖，倒是有些想念自己做的菜来，就当是一个休闲放松的活动了。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李蔓估摸着应该是李娇到了，而彼时她正在厨房忙活着腌制鱼肉，手上都是料水，又懒得洗手，就扬声说让她自己开门进来，反正自己屋子的钥匙留了一份给她。

        李娇换鞋进屋，闻到了厨房里炖排骨的香味，走过去洗手，加入其中。

        “娇娇，你把虾尾解冻洗一下，还有茄子，待会我们做个烧茄子吃。我记得李叔叔做的烧茄子是最好吃的，不知道你这个做女儿的有没有学到一两手，让我饱饱口福。我可是想着这口好几年了。”

        “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爸吃过都得说好。”李娇拍拍胸脯，胸有成竹。

        “行，坐等李大厨大展神威，造福于我这等小民。”

        两人嬉嬉笑笑的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四菜一汤端上桌，两个人拍了一轮照片，秉着朋友圈先吃的美德发了条动态，这还是李蔓这么多年发的第一条动态，最后才真刀实枪的满足自己的五脏庙。

        一阵风卷残云后，两个人瘫在了沙发上，互相谦让，“娇娇，活动活动吧，饭后葛优躺帅哥没份抢，我觉得厨房需要你。”

        “老娘二八年华，追我的人能从这排到十里街。倒是你，刚回国，估计没什么行情，这个机会让给你吧。”

        “施主不知，贫尼法号灭绝，早已经无欲无求。施主莫要拿贫尼开玩笑，破我院门清规。”李蔓话到后面还打了个稽首，又念了句法号，倒真显得自己已经削发为尼。

        “得了吧你，尽会给自己找借口。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一局定胜负，免得你又耍赖。”李娇翻身坐起来，把李蔓拉直坐好。

        “姐姐，你行行好，从小到大我哪次赢过你啊。这不公平。”

        “行，那你说，怎么算公平。”李娇双手抱胸，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扔硬币，谁是花谁去洗。”

        李娇挑眉，“行，输了别后悔。”

        “后悔是小狗。”

        李蔓起身从钱包里翻出两枚硬币来，还是去超市结账的时候找的零钱。

        “给。”把其中一枚递给李娇，手指一动，硬币在空气中划了个弧度被两人稳稳接住，手指张开，结局已定。

        “愿赌服输，去吧。”李娇得意的晃着手里的硬币，笑着对李蔓说。

        “唔，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拜托，道具你提供的哎，你可别赖账啊。”

        李蔓愿赌服输，收着桌上的碗筷认命去了厨房奋斗。洗完捏了个坏心眼，把湿漉漉的双手沿着毫不设防趴在沙发上李娇的后颈蹭了进去。

        李娇被冷水刺激得一个鲤鱼打挺，一套九阴白骨爪就朝李蔓使了过来，“啊啊啊，李蔓，今天我不杀了你，我就不是平城周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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