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你每次回来，都不会先到这里

江丽华想点鸳鸯谱的兴致就被宋渊澄这一句话给噎了回去，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澄哥，不是说好陪我挑几身衣裳的吗？”

        “既然可以说好也就可以说不好。”宋渊澄转身往外走，捏着手套的手肌理匀称细长宽大，仿佛被一样一双手摸下的话就能直接点燃身体的欲望，“江小姐，咱们都是各取所需，适当一点就好了，不要太逼我，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没有良心了。”

        “澄哥，我就说句玩笑话。”江丽华想小跑着跟上来，穿着军大衣的宋渊澄帽沿压低，回望她时，只有极尽冷酷的下颌线。

        “我…澄哥，你我怎么样都得挑一身新衣裳，汪伯伯今晚要到闽州来给你设宴庆功。”

        宋渊澄垂下眼睑，“晚上我会过去，衣服的事算了。”

        “澄哥…”

        “江小姐，或许您觉得我这个人，连自己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是吧。”

        眼看着宋渊澄真的生气了，江丽华只能作罢，她咬着唇脸色很难看地注视着宋渊澄的车开离开。

        只能寄希望于，那群人已经把祝瑜打死了。

        …

        宋渊澄刚下车门，就察觉到不对劲，虽然如今祝家陨落，但是祝宅宋渊澄给保了下来，而且他还留了一队人穿着便装到祝家家丁保护祝瑜，结果现在大门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大开着。

        宋渊澄皱眉，眼神变得很冷。

        他还没有来到后院，就听到秋霜的哭喊声，“求你们…别打了…我家少爷身体不好…别打了别打了！”

        “要打就打我！我求求你们！”

        “滚开！把她拉走！快点！私藏禁书，局长说了，这样的扰乱安定的不法分子，直接打死！”

        宋渊澄几乎是一拐个弯，腰间的枪就拔了出来手抬起，砰——

        那个挥起棍棒满脸横肉的凶残的男人就倒在了血泊着。

        伴随着这人的倒下，眼前的场景才在宋渊澄眼里变得清晰。

        一片血色。

        秋霜被几个男人架着胳膊在一边，一脸的血泪。

        青衫的祝瑜倒在地上，背上血色在晕开，他身下洁白的书籍，都染成了红色。

        细长带血的手指，随着那人的仰头，向他伸着。

        发黑的血从他口中呕出，没有发出声音，宋渊澄却看出了他的口型。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回来了…”

        然后对方冲着他淡淡一笑，冬日光影里，院子里的常青树还盖着雪，刚好有了阳光，积雪消融，血是大红，皮肤却白到透明。

        他仿佛没了生机…

        蜿蜒的血线，渗在石砖的缝隙里。

        宋渊澄突然就没动了，他怔愣地看着，秋霜嚎哭着扑上前，他大脑轰鸣，世界寂静无声。

        宋渊澄抿了抿唇，他早就知道，祝瑜会死的，会走在他前面，会走得很早…他自己也看惯了生死，说实话在如今的他时常视生命如草芥。

        可是祝瑜这样死在他面前…

        眼底有暗红。

        “呵…”

        他突然冷笑出声，秋霜都被吓到了，挂着泪惊恐地看着他。

        嗓子眼有些干，宋渊澄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走过去，手指探上祝瑜的脖颈，还有微弱的生命力。

        他抱起一身鲜血的人，第一次，狂奔着去了医院。

        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他终于尝到了嗓子眼里的血腥味。

        事到如今，原来…祝大少爷，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渊澄站在医院手术室门口，他身上还有着祝瑜的血，秋霜在一边掉眼泪等着。

        “人呢？”宋渊澄看向秋霜，“守着宅子的人去哪了。”

        秋霜现在其实很厌恶宋渊澄，早已没了当初对方功成归来时的期盼和雀跃，在她眼里对方就是个簿情寡意的白眼狼，但是她更加害怕，毕竟对方说杀人就杀人，所以也不敢表露出来。

        “督帅要过来，所以他们将所有的士兵，都叫过去做安保了。”秋霜摸着眼泪，“有皇帝的时候，都没人来说少爷不能看那些书，今天，突然就有人闯进来，一通乱收，要把少爷打死…”

        宋渊澄闭了闭眼睛，拳头攥紧了几分，其实针对祝瑜的人是谁他大概也能猜到，可是他偏偏不能。

        如果他这个时候为了祝瑜而和江家翻脸，那么一切都功亏一篑。

        说实话他这人确实太自私了，一边想从江家那里谋取地位，一边还想要享受着祝瑜对他纯粹的爱。

        他应该离这个人远一点的。

        宋渊澄扭动着下颌，他还没有等到对方从手术室出来，副官李长毅就过来了。

        “宋将，督帅那边…在催您过去。”

        “我知道了。”

        宋渊澄摆手让李长毅下去，然后看着秋霜，“他如果  …这次能挺过来，你告诉他，他这样通透的人，应该要看透人心，要放弃该放弃的人，我不会过来了，等他身体好一点，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去望城。”那里不是很发达，是座气候温润的内陆小城，很适合调养身体。

        秋霜忍了许久，在看到男人真的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她到底还是生出了勇气，声音发抖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宋渊澄！”

        宋渊澄顿住，回看她。

        “我十三岁时跟在少爷身边，如今六年过去，我没有看见过少爷过过一日开心的日子。”秋霜抹眼泪，“老太太还算关心他，不过总是透过他怀念大爷，祝二爷更是提防少爷，甚至还使了些小心思对付少爷，少爷不是不知道，他没有办法。就像当年老太太非要给少爷冲喜，他拒绝不了。那日，我同少爷看了你的照片，又黑又瘦，一身泥泞，我是真觉得不好看。”

        “后来，我觉得你还算是个好人。少爷开心快活了很多…”秋霜抿了抿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发达了，可以保护少爷了，他却反而不开心了。你要休书，他就写，整整一晚上，第二日宣纸都湿了一叠。你不在的日子里，少爷每日都会坐在门前，说是，想早些看到你，指不定，那天就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了，可你每次回来，都不会先到这里，这次…这次你要是早点回来，少爷说不定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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