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造反(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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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薛延跟着的人是耶律铣先的属下阿勒,他平日以砍柴人的身份做掩护,打着上门卖柴的名义传递消息。
此番察觉到下面人动了私情,阿勒正要去向主子汇报。做细作的最要紧的是要知道服从,一旦男女之情占了上风日后必会生乱。札曷这次能为兰芳求情,下次说不准就会为她违背主人的命令,阿勒不容许有这种事存在,他也不会替札曷隐瞒。此时向主人告知,札曷或许会受罚,可若隐而不报,便要丢命了,甚至坏了主人的大事。
只是阿勒没想到,他会把却把蹲守的人一并引来。阿勒心中将那两个罪魁祸首骂了个狗血淋头。
阿勒心知城门处此时怕是重兵把手,于是便带着人在小巷里七拐八拐,可任他如何通晓这些四通八达的小路,又哪里比得了在这座城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更熟知呢。
很快,薛延三人便前后将阿勒围住。
三人成夹击之势慢慢将包围圈缩小。
阿勒长叹一口气,将担柴挑子放下,从筐中抽出一把柴刀。
薛延虽是家将,但早些年也是在战场上驰骋过的。作为李致的亲卫,身手自不必说。他身边带着的两人同是军中出身,默契自不寻常。
两方甫一交手,薛延就暗暗心惊,虽然对面有意隐瞒,但他已然察觉到对面的人同样走的是军中的路子。军中出身却隐瞒身份在云州城做个小小的卖柴人,说这不是居心叵测谁会相信!
今日决不能将他放跑了!
薛延三人身手极好,阿勒再是强悍也不能抵挡,不多时便被人一刀削中手腕,腕上鲜血飞溅,鲜红中突出森森的白骨,阿勒手中柴刀应声而落,强忍着不出声地捂着右手,身体踉跄着歪倒在地上。
薛延飞身上前,一把捏住阿勒下颌,一个使力就将他下颌卸了下来。
饶是他动作做得极快,仍是晚了。
阿勒口中吐出白沫,五官扭曲,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一歪头没了动静。
身边人上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对薛延道:“统领,人死了。”
那人一边说着同时用刀搜了他的身,普普通通的平民打扮,身上什么特殊的标识都没有。
薛延蹲下身,盯着他的五官细细打量,手欲伸向他脸上的青色胎记。
身边人忙道:“统领!”
“小心这些细作在身上□□,是让人验过才好。”
薛延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回去叫个人过来,验验他脸上的胎记。”
他下意识觉得只是用特殊颜料做的易容。
薛延这里接头的细作服毒死了,江夏那边倒是活捉了两个,一个花魁,一个男扮女装的侍女。
侍女身手极好,只是他挂念花魁,自顾不暇,最终被江夏带人擒住。
两边动作极快,几个时辰以后,峥嵘已经从薛延手里拿到两份口供以及三副画像。
口供是侍女和花魁的,画像是他俩和卖柴人的。这两人不通画技,所以没有他们主子的画像。
薛延对峥嵘道:“卖柴人名叫阿勒,是花魁与侍女的上线,侍女名叫札曷,女扮男装,在芷兰苑与花魁打配合。阿勒和札曷身手不凡,带着些军中的痕迹,兰芳手上有些粗浅功夫。根据这阿勒的口供,他们来个出自契丹,仵作检查了阿勒的尸体,通过牙齿磨损位置判断札曷没有说谎。”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饮食结构不相同,通过牙齿的磨损状况是能判断他是否是中原人的。
薛延:“根据供词只知道他们的主子确实在云州,但是具体什么情况这两人也不知道,自从来了云州,他们就没再见过,只有阿勒跟他们联系。”
峥嵘拿起桌上那副卖柴人的画像看了看,从桌上抽了一支笔,迅速地复制了一张此人的画像,只是眼睛的部分稍有改变,看起来更阴狠了些。
薛延道:“原先只是八分像,现在有十分了。”
画像之人毕竟只看过他死了的模样,画不出他的神态,而薛延是见过活生生的人的,这个眼神和薛延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峥嵘笑笑:“那就破案了,之前推我入湖的就是他了。”
薛延从旁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根据仵作提供的信息,此人的身高、脚长、体重都和王武相似,就是有些许的差别也可掩饰。”
他继续道:“阿勒是五年前来云州的,脸上用颜料涂抹假作胎记,平日以发覆面,来往于市井之间,除却买卖,甚少和人开口,周围的邻居与他都不相熟。”
峥嵘问:“他住在哪里,平日里又是去哪边卖柴呢?”
薛延道:“据底下人查探的消息,此人住在城外的白木林,清晨担柴进城,夜里出城,担着柴一边走一边卖,离白木林最近的城门在北边,所以城北是他经常做生意的地方。”
之前他想转去的地方就是在北边的平民区,只不过城北多是些新来的人口,自世道渐渐生乱之后从外面进来的,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还真不好说谁和这人是一伙的。
薛延就道:“一个个排查起来,需要时间。”
就怕时间一长,对方已经把痕迹清扫干净了。
峥嵘道:“不妨事,慢慢查吧,手里不还有两个活口吗,总是能查出什么的。”
她说着拿起那两份口供看起来,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女扮男装的“侍女”明显对花魁有私情,可这花魁却一心一意地喜欢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主子是契丹人,名叫耶律铣先,“侍女”也是契丹人,这花魁却是中原人,初为奴隶时被耶律铣先所救,耶律铣先见她相貌不俗,起了好生培养的念头。据札曷所说,她本来是要被献给契丹贵族的,只是后来耶律铣先改了主意,把她安插到云州,平日就在达官贵人的床第间打探消息。
札曷初时未能吞药自尽,又被江夏以美人相要挟,索性破罐子破摔,无有不言,吐露的那叫一个干净。倒是花魁对耶律铣先一片痴心,酷刑之下仍是闭紧了嘴,只有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吐露一二,不过想来全部招供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夏松进来对峥嵘道,马步军都虞候刘忠信长子刘睿拜见。
这人与她素无交集,这个时间点上门拜见让人觉得十分微妙,峥嵘心道怕不是也和今天抓到的两个细作有关。
峥嵘让人在前厅稍坐,很快带着薛延出现在刘睿面前。
刘睿年十八,同父亲一样,也在怀崇济麾下效力,都说外甥肖舅,侄子肖姑,刘睿同刘婉像了七分,只是脸型更硬朗,一派英气勃勃的模样。
峥嵘好奇:“刘兄怎么上门来了?”
刘睿开门见山:“城北鱼龙混杂,百姓多是迁居而来,父亲听闻四公子探查城北百姓的户籍,父亲筛选了可疑之人,命我将名单送上。”
他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峥嵘:“这些都是查不出根底的,或是孤身独居,或是老家死绝,四公子应该能用得上。”
城北的事刚刚才发生,这才多久刘睿就把名单送上来了,可见他们不是才刚开始查,是早就开始查访了,这次上门是送个好,也或许是之前不追究的补偿。
峥嵘将名单交给薛延,对刘睿道:“替我谢过刘大人。”
刘睿不是多话之人,办完了事就离开了。
薛延拿着名单去查人,下午出去,第二天上午回来。
这次江夏和薛延是一起过来的。
薛延道:“拿着画像叫那两人认了,没有他们认识的人,看起来并没有撒谎。要么他们的主子不在城北,要么就是易容了一张他们不认识的脸。”
但既然要查细作,还是在有阿勒易容的前提下,就不会不考虑易容这一点,每个怀疑对象都被上手过,真要有易容,一上手就试出来了。
峥嵘:不过非要是遇到阿朱那种水平,那当她没说。
江夏提供了一个新鲜的消息:“札曷说,阿勒曾经让他传话,去查三姑娘的事。”
“怀珍?”
江夏点点头。
云州当然不会只有四个细作,芷兰苑是个很好的传递消息的场所。札曷被抓,上线都被吐露出来了,又何况其他人。
峥嵘问江夏他们找怀珍干什么,江夏回答不知,但他反向去查了一下柳姨娘的动向,发现她也在查人。
“是个举人出身的卖画郎,名叫方质,在军中有份差事,此人就住在城北,就在刘大人给的名单上。”
江夏没再多说,因为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怀珍是面前人的妹妹,柳姨娘是面前人父亲的妾室,他要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把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逾越。
他没说,峥嵘也懂。
她还八九不离十地能猜到柳姨娘查方质做什么。结合之前怀珍那里传出来的动向,书生小姐,还能有什么事。
这可真够巧的,两边都有人查,这方质又哪哪都踩在雷上,那不盯着他盯着谁?
峥嵘对薛延道:“先盯一盯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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