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晏澈

这个帮粉衣少女收敛了骸骨的年轻将军，谢锦宁见过。

        他是青年版的秦牧。

        谢锦宁不由想起了两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她第一次梦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粉衣华服女子。

        那个梦中，粉衣女子从大火中走出来，手捧轮回珠，求她救人。

        轮回珠第一次提醒她救的那个人，正是秦牧。

        这与她现在看到的，秦牧帮粉衣少女收敛骸骨的行为，是否有什么关联？

        ※※※

        眼前的场景再次切换。

        这次，她看到了姬少白，梦中的姬少白，别人叫他兰郡王，常年驻守西境。

        温文尔雅的姬少白在听闻粉衣少女的噩耗之后，怒发冲冠，带领数百亲卫，为粉衣少女千里奔袭，杀入陈王府，一剑刺中陈王姬宸腰腹，若不是皇帝派羽林卫解围，陈王姬宸差点死在姬少白手中。

        姬少白最终从秦牧那里迁走粉衣少女的棺椁，将她安葬在景山另外一座坟墓旁边。

        姬少白跪在那座坟墓面前忏悔：“老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师妹。”

        谢锦宁听到姬少白的话，心中产生不妙的感觉。

        她急切地去看那块墓碑上的碑文。

        在看清的那一刻，谢锦宁浑身凉透了，如遭重击！

        那墓碑上刻着——“定南王谢正卿之墓”。

        作为灵魂状态旁观的谢锦宁浑身发抖。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定南王怎么可能会死？

        父王的身体那么好!

        ……

        可是，谢锦宁颓然，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如果定南王还活着，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这么欺负粉衣少女？

        如果定南王还活着，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小妾，最后惨死后院？

        难怪，她一直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定南王”。

        难怪粉衣少女被赐婚给太子这么重要的场合，定南王都没有出场。

        难怪那些人敢这么肆意践踏粉衣少女。

        难怪姬宸说他的正妃之位，要留给对他更有用的人，如果定南王还活着，谁会比粉衣少女对他更有用呢？

        可是，这个梦中，定南王之死，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谢锦宁浑身发凉。

        一想到梦中的父王死了，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谢锦宁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摸清楚这整个事情发生的时间。

        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

        谢锦宁努力回忆。

        粉衣少女十三岁在淮水河畔救下姬宸之时，在侍卫口中，定南王还活着。

        粉衣少女在半年后的宫宴上，认出自己救的人是齐王第四子姬宸，那个时候定南王也还活着，因为如果定南王那个时候不在了，无利不早起的姬宸不可能去买各种礼物哄粉衣少女开心。

        也就是说，梦中的定南王之死，是发生在皇帝给太子和粉衣少女赐婚之前，梦中那一段跳跃的空白时间中。

        这个时间，应该是粉衣少女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

        至于怎么死的。

        谢锦宁不能去想，一想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无法想象定南王以任何一种方式死去。

        不能接受！

        哪怕梦中的这个定南王不是她的父王，而是粉衣少女的！哪怕只是个梦！

        ……

        这个梦中，处处透着诡异，比如，到底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导致皇帝要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给粉衣少女和太子赐婚。

        是这个梦本身就逻辑不通，纯属虚构，还是梦中那跳跃的时间段中藏有隐情？

        谢锦宁倾向于后者。

        更何况，这真的不像是梦，更像是一段被储存的记忆。

        ……

        梦中，之后的数年，谢锦宁继续以游魂状态在世间飘荡。

        谢锦宁看到，陈王姬宸在权利争夺中胜出，被立为新的皇储，是皇太孙？皇太子？还是皇太弟？

        谢锦宁竭力想看清楚圣旨上的那几个字。

        然而这种关键的信息，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谢锦宁简直被气得没脾气了。

        梦中的时间线不知道过了多久。

        朝堂之上，皇帝倒行逆施，刚愎自用，宠幸萧小，肆意诛杀功臣，导致朝政混乱不堪，奸佞当道。

        对外方面，边疆战事不断，定南王死后，再无人能力挽狂澜抵御蛮夷，致使外虏入侵，山河破碎。

        外加灾害连年，整个大胤，百姓民不聊生，人心动荡。

        最终各地揭竿而起，兵连祸结……

        姬少白在西境怒发檄文，声讨当朝皇帝倒行逆施，残害忠良，穷奢极欲，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宣布和大胤朝廷决裂，成立西胤。

        大胤从此被分裂。

        秦牧带领自己麾下的军队投靠姬少白，从此为姬少白南征北战，对外抵御蛮夷，对内一步步蚕食东胤，扩大西胤领土。

        秦牧军事才能杰出，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被誉为定南王第二——大胤新生代战神。

        只是秦牧小时候，肩膀中过毒箭，因为治疗不及时，毒入骨髓。

        最终，秦牧二十三岁时，箭毒复发，英年早逝。

        ……

        谢锦宁不由回想，两个月前救秦牧时，阿狮阿虎似乎为秦牧处理过箭伤。

        当时有提过秦牧中的箭上有毒吗？

        似乎没有。

        但也有可能是阿狮阿虎常年在战场上浸淫，箭毒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他们身上经年带着治疗箭毒的药，随手就可以把秦牧的箭毒解了，所以没提这茬。

        等后面问问阿狮阿虎就知道了。

        ……

        梦中场景再次切换到大胤皇宫。

        席上佳肴美酒，殿上歌舞正浓，满堂朝臣后妃，王孙贵胄，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一位青衫红袍，眉目锋利如剑的刺客身若蛟龙般，从大殿盘龙柱上一纵而下，手持一柄通体漆黑、形状奇怪的剑，刺向金銮御座上的皇帝。

        他的动作如同闪电，快得让人看不清。整个人灵巧如一阵风，让人捕捉不到身形。

        满殿的人吓得惊慌失措，屁滚尿流，如同无头的苍蝇四下乱撞。

        有人惊呼：“青衫红袍，身背墨剑，是第一刺客无名。”

        皇帝吓得一把抓起旁边的一位皇子挡在自己面前。

        “噗嗤！”殷红的血飞溅，那位皇子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一剑击毙一名皇子，刺客无名放声大笑，在殿上仗剑而立，眉目不羁，鬓发飞扬。

        “谁是姬宸？定南王父女于我有一饭之恩，特来取汝狗命，慰藉定南王父女在天之灵！”

        殿上那些吓糊涂了的臣子和皇妃中，有不少人都指向姬宸。

        “是他，他就是姬宸！”

        甚至连皇上本人，都指向姬宸。

        姬宸脸色铁青，吼道：“传羽林军重弩卫。”

        刺客无名那让人避无可避的墨剑，再次如闪电般劈向姬宸。

        “咦！金镂玉衣！”刺客无名的剑将姬宸抵在盘龙柱上，却刺不进去。

        原来姬宸身着刀枪不入的金镂玉衣。

        机会转瞬即逝。

        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羽林军重弩卫队包围了整个大殿。

        需要两名羽林军合力操作一架的重弩，数百架，森冷的黑漆漆的重箭头，一齐对准殿中的刺客无名。

        刺客无名放声大笑，几个纵身，身形快得只剩下残影，轻松避开了数百“唰唰唰”向他射来的□□。

        等众人回过神来，刺客无名已身在殿外，袖中左手剑随手朝殿中一甩，皇帝吓得屁滚尿流朝桌子底下钻去。

        姬宸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左臂上插着一把短剑，血流如注。

        刺客无名大笑着从容离去。

        声音远远传来：“留你狗头，待来日再取！”

        殿中的王孙贵胄们吓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宴席匆匆结束。

        之后的数月，这些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靠近皇储姬宸，怕被殃及。

        ……

        旁观的谢锦宁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大声鼓掌喝彩，这刺客无名，真是太酷，太解气了。

        然而之后，谢锦宁没有等到刺客无名再次来取姬宸狗头，却等来了东胤王朝的倾覆。

        ……

        梦中场景再次切换，各路义军和军阀势力，都向盛京城进发。

        最终，这些势力被一人统御收服，收为己用。

        这个人叫“晏澈”。

        他的经历很传奇。

        天下有七国，他是七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摄政王。

        传闻他惊才绝艳，智计无双，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能，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一双翻云覆雨手，搅动七国势力，这些年天下风云变幻，有半数因他而起。

        ……

        谢锦宁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夏摄政王时，不由有些发呆。

        她活了两世，都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之人。

        他简直就是神赐予人间的最极致的美。

        谢锦宁想将注意力从他脸上挪开，可是眼睛却不答应，想要控制眼睛不去看他，自己的心却不答应。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夏摄政王，简直有魔性。

        谢锦宁不仅觉得他好看，还觉得他有些眼熟，要命的是，她竟然还觉得这个冷酷强大嗜血的男人亲切。

        这是魔怔了吧？

        谢锦宁一边怔怔地想着，一边看着这个俊美如神祗，且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的大夏摄政王，领兵攻破盛京，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斩杀了率羽林军守卫皇宫大门负隅顽抗的姬宸。

        姬宸死得极惨，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那一夜皇宫血流遍地，皇帝吓尿了，战战兢兢，拉着那冷漠嗜血的大夏摄政王的袍摆，涕泪横流，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那个俊美强大的男人，凤眸微垂，居高临下，鄙夷地嗤笑一声，一脚将皇帝踢出几丈远，轻轻一振袖袍，漫不经心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该死。”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把哭嚎的皇帝拖了下去，用了最残酷的刑罚，车裂而死。

        听着皇帝惨烈的嚎叫，看着皇帝死前受尽折磨，死状凄惨，谢锦宁觉得分外解气。

        “谢谢你！”她轻轻呢喃，为粉衣少女，更为梦中没有见过的“定南王”。

        那俊美强大的男人警觉地回头，凤眸微眯。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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