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你确定只有这些？”段小南拿着账本不敢置信。

        “这账本我核对过多次，不会有错。”如兰斩钉截铁。

        段小南当然知道他算账不会出错，但还是接受不了。

        如芝提醒他：“您先前光是做弹簧就找了十几个铁匠。”

        “啊……这倒是。”段小南瘫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简直悔不当初，“好想挣钱啊！怎么才能挣钱啊！”

        对于他这样的打滚行为，如芝如兰早已见怪不怪，在一旁默默剥松子。

        玉盘中的松子仁快堆成小山，段小南趴在沙发上，用手支着脑袋道：“够多了！哪里吃得完？”

        如芝没停手，然后道：“给您吃一些，剩下的拿去做杏仁松子糖，过两天路上吃。”

        一想到过几天就能出去，段小南恨不得在沙发上来几个弹跳。他可太久没出门了！上次出门还是去年春天，男扮女装带两人出去逛书店。

        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花朝节那日出门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如芝放下车，去之前那家书店问问，去年那个愿意高价订制话本子的大客户还愿不愿意再买了。

        虽然现下还是不能出门，但可以让如芝将对方的要求带过来，然后偷偷写好再送出去，美美赚他个一笔！

        花朝节那日，段小南没等如芝如兰喊就自己爬起来，他昨夜过于兴奋，堪比一个要出去春游的小孩。

        太子一共派了五辆车，段小南坐在最中间的一辆，前后带了不少仆从和侍卫。不过都穿得很普通，以免引人注意。

        车驾出了太子府门，往城东去的一条街上有段小南从前常爱买的那家糕点铺子。

        走到附近，段小南像刚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来都来了，如芝，你去帮我买一些糕点吧。我记得他家的蟹壳黄是下午才出炉的，多给我带些。”

        如芝于是下了车，独自一人前去糕点铺。

        出了城门马路变得越来越崎岖，走上山路的时候更是颠簸难行。

        段小南的胃越来越酸，拧得他浑身难受。没忍住，让如兰喊住车驾，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下。

        他从前不是没坐过马车，只是城里都是石板铺的官道，平稳非常，不像这里这么颠簸，坐马车都给他坐晕车了。

        从车上下来时段小南整个人头晕目眩，扶着一棵树要吐不吐，边大口喘气边盘算，到时候找个晕车的由头下车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等他缓过来，往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太子的侍卫们当成圆心包围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听着外围的动静，生怕有什么人来图谋不轨。

        段小南看这架势，把假装被山贼劫走的第二套计划给否决了。宫里的侍卫应该武功很好吧？能不能逃出另说，跑出去估计也很快就会被找到。还是不小心掉崖好了。

        因为晕马车段小南一路上走走停停下车了好几次。表面上扶着树在喘气，实际上在暗中观察哪里适合作为逃跑的地点。要方便做出翻车坠崖的假象，而且道路要窄，最好只容一辆马车通过。树林也要够密，可以藏人。

        越到寺庙路上遇见的马车也越多，马车走走停停让人更加难受。段小南有气无力瘫在如兰给他准备的软枕上，突然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于是问：“怎么了？”

        如兰下车去问情况，片刻后回来道：“前面有处急拐弯的窄道。汪尚书家的小公子和秦寺卿家的公子马车撞上了。”

        段小南不由得有些可惜。要是今天是万事俱备的逃跑日就好了。这样好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以趁乱跑掉。

        等了一会儿，日头越来越大。前面的路还是没有通，段小南差如兰去问怎么回事。

        如兰进来回话说：“两边吵起来了，都说是对方的错，谁也不肯让步，把那块儿堵住了。”

        这些小屁孩有完没完？汪家的那个小公子真是跟汪昭媚一样不省心！

        不得已，段小南也下了马车，步行走到了前方骚乱的地方。

        混乱中心站了两拨人，其中一拨打头的是个眉目跟汪昭媚非常相像的小男孩，大约十三四岁，正眉飞色舞地数落对方：“明明是你的马车先撞了我的。居然还倒打一耙！”

        另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孩子大约十五六岁，比汪昭媚的弟弟略大，气势却不如他足，“我们的马车在转弯处减慢，你们却直直从上面冲过来，这才撞上的！”

        怎么也算大家公子，骂人都不会。两人来来回回不停地重复这些话，只是嗓门越来越大。

        段小南走到两人中间，还没开口，汪昭媚的弟弟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眉毛一挑，“你是谁？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今日想着要来礼佛，段小南穿得很是素净，料子也看着不华贵。这人大概以为他是什么小户人家的公子。

        如兰见此情景，在一旁提高声音道：“大胆，见到驸马还不行礼。”

        在场的人一惊之下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朝他行礼。

        汪昭媚的弟弟和哥哥一样外强中干，方才还对段小南出言不逊，这下发现自己惹了祸，吓得手帕都掉了。

        段小南帮他把手帕拾起来递给他，顺手一人塞了一块杏仁松子糖，然后对二人道：“你们的马车虽有些损毁，但也不至于难以行走，何必在这儿吵呢？”

        “可是……”另一个小男孩咬着唇似想辩驳，终究又把话吞了下去。汪尚书家的人跟驸马沾亲，想必是会帮着他的。

        谁料段小南下一句就接着道：“这样吧，你们先各自分开，把这路让开好让其他人通行，等找个宽敞的地方，你们再继续吵。”

        汪昭媚的弟弟听说哥哥跟段小南不对付的事，本以为他会借机羞辱，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也有些呆住了。

        段小南看两个小孩都有点愣神，提醒他们：“还不快走？”

        “是。”两人领命分别带着仆从走了。

        段小南找了一个长相比较机灵的侍卫，让他去主持交通，把堵在一起的马车都疏散开。

        如兰问他要不要去马车上等着，段小南轻掩胸口摇摇头，一副晕车还没好的样子，“我再透会儿气。”

        在路边走了会儿，段小南装作赏景，实则暗自查看这里是否可以做逃跑点，越看越觉得不枉今日来走这一趟，简直没有一处不符合他的要求。

        真是瘫坐马车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选好地点，段小南接下来的行程就轻松了许多。在寺庙拜佛时真心实意感谢了一番佛祖，今日让他遇见这么合适的逃跑点。

        拜完在寺庙转悠了会儿，段小南发现寺庙旁边有一个偏殿供奉了许多长明灯，于是便问一旁陪同的尼姑：“大师，这些灯是来礼佛的人供奉的吗？”

        大师点点头，指了远处一个墙角，“除了那边的一些，这一排墙上的长明灯都是施主所供。”

        段小南走到那处墙角，发现那里也点了几个长命的，却被单独隔出来的，于是问：“这边为何隔起来呢？”

        “阿弥陀佛。”大师念了声佛号，才继续道，“山路崎岖，有施主在前来礼佛的路上坠下山崖。感其诚心，我寺一直替他们点着长明灯。”

        “太可惜了。”段小南心跳得有些快，装作不经意问，“什么地方？居然有不少人都掉下去？”

        大师道：“在快到我寺的一处转角。那处岩石坚硬，难以开路，转弯时急且险。”

        看来就是刚刚看到的地方了。段小南又问：“那这些信众可是埋在了附近？”

        “阿弥陀佛。”大师又念一声佛号，神情有些悲痛，“崖下深不可测，尸骨难以找寻，只能以天地为穴了。”

        “阿弥陀佛。”段小南也跟着念了一声佛。向来找不到尸骨，更加好办了。

        当天便要赶回太子府，段小南没待多久就动身离开。在糕点铺把如芝拉上马车，几人一起回了府。

        拉车的马夫是太子的人，段小南不敢多说什么。只表达了一番拿到糕点的喜悦，便闭口不言。只等到三人一同回到寝殿才松了口气，连忙把门窗关好，问如芝：“怎么样？怎么样？”

        “书店的老板说，那位贵客已有近一年未曾联系她了。先前贵客没有留下真实姓名，她也无从查访，只能看往后还会不会再来了。她还问我们要不要留下住址。我推脱一番赶紧跑了。”

        “啊，这样吗？”段小南心痛难忍。两条腿的人好找，两条腿愿意花大价钱的主顾可不好找。

        如芝继续道：“老板还一直催问我，说您什么时候能再写一些话本子。不少客人都在问呢！”

        段小南打起精神，“也是。零售不好搞，我还不能搞批发吗？”

        可是如今这个状况，如果大肆卖出话本子，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果然还是得早日跑出去啊。

        段小南拈起一块蟹壳黄，“如芝如兰，你们也吃。”

        “我都已经吃饱了。”如芝笑着说。

        如兰瞪他一眼，“净顾着自己吃！”

        “哎呀，又不是买不起许多，他想吃就先吃一些嘛，再说了刚出炉的蟹壳黄有谁能拒绝得了呢？”段小南笑眯眯地给如兰拿了块蟹壳黄递到他嘴边。

        如兰赶忙伸手接住，“多谢驸马。”

        “不是说了吗？不必跟我客气。”

        “可咱们毕竟在太子府。”如兰提醒他们。这俩都是不操心的主，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若被有心人发现把柄就糟了。

        “好啦，知道了，快吃吧。”段小南伸手拿下一块糕点。

        如兰无奈笑笑。多操心就多操心吧，他宁愿段小南天天这么开心。

        “对了，你们等会儿给殿下和木欣姑娘送一些。”段小南看了看，“各样挑一些吧。尤其是山海兜，多送些。”

        “他倒是大方。”凤北骄边喝茶边听木欣汇报今日段小南的动向。

        木欣接着道：“驸马除了给他们分了些杏仁松子糖，还帮汪昭媚之弟捡了手帕。不知是否借机递了什么消息。”

        “向来连下床都懒得动，居然主动坐车去山里拜佛。他们的车架也是巧，正好就在他面前撞上，天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凤北骄语调越来越冷。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木欣对凤北骄道：“暗卫有事禀报。”

        “去吧。”

        片刻之后，木欣步伐缓慢进了门，神色有些凝重。

        凤北骄刚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见她又是一副被段小南刺激的样子，淡然道：“直接说吧。他便是上天入地，本宫也不会惊讶了。”

        “南零笑声声是驸马。”

        凤北骄一抖，热茶泼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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