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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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水草丰茂,草原上的兔子蹦来蹦去,还有色彩斑斓,尾翎拖得老长,能飞过半座山的野鸡,时不时还有成群结队的野鹿,连皇上都感叹说,他活了四十来岁,什么地方没去过,但从没见过兔子这么多这么肥的地方,因此也不急着找葛尔丹,整天打猎喜悦而行。
“八哥,快来,那有一窝兔子。”
九阿哥敞开了撒欢儿,每天不用人催便起个大早,带了弓箭到处抓兔子抓野鸡,见八哥在马上恹恹的,忙过来催他。
“你和十弟去抓吧,让我在马上眯会儿。”八阿哥在马上伸了个懒腰,自离了京城后,他便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但一松懈就开始犯懒,他在草原上新奇没两天,便骑马都想打盹儿,原先在京中时,心里老绷着一根弦,醒来时总要先看一看,身边有没有小皇嫂。
当皇太子可是件苦差事,无逸斋读书一刻不得安逸也就罢了,最烦的是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连他夜里多吃个蜜饯,皇阿玛都说甜的吃多了不好,他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毛骨悚然,也不知太子二哥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反正他手生,不小心和罗太傅议论了句诗文,不小心扶了把快摔倒的李翰林,不小心盯着个俊俏侍卫发了会呆,不小心和探花郎相谈甚欢,他们便统统不见了,有的被贬出了京,有的被下了狱,有的干脆失了踪迹,就当世上本没有这个人。
皇太子天生尊贵,但也成了众矢之的,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即便八阿哥玲珑心思,每三天下来也觉精疲力竭,更何况皇阿玛还不时在臣工面前考校太子爷……光这个就耗费了八阿哥的大半心神,每次都想着要怎么躲。
太子二哥隔个半月二十,便要换到他身上松快一两日,折磨的八阿哥苦不堪言,如今皇阿玛出门在外,家里只有太子二哥,无人管束自由自在,应该不会再换到他身上了吧?
“八哥你怎么了,你后来只和容若表兄好,有什么心事也不告诉弟弟。”见八阿哥脸上阴晴变幻,似是藏着什么天大的事一般,可却一句都不告诉他们,九阿哥忍不住埋怨道。
“看,容若表兄来了,今天你们休想甩掉我。”
九阿哥扬鞭一指,看过去后忍不住在心里一叹,容若表兄实在是生得太好了,若是宫里的姐姐妹妹们也来,一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母妃上回要给表妹说亲,在外公家的人面前,提了一句容若表兄,表妹知道了后,便三番五次递牌子进宫,催着母妃给她指婚,一个闺阁小姐,口口声声说什么,生是纳兰家的人,死是纳兰家的鬼,九阿哥都替她臊得慌,可容若表兄却只是推脱,九阿哥原以为他病了这么多年,有什么雄心壮志也该在诗酒间消磨的差不多了,谁知一头扎进了朝廷,短短半年便一路擢升到了礼部侍郎。
“呦,侍郎大人来了啊。”纳兰容若一下马,九阿哥便阴阳怪气道,只要表兄一在,八哥便忘了弟弟。
“皇上方才还夸九阿哥呢,说众位阿哥里,除了大阿哥和五阿哥,便数九阿哥打的兔子多,昨天抓了八十七只呢。”
纳兰容若笑道,阿哥们每日打了多少兔子野鸡,都有太监们报到皇上那里,大阿哥年纪最长弓马娴熟,抓到的兔子野鸡在众阿哥里一骑绝尘,每日只比皇上少抓那么几只,可八阿哥……刚开始一两天,还打个十来只,后来太监们干脆不报了,皇上问起时,只说八阿哥在马上发呆。
“我比三哥他们都抓的多么?”九阿哥听了大喜,大哥年纪大,又从小习武,不和他比,五哥是一母同胞,比自己抓的多也就罢了,何况他从小养在皇太后身边,日常不脱蒙古习性,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练出一身蛮力。
但剩下的兄弟们,三哥,四哥,也比他年长,竟没他抓的多么?八哥……就算了,跟犯了相思病似的。
“九阿哥不信,只管去问内务府跟来的人。”纳兰容若往后一指,九阿哥便勒马回头,一溜烟跑去问了。
“你爱吃这个,我便让人带了些。”纳兰容若从怀里摸出鼓鼓囊囊的一包杏干递了过来,八阿哥接过后尝了一个,捂着腮帮子连牙根都酸倒了,他可从来不爱吃酸的果干。
“这么酸,有什么好吃的,你还每次来都惦记。”纳兰容若见了后大笑道,屈指刮了刮八阿哥的腮帮子。
八阿哥勒住缰绳往旁边躲了躲,他什么时候和容若表兄这么熟了?以前就去过一两次渌水亭,还是羡慕里面的藏书,容若表兄肯借给他,是看在大阿哥和惠妃母面上,两人可没什么交情。
“八阿哥是气我没来早点找你么,你整天打兔子抓野鸡,还不肯用心,我在皇上身边,既要看京里送来的折子,又要和裕亲王他们商量军务,闲时还要和皇上议论词赋文章,今日才得空过来。”纳兰容若含笑哄道。
“我怎会为这个生气呢,表兄多心了。”
八阿哥也笑道,心里却大惊,怪不得九弟方才说什么只和容若表兄好,回头要问问何玉柱他们,太子二哥都做了些什么。
眼下还是先寻个借口避一避,容若表兄可是冰雪聪明,若是太子二哥真和他好,只怕三两言语便要识破。
“我先过去了,得空再来寻你,这草原上的兔子肥极了,烤在火上便滋滋流油,八阿哥若是抓多了,送我一两只可好?”
还没等八阿哥想出借口,便有皇上身边的人来找,纳兰容若一边策马跟了去,一边回头嘱咐八阿哥,八阿哥连忙应下,当下便寻了九弟和十弟两个,跟他们要了几只兔子,遣了个小太监给纳兰容若送去。
皇上和阿哥们都忙着抓兔子,贾珍和贾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俩没出过远门,骑马走了这许多日,身上哪都疼,哪里还有闲心去抓什么兔子。
“听说九阿哥昨日打了八十多只兔子,这些小阿哥身子可真好。”贾珍叹了句,他在马鞍上垫了层褥子,还是颠的疼。这些小阿哥从小锦衣玉食,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出来竟这般能闹腾,果然是皇子龙孙比不得。
“也不知家里如何了,珍大哥你说,凤丫头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包揽词讼伤人性命?”贾琏却一直愁眉紧锁,父亲为几把扇子,闹出了人命,他就觉得不妥了,何必做这么绝呢?凤丫头更是借他名帖包揽词讼,好几个案子里都有人含冤而死。
“既出来,就不要惦记家里了,你们那边好歹还有赦叔在,我们家却只剩你大嫂子一个,若是蓉儿媳妇早点过门,家里也能有个帮手。”
贾珍惦记府里,却不知他走了没几日,尤氏便悄悄让人给张家送去些银子,那张华早就想娶二姐过门,奈何手里没钱,几次去尤家议亲,都被尤老娘和两个姐儿冷嘲热讽,如今见尤家大姐肯接济,自然是万分欢喜,得了银子后,便领了十数个族人,上尤家商议婚期,言道自幼定亲,三日后便要上门娶亲。
尤老娘和二姐儿自是不愿,但家里只有几个老仆,怕张华到时真来强抢,便连夜搬到了宁国府里。
府里的奴才一个个仗势欺人中饱私囊,保不齐庄子上也藏污纳垢的,尤氏一早便打发贾蓉去府上的几十个庄子彻查,见继母和妹子来了,一边听她们哭诉,一边悄悄打发人去寻张华,让他三日后只管吹打着来宁国府上迎娶二姐儿。
“奶奶往日不是也嫌张家穷么?”外头的人来回话,说那张华感激涕零,连夸尤氏明事理,诰封在身也不嫌贫爱富,往后看在大姐面上,必不会负了二姐儿,三日后定会依约前来。
银蝶儿一边说给尤氏听,一边问了一句,有张家这一门穷亲戚,说出去有什么好听的。
“老太太不是常说,人品好就行,穷些没什么,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再说那张华是二姐儿的亲爹给她定下的,我又能如何呢?”
尤氏对镜理妆,果然贾珍父子俩不在,她气色就好了许多。张华穷便穷了,又不是她嫁过去,往后实在不好过活,不过逢年过节周济些银两便罢了。
“可大爷回来……”银蝶儿一时失言,要捂嘴却已来不及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只许蓉哥儿娶亲,不许我妹子嫁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去告诉佩凤鸣鸾两个,先预备二姐儿的嫁妆要紧。”尤氏冷笑了一声,往常大爷再怎么胡闹也没人敢管,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再说这府里的父子兄弟,有哪个是长情的?西府里琏兄弟就平儿一个美妾,不也说送人就送人了?更何况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大姐就这么着急,要把我们姐妹嫁出去?”小丫头刚禀报完,尤二姐就掀帘进来。
“三姐儿说的是什么话?”尤氏笑着请她坐下,吩咐银蝶儿倒茶来。
“大姐何必明知故问,那张华明日来府上娶亲,众人见了后,必定都夸宁国府不嫌弃小门小户,好名声都被你赚了,却让我姐姐嫁去张家受苦。”尤三姐冷笑了一声,当年她们姐妹年幼无知,被人哄骗着欺负了,这当大姐的不闻不问,如今却觉山芋烫手,要趁着贾珍出门,打发了她们姐妹,这两天除了预备姐姐的嫁妆,还给她说了好几门亲事。
她和母亲姐姐上门,原想着躲在宁国府里,那张华自然不敢来,可如今想来,张华穷得连饭也吃不上,怎么贾珍一走,他就有钱娶亲了?保不准是大姐暗地里撺掇的。
“妹妹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二姐儿和那张华可是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年纪完婚再平常不过,那来什么好名声?我昨日去老太太那边,正好碰见老太太和村里来的一位刘姥姥说话,听小丫头们说,那刘姥姥上门时,浑身上下全是补丁,老太太也没嫌弃她,先前还领着在园子里逛了一日。”
尤氏去给老太太请安,闲话时自然说起了尤二姐的亲事,听说那张华明日便来东府迎娶二姐儿,老太太还嘱咐不许吓着他,还让鸳鸯封了三十两银子送来。
听尤氏提起老太太,尤三姐心里便知,即便是贾珍父子回来,也拗不过老太太去,所以她姐姐早死了心,早上含着泪试穿了嫁衣,她也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她心里已有了人,可不会糊里糊涂就嫁了出去。
“等忙完二姐儿,还有我们蓉哥儿,到时才轮得到三姐儿,三姐儿只管仔细挑拣,有合心意的便来告诉我。”尤氏自然猜到三姐儿还要说什么。
“大姐不必白费心,我也不会长住在府里碍眼,等他回来……”尤三姐垂了头道,“若他愿意,我自然就跟了他去。”
“三姐儿说的是谁?”尤氏听了好奇,问知是柳湘莲后,皱着眉叹了声,怎么就这么凑巧呢,她前日去凤辣子屋里,见凤丫头平日最刚强不过的一个人,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一问才知是贾琏把平儿送了人。
那平儿也是个有气性的,众人谁劝也不肯听,连柳湘莲亲自进来,说他那日原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平儿也不肯听,收拾了包袱便出去了,说是在外头租了个小院子,凤丫头不放心,亲自打发了人去看着。
“大姐可是嫌他不好,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听得尤氏叹气,尤三姐心里咯噔一下。
尤氏摇了摇头,“你既有这个心思,何不早说,如今却是晚了。”
“为何晚了?难道他已经订了亲事?”尤三姐惊问道。
“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柳湘莲说了句玩笑话,西府琏二爷便当真了,送了身边的爱妾给他。”
平儿坐在葡萄架上,见一串一串的紫葡萄累垂可爱,那日二爷一进门,便和二奶奶说,将她送了给柳湘莲,她听了宛若晴天霹雳,强撑着才没背过气去。
后来闹得大了,柳湘莲才慌忙进来解释,他原是一句玩笑话,谁想二爷竟当了真。他们便都笑着来赔不是,平儿心里却止不住的发冷。
当时只是赌气,觉得体面都丢尽了,没脸在府里待下去,便收拾了包袱,一气出了门,虽有柳湘莲三番五次上门,说都是他的罪过,请平姑娘打他骂他都使得,莫要怪罪到二爷和二奶奶身上,平儿却只是不肯回去,心里想着到底要二爷和二奶奶亲自来请,她才能咽下这口气。
可前几日鸳鸯悄悄打发人来说,大老爷在老太太房里闹了一场,将二奶奶往日所作的事都抖搂了出来,有些是平儿知道的,有些是平儿不知道的,她正为奶奶捏了一把汗时,却听二奶奶将能推的推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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