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东京新鲜人

“未来睡着之后，老师就一直在看我们这边，尤其是你下来之后和我们旁若无人地说话，感觉她的眼神在冒火。”

        “我没注意到诶。不过她到最后都没说我们，也算很幸运了。”

        “就是啊，以绫小路老师的个性，怎么可能……”

        下课回教室的路上濑户奈奈实和松井樱还在继续音乐教室的话题，我跟在她们后面发呆，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景色。

        我好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梦，但每次清醒之后很短时间内就会忘掉，现在梦境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流淌的琴音，以及一句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这个世界的存亡，由你来决定。」

        梦的碎片是由光怪陆离的现实所组成，人的想象力局限于自己的见闻。就像北极熊不会梦见椰子树，我的梦境也只是随机组合的意象。

        “……未来同学！！”

        被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课前见到过的那个，呃——原田，又堵在了我们的面前。

        “原田同学面，拜托你注意一点！”

        我拦住激动的松井樱，看向原田武，“你在干什么？”

        这家伙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却还是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未来同学，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必要从刚刚开始就无视我吧？”

        “抱歉……”我抓住了现在的事态，心想这家伙不上课，还专门在走廊上等我，你的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但很可惜——“我不需要朋友。”

        话一出口，包括因为这边的动静而围过来的其他学生，整个走廊都冻住了。周围的人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见到了什么怪胎。

        “走吧。”

        松井樱贴上来小声说道，“未来，你的拒绝也太不留情了吧……”

        我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人当笨蛋也要有个限度！”我绕过瞬间呆住的男生，下一秒，这家伙居然想抓住我的手腕，“我在和你说话！”

        我轻巧地偏过身子，躲过他的手。但我的耐心已经到此为止了。

        “你想死是吗？”

        我说的是实话，确实不需要像你这样的朋友。这样解释都听不懂的话，也许直接送去奈落比较好。

        他退后一步，仿佛被我的表情震慑，在原地愣住了，但转瞬又恢复成装出来的玩世不恭，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我只是……”

        自尊比起性命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不用感谢我教会你这个道理。

        “砰——”

        伴随着重物坠地，围观的男生们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吸气声。

        “……我是眼花了吗？原田飞出去了？”

        “速度好快，完全没看清……”

        “连惨叫都叫不出来的程度吗？”

        ……

        他们瞄了我两眼，像见到鬼一样，互相交换着眼神默契地后退，然后用自以为我听不到的音量发出一致的感叹。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总之，谢谢夸奖了。

        我收回拳头，转头对松井樱和濑户奈奈实说道，“走吧。”

        濑户奈奈实欢呼一声，跑上来揽住我的手臂，“好酷哦，未来。”

        松井樱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东西，“失去意识了呢……放着不管好吗？”

        “死不了。”我打了个哈欠。

        虽然说纠缠我就是这样的下场，但总感觉我和大部分人类的沟通效率很低下。要到什么时候人们才能意识到，女高中生提出的问题和拒绝只会重复一次，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呢。

        叮咚当咚——

        “终于放学了！”

        “万岁~！”

        我拿起根本没打开过的书包，走向一旁早已等待着我的松井樱和濑户奈奈实。

        “二年c组未来真夏同学，二年c组未来真夏同学，下课后请到学生会部室。”

        广播委员的声音不适时地在校园中响起，感受到四周女生投来的担忧视线，我皱着眉问，“不去会怎样？”

        松井樱有些费解，“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学生会找你有什么事啊。”

        “……难道是原田的事吗？”濑户奈奈实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是去解释一下比较好。”

        “知道了。”

        “校暴对策委员会现在属于学生会了？”松井樱还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所以说——虽然很爽快，但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濑户奈奈实想了想，还是用说教一般的语气对我说道，“还是太冲动了啊，未来。”

        有在反省了。下次在白天做这种事，我会更隐蔽一点的。

        宽敞明亮的学生会会客室中，我面无表情地反问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学生斗殴不应该由校对委处理吗，学生会为什么要插手。”

        “不必怀疑调查的正当性，学生会有权力管理学校中的任何事务。”

        红茶醇厚的芬芳萦绕在鼻尖，盛在名贵茶具中端上的大吉岭还冒着热气。茶几另一边，英俊的学生会会长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手半撑着脸颊，语气颇有几分兴味。

        “——即使班导师和当事人都不想再追究。”

        “usu。”

        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大男生站在这家伙的旁边，从进门到现在，他只会在会长发言后重复肯定的单语，其他时间都一言不发。

        “……那直说吧，你们打算怎样。”

        反正学生会的权力小，大不了就是罚打扫或者别的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我有些疲惫，这两天的睡眠时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根本没有获取到足够的休息，睡眠剥夺是世界上最大的酷刑。

        “真是个急性子。”对方摩挲着眼角下的泪痣，那滴痣凝在白皙的肌肤上，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意味，“其实没管好原田，我也有责任，你的错误因此也减轻不少。”

        所以呢？

        我彻底瘫在柔软的沙发中，懒得回话，用眼神无声地追问对方。

        “失礼的家伙。”少年摇了摇头。

        “他确实犯下了恶行，包括今天的种种行径，也是这个流程中的一环，尽管从直觉和道德角度令人反感，但这些行为在法律上都处于暧昧含混的灰色地带，更不属于学生会的管辖范围。……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虽然你众目睽睽下使用暴力太招摇，但无论是学校、原田，还是学生会，我们都不希望继续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少年的姿态张扬又慵懒，“综上，最后决定，不予处罚——你很幸运。”

        “英明的决定。”

        我装模作样的赞美被一眼看穿，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收起那副假惺惺的样子。”

        “哦。”我恢复面无表情，“那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嘛，浪费时间吗。”

        “啊嗯？本大爷牺牲部活的时间和你谈话，居然有人觉得是浪费时间？”

        太自恋了。

        无视我鄙夷的目光，少年继续说道，“但作为交换，你来参加学生会。我看过你的资料，现在也没申请社团，正好来义务劳动。”

        “不行。”

        对方愣了一下，好像从没想过我会拒绝，“为什么？”

        “很忙。”我站起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说了，这是交换——你不接受的话，我也有能力让学校继续调查这件事。到时候，你或许会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烦。”对方停顿了一下，“二年级c组的——未、来、同、学。”

        他的语气中似乎含有某种深长的意味。

        我停下脚步。

        “啊嗯，不错的眼神。”紫灰色头发的少年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赞扬意味，“听说一个女生毫无慈悲地一拳打倒了原田，我还不怎么相信，毕竟需要低到超越常识的道德水平——现在总算是拿出点让人信服的样子了。”

        拜托，一般来说超越常识的不是一拳就把人打晕吗？

        沉默两秒，我看向对方，“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成为你最麻烦的队友。”

        少年挑了挑眉，“你太高看自己了，区区学生会的打杂役，还不配被称为队友。”

        这家伙！

        “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少年从别致的花瓶中折出了一枝鲜嫩欲滴的蔷薇，伸手向我递来，“我是二年级a组的迹部景吾。欢迎加入冰帝学园学生会——”

        传闻中的atb。

        少年的姿态居高临下，眼神中含有不加掩饰的探究意味，锋芒太盛。

        我轻笑一声，接过满是尖刺的邀请。

        “真有意思。”

        究竟是惧怕被调查的麻烦还是少年昳丽的容貌打动了我，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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