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小珂曾经做过一次手术，我问他，做手术的时候疼不疼。他说不疼，那天他透过下着雪的玻璃窗户，很快麻醉就起作用了，等他醒来，手术已经结束了，但是到了晚上，伤口却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以前想象不到这种痛苦到底有多痛，但现在，却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了。

        被魏鑫雄捅了的伤口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我被好心的路人连同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一起抬进了救护车。救护车上很暖和，医生开始给我解衣服，一边用纱布药棉帮助我清理伤口，一边在我的身上插上各种各样的管子，用来检测我我的各项身体数据。

        头顶上亮着非常刺眼的白光，刺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接着我看见一个带着蓝色帽子，绿色袍子的医生给我的手臂上插上打点滴的溶剂。

        而另一边一个护士在我的小臂上扎入了一个皮下麻醉试剂：“你忍一下啊，再有五分钟，我们就给你注射麻醉。”

        那种疼痛是一秒钟都是难熬的，但是疼得久了，反倒能好点，我有点困，眼角泪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似乎很快车辆就到了医院，我被从救护车转移到了急救手术室，后面的事我就记不起来。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整个病房很黑，床边上的栏杆上，趴了一个人，似乎睡着了。

        再看看我自己，肚子上被缠了一圈纱布，还有点疼，手腕脚腕似乎也有电子仪器绑着，鼻子上被插了一根绿色的软管，连接着另外一头的氧气。

        努力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忆停留在医生跟旁边人说我需要输血，其他的我一点也记不清楚了。

        我只轻轻动了动脚，趴在栏杆上的人便抬起头。

        小珂问：“你醒了，怎么样，饿了没，渴不渴。”

        “渴。”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一边说一边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正想坐起身来，小珂说：“你最好别乱动，伤口上缝了针，小心动的时候牵扯到伤口。”

        他将医院的病床用床下的控制器抬起来，使我的上半个身子抬起来，轻轻地用杯子喂了一口水给我。

        干涩的嘴里瞬间有了滋润，不知不觉，一杯水都已经进入了我的肚子。

        “你等一下，我去找医生问问，看看你能不能吃东西。”

        说到吃，我也的确有些饿了。

        在小珂问过医生后，得到可以吃东西的答复后，姑姑也从门外进来了。

        “为啥你一天天这么不让人省心。”我看到姑姑眼睛有点红，“你说我要是真出了事情，我怎么给我二哥交代。”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有些病人被姑姑刚才的话吵醒了，有病人下床去上厕所。

        “唉，你也没吃饭，让小珂先给你喂些吃的吧。我和小珂一个人守在里面，一个人守在外面，已经一天了。”

        吃了一些面包，饥饿的感觉好了很多，但是伤口处却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说我疼的话。只能忍着。

        那夜我和姑姑还有小珂在医院度过了一个相对无言的夜晚。

        第二天，爷爷奶奶从家里过来照顾我，姑姑去学校给我办理休学，小珂也去上学了。

        早上九点，护士刚给我把点滴挂上，紧接着病房门就被两名刑警推开。

        “请问你是老王同学吗？”其中一名刑警问我。

        “是。”

        “我叫林峰，旁边的是我的同事顾耀明，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昨天持械斗殴的事情过来的，而你是本次事件的直接当事人，所以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那名叫林峰警官继续说，“如果这会不方便，我们也可以改日再来。”

        而站在他旁边的顾耀明拿出了一个本，不断书写这什么。

        “可以，我有时间。”

        接着警官把病房里的人包括我的爷爷奶奶都请了出去，整个病房也就剩了我们三个人。

        “我们昨天接到群众报警，说学生被人用刀子捅伤，事发后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已经被救护车抬走了。从昨天的监控来看，那个捅伤你的人和你年纪差不多。但是昨天早上那个时段，路上的行人不多，所以很难找到有利的目击者，所以还烦请你在给我们复述一遍当时的经过。”

        我将当时的情况一一复述，也明确说了当时刺伤我的就是我们隔壁班的魏鑫雄。

        根据这次我的指控，我是真的希望魏鑫雄受到惩罚，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后怕，因为如果我死了，那么对于小珂来说，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倾尽一切去爱他的人了。

        听今天早上爷爷说，昨天做手术出来后，小珂态度很强硬，说要留在医院陪我，直到我醒过来。别人再怎么劝说都没用。

        之后我问了问医生我的伤势，他说住两周基本就可以出院了，一个月之后等伤口愈合，来医院拆除线头就可以了。

        下午放学后，我弟以及好兄弟宋晓杰和于华山来医院探望我，他们手里拿了些水果，一箱纯牛奶。

        和我聊起来，关于魏鑫雄后续的处理结果，我知道魏鑫雄被警察带走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清楚。

        我顺便问起上次于华山跟我说的魏鑫雄曾经好像也捅过人。

        “对啊，当时就告诉你了，这个人不太好惹，上次听说也是把人刺伤进了医院，不过上次似乎也没有你这么严重，他属于未成年，同时家长双方经济上做了很多调解，所以他就被放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没接受教训，这次还敢。”于华山感慨。

        “但实际是我的确没怎么跟他有交集啊。”我感到很无语。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林宝走的太近，我们都知道他使劲追求林宝，经常送很多小玩意给林宝，只不过林宝对他很冷淡，但是对你却挺关心，他有所嫉妒吧。”宋胖仔说着他的推测。

        小珂也在旁边挖苦讽刺我：“怎么样，找姨太太惹出事情了吧，这是你的第几房姨太太啊。”

        我们在病房里聊了聊天，他们该去上晚自习了，但是小珂说他请过假了，于是便继续在医院陪着我。

        姑姑也在下完班以后带着晚饭来看望我和小珂，唉，这几天他们不让我下床，怕伤口开裂，所以吃喝拉撒都有人帮我。

        姑姑正给我喂饭的时候，推门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两位客人手里提着很多补品，礼盒前来看望我。

        我和小珂并不认识，但是姑姑却放下手中的碗筷，和两人交谈。

        从谈吐中我听出了，来人正是魏鑫雄的父母。

        “对不起，是我们平时太忙了，给孩子得关心太少了，教子无方，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事。”魏鑫雄的父亲说，我看到他的姿态，用着挺直的身子说着恭谦的话，“我们会支付您孩子在医院的全部费用，希望能的到你们的谅解，我们两家人能化干戈为玉帛。”

        小珂神色很冷淡：“你说的可真容易，如果今天这里躺着的是您儿子，您还会接受这个化干戈为玉帛吗？别以为我不懂法律，的确有未成年保护法，可能不会坐牢，但是该去少管所去少管所，别让他出来害人。”

        我看到魏鑫雄的爸妈脸上闪过一丝燥红，气氛在小珂犀利的言语中有些难以收场。

        “不好意思，那时老王他弟，他和他哥感情好，说话有点冒犯。你们先回去吧，这是我的电话，之后我会打电话找你们聊这个事，我也觉得这件事情私下解决会是最好的，毕竟孩子们都还小。”姑姑说道。

        从中我好像窥探到姑姑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

        话毕，姑姑打算送客，魏鑫雄的爸爸看了一眼孩儿他妈，他妈识趣地从口袋掏出了一个红包塞给姑姑：“一点心意，给孩子们多买点吃的，正涨身体呢。”

        很快姑姑便送走了魏鑫雄的爸妈，刚回到病房，我便看到小珂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我似乎看到了小珂眼里的那份不甘和执拗。

        “姑姑，我先回去了。”小珂说。

        “小珂，这红包你拿上，你爷爷奶奶平常舍不得给你，你拿着花。”姑姑说着就要把刚才的红包给小珂。

        但是小珂不要：“这钱我不可能要的，我不可能拿我哥的健康去换取财富，难道我哥的健康就这么廉价吗？”

        “不是这么个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既然赔偿了，我们也讲就和为贵，这事尽可能能过就过去了，你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小孩子去坐牢吧。”姑姑解释道。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他要是真的坐牢也是他咎由自取。”小珂说，“但是您却收了人家的礼物，所以我觉得这事处理的欠妥。”一个您字瞬间拉开了小珂与姑姑之间的距离。

        “小珂，这个社会是有人情世故的，你放过别人，也是在给你们以后积累人情，以后好办事，当你把身边人得罪完了，会生活的很辛苦的。”姑姑耐心的解释。

        然而小珂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并将房门狠狠地摔出了声响。

        对于小珂的反应，我不是很意外，毕竟他向来一个不精于人情世故的人。但是我对于家里的决策却很难有反抗的能力，一是我目前在姑姑家住，本就已经很添麻烦了，二是知道姑父工作上和他们是那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我怎么好意思再添麻烦呢。

        姑姑这时候也说话了：“老王，小珂不明白，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吧，我们家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交恶的人，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所以我希望你有时候能多和小珂交流交流。”

        “嗯，我明白的。”

        几天过后，我的伤口也渐渐不那么疼了，之前白天上厕所什么的基本都是我自己去，而病房里有的病房的病人也出院了。

        我本来也想出院，姑姑说反正也不花钱，多住几天也没啥问题。正好我也不是很想上学。

        当我出院的时候，家里面对于我的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就只有小珂一直不愿意松口，最后在我的劝说下，他做了一些让步，他希望魏鑫雄的家人能给魏鑫雄转学，否则就只好以刑事诉讼的形式解决问题。

        而在姑姑和魏鑫雄的家人商议之后，最终他们也同意了我们的要求，让魏鑫雄转学去了隔壁县的虎阳中学，哪个中学为了提高升学率，初高中是一体的，而且全都是寄宿制的。在此基础之上，魏鑫雄的家人还垫付了我所有的医药费，还额外赔偿了8万块钱，全是对我的补偿。

        我是没有想到，我竟然因为这个事情得到了8万块钱，难怪现在社会新闻经常报道，老人装病讹人能讹不少钱，用病痛赚钱真的太容易了。但如果是像我这种可能堵上性命的真的不值。

        在家里又休息了一周，等我快上学的时候已经快要期末了。自从上次受伤后，我和胖仔就决定上学路上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而那天我和胖仔去的很早，刚进教室，就看见陈华荣在背诵课文。

        座位上，桌面被清理的很干净，但是桌兜里却放着各式各样的零食，有面包，酸奶，饼干，还有核桃之类的各种坚果。

        感动之余，我问：“陈华荣，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啊？”

        陈华荣看起来愈发精神，青涩害羞的样子好了很多。

        “这些都是班级同学的一些心意，本来想去医院看望你，但是你在医院住的时间太短了，我们还没组织好，你就出院了。”

        很快班级里同学都来了，看到我到学校也都和我聊上几句最近的近况。

        快上课的时候，林宝也姗姗来迟，在她的手上还捧了一大束鲜花，鲜花的种类很繁杂，我只认识里面的几种，它们被插到那种吸水海绵上以保持新鲜，很漂亮。

        “诺，给你的！恭喜王大少终于康复了。听说你今天来，特地今早去鲜花店挑的，很新鲜。”

        接过她的鲜花，看着林宝脸上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种很平静的感觉。

        “谢谢。”我说的很真诚，“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大捧鲜花。”

        “嗨唉，还用谢吗，咱俩谁跟谁啊。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才害你这次住院的，想给你道歉，却一直没好意思去你家。”林宝说。

        “没关系，这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魏鑫雄也转学了，可能之后会好很多。也不会有人再烦你了。”

        “那我就再次多谢王大少出手相救，民女无以为报，只有……”

        “以身相许！”班里同学一通起哄。

        林宝红了脸。

        “你们瞎说啥呢。”我也被突如其来的起哄说的有点燥热。

        “叮铃铃——”上课铃声正巧响了。我们也都开始继续上早读。

        依然，我们的语文老师许鑫在给我们班布置完早读任务之后便继续去教好班的学生了，走之前看到我来学校了，竟然也说了几句好好复习的话。

        很快老班竟然也到班级里转了转，然后走上讲台上开始讲话：“大家安静一下，快期末了，我讲几句话，首先，大家千万不要放弃自己，我们班期中考试表现的不错，你看之前在我们班的朱赤阳已经转入八班了，而这次期末是转班非常好的一个机会，大家千万不要放弃。”

        他说完这话我才意识到似乎班级已经没有朱赤阳这个人了。

        “第二，是欢迎老王重新回来上课，在此我想说的就是，不要把生命当儿戏，要把老王的事情引以为戒，生命永远只有一次，你学习不好，咱们另寻出路也行，但是一旦出现打架斗殴，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听说自从我出事，老班也因为这个事收到了一个严重警告，所以每次到班会，都会强调安全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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