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十）

        冬天已经到了，我们这地方每年都会下雪，教室里有暖气挺暖和。听胖仔说他爸妈在上海，每年去那边过年，没有暖气，简直冷的受不了。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我中间有将近一个月没怎么上课，所以对于成绩，并没有太多奢求，不太差就行。

        成绩也很快就出了，小珂同学成绩稳定在年级前30，只有我500开外，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我也算是解放了，没有管束的日子真的挺好的。至于寒假作业，我就等小珂同学写完了，我用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好了。

        每年过年，对我来说能见到很多亲人，是很幸运的，自从我爸妈逝世之后，也多亏这些亲戚朋友的帮助。但是小珂在过年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家里的亲戚更多的谈论就是小珂同学的学习，说没人管却学的比那些天天上补习班的人好得多。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这样的小珂，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似乎他就在那里，似乎我很了解，但是实际上毫无进展。

        一学期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和他熟悉一点。

        唯一让我觉得和他的了解很接近的一次，是有关于梦想，但是胸无大志的我，给不了他任何建议，最后用姨太太的玩笑糊弄过去了。再之后因为受伤休息了一个月，也浪费了很多了解小珂的机会。

        在过年前夕，家里带小珂去了医院，拆除了他右腿里的钢板，这也是那次看他参加运动会时候我生气的原因，明明自己身上有残疾，却还要逞强。

        这次恢复的很快，术后两周，小珂同学就能下地走路了，看起来基本上与正常人并没有多大差别，正好赶上吃年夜饭。

        既然提到过年，就来讲讲我们家里的人际关系吧，最上面的自然是我的爷爷奶奶，接下来是我的大伯一家，大伯一家常年在外地打工，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堂姐，她正在上大学；再就是我们一家，目前也就剩我和小珂两个人；最后是姑姑一家，除了姑姑姑父，我还有一个表哥，上高中，住校，放假才回来。至于我妈那边的亲戚，有两个姨，逢年过节可能会来看看我和小珂，但是在社会的大环境下，来往也日见稀少。

        外面鞭炮声不绝于耳。家里的热情也渐渐开始了。虽说是团圆饭，但是我们家里的人口着实是少了点，除了姑姑一家，爷爷奶奶，我和小珂以及堂姐之外，也就没其他人了。

        “干杯。”我们家里的年夜饭也开始了。说是年夜饭，其实也就是下午3、4点。

        “老王，小珂，最近忙不忙，感觉上初中累不累？”堂姐问我俩。

        “还行，初中还算挺轻松，多了晚自习。”我回答。

        “初中很轻松的，上了高中才是真的累，你一节课不听讲，醒来之后二三十页球就过去了。”表哥说。

        “这你得习惯，我们上大学，一节课，半本书过去都是有可能的，甚至很多都是期末快到了才打开书，通宵学习，然后去考试。”堂姐笑着说。

        爷爷一遍吃着饭，也说着话：“你们几个，咱们家就这几个人，一定要记得，遇到事情要互相帮助。”

        说完给小珂加了一片红烧肉。

        厨房里，姑姑烧了些稠酒，端了出来：“快，谁喝给谁到，不喝这个喝点红酒或者饮料也行。”

        很多东西，也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愈发让人难忘，稠酒便是，让我在往后很久的岁月里，过年，总要喝点。

        “我有事情想商量一下。”小珂在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话，这也是另我有点意外的。

        姑父说：“有事就说，大家都在，帮你解决。”

        “我想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我家住。”小珂说。

        至于小珂同学说的家，指的是爸妈去世前，有一套房产，两室一厅，装修什么这都很齐全。

        那套房子离爷爷家相当近，只是爸妈去世后，我们都很少去住，偶尔家里来了客人，可能会去哪里住宿一晚。

        “怎么，我和你奶奶难道虐待你了？”爷爷的话听起来显然有些不高兴。

        “没有，就是觉得我上初中了，想有些私人空间。”小珂辩解，“我白天还是上爷爷家吃饭，只有晚上在我家休息一下。”

        “那又是何必呢！”爷爷继续说，“你睡你家里早上谁叫你起床？”

        “我自己能起来的。”小珂说。

        我看小珂主意已经决定了，于是补充道：“我看要不我晚上也回我家吧，早上正好能和小珂一起去学校，也方便有个照应。”

        “唉，既然你俩个商量好了，那也行，正好也让小珂看看你的学习。”姑姑说着似乎同意了。

        “既然你姑都同意了，那我也就同意了吧。”爷爷说道。

        至此，我们的意见也总算达成了一致，从下学期开始，白天和往常一样，小珂去爷爷家吃饭，我回姑姑家就餐，晚上和小珂一起住我家，多一些自己的时间，也算挺好。

        同时，吃过年夜饭的我打算出去玩，爷爷以小珂腿脚不适合为由，没让小珂跟我一起出去。出去钱爷爷给我塞了一个红包：“拿着吧，爷爷没啥钱，就这点，你出去要是看上啥就买。”

        爷爷退休后，除了退休金，也就偶尔捡捡破烂，以求平日里的开销，他常常挂在嘴上的话：“你看，这个瓶子还值2分钱呢！”

        我很不好意思的接下了这个压岁钱，爷爷还说：“小珂的我一会给他，出去玩就快去，晚上回来吃饺子。”

        其实每年姑姑会给爷爷包一个红包，爷爷会把里面的钱数一数，然后再分成两份，重新用红包装起来，给我和小珂作为压岁钱，然后再额外取点钱给表哥和堂姐也包个红包当作压岁钱就过去了，他向来都是如此的节俭。

        出了家门，我还是挺感慨，不过我其实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小珂突然决定一个人住，饭桌上大家都以为我俩商量好了，但其实我们根本事前没什么交流。

        宋晓杰回上海了，突然间有点无聊了，那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有手机，以至于每次出去都得提前商量好，若是平常，我或许可以去朋友家找他们出来，但现在，过年期间，所有人都在和家人团聚，去打扰他们铁定是不合适的。

        两边的行道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了，路上也没有行人，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空荡荡的，甚至连公交车都没有了，小城市，这个点司机都在家里围着火炉吧。

        自觉没趣，所以还不如回家和小珂打牌。也对，过年嘛，家里亲戚朋友在一起，打牌才是最常见的消遣方式。

        回到家，表哥堂姐姑姑和小珂正打着麻将，看我回来了，姑姑特地让我们这些小辈去打麻将。

        “来来来，今天不把你们压岁钱交出来，谁都不许走。”我嚷嚷道。

        堂哥一边搓麻将，一边说的：“你这话说的，小心自己一会输的裤衩子都没了。”

        家里没自动麻将机，以至于打牌挺费力，爷爷家的电视，还是那种方疙瘩，我们家的电视是06年买的液晶的，但是爸妈不在以后，那个有线电视没有交过费，所以没有电视频道。

        爷爷这里的是在房顶上放置的卫星锅，接收频道，频道还挺多。

        晚上八点，tv1一年一度的联欢晚会照例进行，我是向来不爱看这个的，但是小珂很喜欢看，因为去年他住院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在医院的二十几天，电视上总是循环播放春晚，这也算是耳濡目染。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也真的算的上是多灾多难，但是未来应该会变好的吧。

        晚上十二点，电视上撒贝宁送上无声的祝福，而我们这边的窗外也传来响彻整个城市的鞭炮声。

        “姐，借你的电话用用。”小珂说。

        “怎么，想给你的女朋友打电话？”堂姐调笑。

        我看见小珂脸燥热涨红：“没，我就打给一个朋友。”我觉得他的确可能谈恋爱了，刚才脸上的那个囧样，我是没见过。而且还选择在这样的一个时间节点上去打电话，对小珂来说，这一定是个意义非凡的人。

        随着电话的接通，我听到小珂在电话这头说：“你听到我这边的鞭炮声了吗？祝你新年快乐！”之后挂了电话，将手机给了堂姐，表哥和堂姐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放了鞭炮，大家都开始端起饺子吃，除了奶奶，其他人吃的都是肉馅的。以也都没开门。前爷爷童年的时候，特别穷，基本吃不起肉，以至于现在即便没那么穷，爷爷自己买肉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大年初一不出门，路上的门市也不开门，想买什么吃什么，都是过年前夕屯好的。

        大年初二，姑姑也过来，给了我和小珂包了红包，顺便也给爷爷带了些牛奶，蛋糕等等的熟食。

        大年初三的时候，大姨和三姨来看我我和小珂，本来想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玩几天，但是爷爷没同意。

        过年这几天，我基本都住爷爷家，和小珂一起。初八的时候，小珂开始整理他的东西，准备往我家班，我也整理了一些东西准备带回家。

        姑姑送了一样礼物给我：“给，这是你姑父之前用的手机，以后你和小珂晚上自己住，有啥事就打电话。”

        “谢谢。”我心怀感激的接过手机，其实我很想要手机，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的朋友们存他。。。。们的电话，这样以后假期出去玩就方便多了。

        假期渐渐接近尾声，胖仔也在初十的时候从上海回来了，那小子穿了一身潮牌给我显摆，我呢，当然是赏他一记白眼。

        假期渐渐接近尾声，趁着还有压岁钱，和我的小学同学：苏军，岳高远，孙涛，以及高瀚宇一起出去吃了个饭，晚上又去ktv唱歌到半夜。苏军，岳高远，和孙涛当时都帮小珂找试卷了，至于高瀚宇，家里有钱，去了我们这里的私立学校上初中。我也很久没见他了，这次见到他感觉他明显有些颓废。

        饭桌上，我们也进行了一番闲聊。

        “咋了，怎么看你这么不高兴？”我问他。

        高瀚宇抱怨道：“老王啊，我感觉压力好大啊。我现在真的很累啊，你知道吗，我每天放学就回家，回家以后，家里人给我聘请了家教，辅道我每天的作业，我不是很想学习，一点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下晚自习就九点多了，家教但是看着每次给家教都是几百块，我也感觉很不舒服啊。”

        “你小子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很多人都想找人辅导学习，但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你这反而觉得烦。”我回答。

        岳高远说：“我和苏军都不是学习的料，我俩初中毕业以后看能上中专上中专，或者家里想让我去当兵，所以不能理解你们有钱人的烦恼。”

        苏军也说道：“嗯，我都被分到我们学校的一班了，没有希望的班集体，唉，爸妈好像也放弃我了，家里有个弟弟，苏谦，上二年级了，整天教育我弟就是，别像你哥一样，感觉我是不是被家里人放弃了。”

        高瀚宇接话：“我是他们太希望我成才了，整的他们以为我是超人，把我当机器，恨不得24小时连轴转。我要是我家能像孙涛一样开明就好了。”

        孙涛笑：“我妈说了，不求我大富大贵，只要身体健康。”

        孙涛他爸妈离婚了，他由妈妈带，他妈妈几乎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从不给他压力，孙涛也争气，学习成绩好，向来不让家里操心。

        “快对了，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显摆啥呢，就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你们一个个，一天天感觉都感觉自己挺不幸福，那我不是更不幸，干脆找块豆腐拍死自己得了。”我只好放低自己的姿态，让他们别这么悲观。

        “也对，这里面也就王大少对这个话题最有发言权，我们这又算啥。”苏军说，“大少，今后怎么打算？”

        “没打算，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没打算上高中，现在就想着供我弟好好念书就行。”我略微有些茫然的回复。

        高瀚宇感慨：“人家学习好的孩子见了面，都是什么学习方法的交流，到了咱们这里就成了未来出路的商讨了。”

        岳高远调侃：“去你的，人家孙涛也学习好啊，这不照样和咱们聊人生，只是因为我们学习差的孩子早当家罢了。”

        是啊，正如我们这般，可能从生来就没能被命运眷顾吧，所以生活才如此艰辛。

        “慢慢来吧，我们的人生也才刚起步。”孙涛说着宽慰的话。

        “那我们就敬一杯人生。”话毕，我们碰了一杯啤酒，以表示对人生的敬意。那天晚上，我们嗨皮的午夜，我才踉踉跄跄的回家，回那个我和小珂的那个屋子。

        正月十五很快就到了，小珂以前很喜欢烟花，但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买过了。他过年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经常来爷爷家找他，但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影，爷爷总说他出去找同学玩了。

        十五晚上，我们在爷爷家吃了元宵，就往家的方向走，整个城市都响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很好看。

        “为什么你后来不买烟花了？”我问他。

        小珂看着天上正在绽放的烟花说：“没什么意思，转瞬即逝了。”

        “你跟我来，有惊喜！”我拉着小珂就往楼顶上走，哪里我准备了一筒礼花。

        “你啥时候买的？”小珂明显有点惊喜，“有点浪费钱。”

        “没事，小钱。”我一边说一边把打火机给小珂，“诺，点吧。”

        小珂把礼花放在房顶上的正中间，用打火机点上引线，快速的跑到我身边，准备欣赏烟花。

        但是意外的是烟花从烟花筒里喷出，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冒了一些火光，并没有炸裂开，而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后面的很这都是一模一样的哑炮，没有一个炸裂开的。

        我想买到假货了，难怪当时那么便宜，25一筒。

        “这可真是个惊喜啊。”小珂说道。

        “便宜没好货，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当时25买的。”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呀，这肯定是放过期了或者受潮了。”小珂说，“但还是谢谢了。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能看别人放的烟花，很好看。”

        “明年一定给你放好看的。”我向小珂保证。

        另我更为意外的在后面，当天晚上，我本来想接小珂的假期作业来抄抄，但是他却告诉我他也没写，正准备今晚熬通宵。

        “这也很简单，我写一本，你抄一本。”小珂安慰我。

        “我去，早知道当时胖仔叫我抄高歌的作业我就抄了。”我苦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珂的假期作业会羁押到最后一天。

        于是，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并且，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抄小珂的假期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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