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拿着钱，离开他

晚上方昊然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方妈妈上楼进到方昊然房间，从方昊然枕头下拿出一本本子，翻开迅速看了看，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才下楼坐回沙发，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电视。
  第二天，方妈妈一早接了个朋友电话，六点多就出门了。方昊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挨到七点，立刻拿起电话给程珞家打过去，没人接。又打了几次，还是没人接。
  他想了想，便出门骑着单车去往程珞家。
  他无法想到的是，这时的程珞，正和方妈妈一起坐在景城中心公园人工湖边的长椅上。
  冬日清晨的公园，有些灰蒙蒙的，一些老人在晨练，能听到些模糊的说话声。
  “阿姨，您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程珞问道，她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程珞，阿姨呢，性子比较直接，我看你也是个真性情的孩子，那阿姨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咱们直接说了啊。”方妈妈拍了拍程珞的手背说道。
  “好的，您请说。”程珞点点头。
  “程珞，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阿姨也很喜欢你，但是呢，我们家就昊然这么一个孩子，几乎倾注了全家的希望在他身上，把他培养的上进又优秀，他应该去到更好的、更适合他的环境里发展。而我们家的综合实力吧，足以支撑他去更广阔的舞台，认识更为志同道合的朋友，过更好的生活。男孩子阅历多了之后很多观念和判断也会更成熟，那时候受伤的难免是跟不上他步伐的女孩子。阿姨呢，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好的孩子受到伤害，也希望你们能永远是好朋友。”方妈妈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程珞的反应。
  “阿姨，我听懂您的意思了，但您可能误会了，我和方昊然只是同学。”程珞轻轻蜷起手指。
  “珞珞，”方妈妈敏锐地扫了一眼她的手，“阿姨这样称呼你，你别介意啊，因为阿姨觉得你很亲切。我对昊然太了解了，而我也是经历过你们这个年纪的，知道你们这些小男孩小女孩的想法，你确定方昊然对你、你对方昊然，没有爱慕吗？”
  程珞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
  “珞珞，请你理解我作为母亲的难处，只要是为了孩子好，一个母亲是什么都可以做，也做的出来的。”方妈妈的声音还是温和又动听，却令程珞心头发寒、背后发凉。
  她抬头看着方妈妈，攥紧拳头，她的家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谁也不可以再伤害她们！
  “阿姨，您什么意思？直接说开吧。”
  “程珞，我知道你们家最近出了一些事，让你的生活非常非常拮据，甚至你高中剩下的学费杂费生活费、将来大学的学费都很困难了吧？”方妈妈凝视着程珞，“阿姨心疼你，可以支援你十万，当然这也是阿姨能拿出的所有的私房钱了。”
  程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昊然的妈妈。
  方妈妈见程珞一直不说话，又开口道：“十万块足够你上学和生活了。当然，你要记住，天上不会掉馅饼，钱不是白给你的，毕竟阿姨不是慈善家哦。”
  程珞的睫毛微微抖着，左手拇指狠狠掐着食指，她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的嘴继续一张一翕。
  “条件是，在方昊然找你的时候，跟他说，是你找我要的钱，并告诉他你主动承诺只要拿到钱，就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互动，以后只是曾经的同学而已。还要告诉他不准再联系你。”
  程珞仰头笑了几声，才又看向方妈妈说道：“阿姨，我家是落难了，您也不必在这踩贱人，有教养的人不会这么做的。我不要您的钱，我也不会说谎，搞得好像是我胡搅蛮缠似的。我是要脸的，我的家教很好，我知道什么是洁身自好、自尊自爱。我跟方昊然本来就没什么，我更没主动接近过方昊然。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初中老同学而已。还有，我有自知之明，没想攀您家这么高的枝儿，您想多了！最后，您也莫欺少年穷吧，我的成绩也不差，将来更不会差！收起您的钱吧，我饿不死！”
  方妈妈没有动怒，只是笑笑，说道：“珞珞，阿姨当然相信你有好的未来，我也知道你没主动找过方昊然。所以这才可怕不是吗？这个年纪的男孩本来就比同年龄的女孩晚熟，昊然还是孩子想得太少，又是个一根筋，他居然要去跟他爷爷借钱，还想去美国打工供你在美国读书。如果我们不借给他呢，你让他去跟别人借吗？还没去美国读书就想着打工了，那能读好书吗？那边人口也复杂，他为了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借了国外的高利贷，那是要命的事情啊，我们不在身边，谁保护他呢，你忍心吗？昊然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去追求他的未来的！他为你打算，你为他想过吗？”
  程珞无语了，真是一刻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待下去了：“阿姨，我没有答应去美国，也没计划去美国，更不可能花方昊然的钱。我们都是有上进心的人，谁也不会为谁舍弃了未来！您不要为了您自己的儿子，就去抹黑我、坏我的名声！我也只是十六岁的未成年学生，就不跟您这位几十岁的成熟大人继续说下去了！别再见了！”

  程珞站起身就要走，却听方妈妈叹了口气，说道：“珞珞，你太违心了。你说你没主动，但你拒绝了吗？你敢说你不知道方昊然的心意？他去年暑假接送你、今年寒假跟你一块卖报纸，你说过一句不吗？你坚定地推辞过吗？你是不是还表现的很开心、让他感觉你很乐意然后才这样的？你还不是利用方昊然的心意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暗示过什么所以方昊然这么想让你去美国读书还要花钱供你？他今天还拿了他攒了很多年的零用钱压岁钱要给你花？他怎么不给别的女孩子花？你真的无辜吗？无辜地让方昊然围着你团团转？好，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去找你的父母谈谈了。”
  程珞回头看着方妈妈，一脸不可置信，放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方妈妈也站起身看着她：“程珞，你还小，小女孩是不可以把暧昧的手段用的这么娴熟的。你们的路还很长，以后分别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想法也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你就会理解我现在为什么这样做了。你可以怪我，只要方昊然能好好地成长我都无所谓。我作为他的妈妈，绝不能允许任何配不上他的人拖累他。他的未来一定不能是你的。”
  程珞忍不住红了眼圈：“你太可怕了，我以前真想不到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我不要你的钱，但我会跟方昊然说不会让他再理我了。我可以走了吗？”
  “珞珞，你家里会需要钱的，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万。你爸爸的病还是吃好点药、找好点的医生比较好对吧？你家里欠的债也是需要钱还的吧？这样你妈妈就不必太辛苦了对不对？你读书也需要的。阿姨我呢，可以帮你圆谎，在你父母问你钱的来源时，证明是我借给你的，等你长大工作了再还。珞珞啊，你得看清现实，倔啊清高啊自尊啊这些解决不了实际困难，认清现实才能继续走路。你收下了，我也安心，你呢帮阿姨写个收条，要写上不主动和方昊然联系及见面，如果方昊然联系你见你，你会告知他，你因家庭困难跟我要二十万无偿款，承诺未来不再与方昊然产生任何关联，也已拿到钱，应履行约定，类似这样。写吧。语言你自己组织下吧，阿姨知道你在景城这的重点高中里成绩也是不错的，所以我相信你会写清楚。当然，我也会签上自愿无偿赠予二十万元的字样。”方妈妈说着就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
  程珞望着地面，过了五六分钟都没做任何动作，方妈妈没有催她，而是打了个电话：“老张，把二十万现金准备好，把影印机打开，我们一会儿过去。”
  程珞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她承认自己对这些钱心动了。
  她的妈妈每天凌晨四点就要去赶早市卖旧衣服，早市结束赶到单位上班，晚上下班再去夜校兼职缝纫课老师一直到晚上十点。周六日的白天则是去超市里兼职卖场卖衣服的售货员。
  有这些钱，妈妈可以轻松一些，白头发长得慢一些，家里的日子稍稍轻快些。
  她用脚抹掉地上的泪水。
  “阿姨，您可真是有备而来啊。”
  方妈妈笑着回应道：“珞珞，阿姨可不是任性的小孩子呐。”说着把纸和笔递给程珞。
  程珞接过来便开始写，没有停顿地一口气写完，连错别字都没有。
  方妈妈在程珞写字的时候，盯着纸，也盯着程珞。
  程珞能感受到面前尖锐目光的打量，心里发寒无力又悲哀。
  写完后，程珞没有签名，递回给方妈妈。
  方妈妈仔细看了一遍，道：“珞珞，你这小字写的也好看。女孩子啊，要好好爱护自己，认清现实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呢？等你有一天也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孩子，你就会完全支持我的做法了，爱孩子，是要给他最合适的，爸爸妈妈们都希望孩子们的另一半是足以和他们匹配，可以一起登上更美好更广落的天地的，一代一代更好的发展下去，而这种匹配度最重要的便是双方家庭的实力、教育、底蕴和传承。灰姑娘也好灰小伙子也好，企图通过婚姻一步登天，事实上是很难融入的，到最后会发现自己也会面临各种痛苦和孤独，知道吗？”
  “阿姨，您不必和我说这么多，我很少看童话小说什么的。您写上无偿赠送、不会取回之外，再加上一句这个钱是合法渠道取得、且您与我之间没有任何纠纷、也不会传播损我名声之类的字样吧，如果您想把钱要回去或者后期又拿这个钱说事而引起什么麻烦，责任、损失以及赔偿全部由您承担，跟我无关。”程珞淡淡道。
  方妈妈看着程珞说道：“呵，小高中生能想到这些……嗯，你还确实挺厉害的啊。”
  方妈妈想了想在纸上程珞写的下面写了几行字。
  双方看完后，方妈妈带着程珞回到了车里。
  用车载影印机复印了一份，双方再次签字。

  老张把钱给程珞，程珞大概检查和清点了一下。
  程珞在点钱的这个过程，方妈妈脸上写满了讥讽和轻蔑。
  “好孩子，咱们回去吧，以后啊，你也要好好过生活。”方妈妈说道，“不过，珞珞，你在跟方昊然阐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注意下语气和表情，不要有什么画外音或者多余的表情啊，你懂我的意思的，方昊然比较细心，容易多想。”
  “阿姨，一个是你叫我程珞就可以。另一个呢，你刚才说的，我没办法答应你，我说我没什么表情，但是你如果非要认为我表情和表达有问题的话，怎么界定，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程珞的脸沉得厉害。
  “珞，哦，程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行，我们都遵守协议就好。我也实在是不想去找你班主任或父母什么的，我也很为难，啊，别怪阿姨，走吧，咱们这就回去。”方妈妈收好她的那一份协议。
  “我自己走。”程珞收好钱和协议，打开车门。
  “不用阿姨送你吗？你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可不安全啊，如果没了，没有第二份的，而且协议已经生效了。”方妈妈打量了下程珞笑了笑。
  “不了，我自己回去。”程珞径直下车，向大路跑去。
  方妈妈把左侧后车窗摇下来一段，看着程珞的背影很快地消失掉。便摇上了车窗，示意老张驶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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