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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昏君


这个冬春时节意外地过得寒冷而漫长,爹爹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行的实则是叛乱之举。

        在这乱世里,他们也不是唯一这样做的。

        如今天下大乱,成王败寇,没有人能预料到这场战乱最终会在谁的手中停息。

        而每一日都有无数的百姓、士兵、权贵或睁着眼、或闭着眼离开这个人世,同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埋在那枯骨堆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所以每当晴日,止兮早起练剑的时候,都会多看一眼东边的日出。

        五哥曾说,日出,代表着生的希望。

        直到有一日,她看见裴引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像是在出神。看见她回头,才走近了些,疏离地称呼她乡君,跟其他的将领别无二般。

        于是她也回敬他:“裴公子。”

        两厢对视,裴引却垂眸笑了,夸赞她:“乡君的剑法使的很漂亮。”

        说她剑法漂亮的,裴引不是第一个。

        止兮的剑法都是爹爹武安侯一招一式亲自教的,若是单说这剑法,宋家的几个孩子中,就没有谁能耍得比她更漂亮。

        谈话间,她忽而想起来,裴引也是习剑的。

        可是他却再也无法拔出剑了。

        他曾经的佩剑也遗失在战场中。

        年前岁末的时候,止兮给独自留在西北的母亲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托人捎回去。

        想到母亲在家中定是极其挂念他们,她也十分想念母亲,西北那边的冬日更加苦寒,也不知道这些时日里母亲的身子好不好,有没有再犯病痛。

        可是等了一月有余,止兮都没能等到母亲的回信,为此她心里隐隐感到些许的不安。

        还没等到派回去的人去证实,他们就接到了从西京来的旨令,说是太后近日里身子骨不爽利,思念家人,请武安侯夫人到宫里侍疾,陪伴太后,人如今已经到京都了。

        那些人还带来了母亲的一封信。

        当今太后是先帝的皇后,也是母亲的亲姑姑,止兮他们的姑奶奶,却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

        太后一生无子,向来最是疼爱母亲,这个节骨眼上,断不会做如此举动。

        这无疑是皇帝摆了他们一道,将母亲接去软禁,以此来牵制他们。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一群人聚在大帐里,商量对策。

        而他们此前定好的行军计划也不得不搁置。

        武安侯与夫人一生恩爱,最终决定自己亲自带着止兮的大哥宋明易一同前往西京,去接回夫人,其他人则同大军原地待命,见机行事。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决定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商议的时候,止兮也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很安静,可是她并不赞同这个决策,于是她走上前,说:“爹爹不能去,他们此举就是想要请君入瓮,爹爹若是出了意外,这外面的十几万将士又该怎么办?”

        说罢,她单膝跪下,请令:

        “止兮愿随大哥前往西京。”

        “他不是想要我吗?我去换母亲。”

        爹爹却拒绝了她。

        止兮自小就比一般的闺秀要坚韧和有主见,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像她爹武安侯,摔倒了只会自己爬起来,而不会哭,就算是在年幼之时,也鲜少会向父母哥哥们撒娇。

        她就像是那漫天白雪里覆盖下的红梅树,从婴孩一步步成长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等到夜里,止兮单独去了爹爹的营帐。

        她看见爹爹在看地图,旁边散乱着一堆书信,她知道那都是曾经来自母亲的信。

        夜里寒凉,可这营帐里却连个火盆都没有。

        爹爹见是她,招呼她到身边去。

        父女俩并肩立在临时拼凑成的书桌前,却又有点像回到幼时,爹爹教她学兵法的时候。

        爹爹向来对她的几个哥哥严厉苛责,惩罚训斥从不心软,可是对于她而言,却是慈多于严,就算她做错事,也是讲理大于训斥,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她幼时最多的时间,除了习武,就是跟着爹爹和母亲在书房读书,识文断字,诗词兵法,甚至是治国之道,无一不涉及。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男儿可为,女儿为何不可?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是那个威严、不苟言笑的武安侯,而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又或者可以说是朋友。

        爹爹如同幼时一般揉揉她的脑袋,说:“你母亲在信中叫我不要去,但是我又怎么能不去呢?”

        父亲与母亲青梅竹马,少年情谊,几十年来父亲身边除了母亲别无二人,恩爱如初,从无猜疑。

        如今母亲被带走,爹爹心里当是最不好受。

        可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不支持爹爹去京都,那就像一场豪赌,将身家性命都赌上。

        她说:

        “爹爹,我们为何要起兵?”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无朱门酒肉臭,无路边冻死骨,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

        “而女儿与母亲的愿望也是一样。”

        天下大义,去奸除恶,昌荣盛世,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这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期盼看到的。

        母亲一向柔中带刚,在母亲眼里,止兮像爹爹,在爹爹眼里,她又何尝不像母亲。

        “爹爹,就让女儿替您去西京吧。”

        良久的沉默后,幽幽的冷烟在烛光里炸开,化作一团熏灼的焦味消融在营帐里。

        黑夜笼罩之下,除了一个连一个的营帐里微弱的烛火,再见不着一丝光亮。

        每个人都感受到这个冬日的彻骨寒凉,却又都在渴望温暖的春日的到临。

        两日后,止兮与大哥宋明易一齐整装出发,临行时,裴引奉命护送他们,在止兮面前,问:“乡君不怕吗?”

        此行到西京,到宫中,哪怕被污被辱,也只能合着血吞下。

        止兮踏进马车前,回头,她的目光坚毅而明亮,丝毫不见紧张与恐惧。

        她只是站在车辕上,却足以让人仰视。

        让裴引想到了她赠他的那一捧红梅,同样的灼人。

        过往在京城,在塞外,他还是那个年少艳艳的少将军时,他都不曾见过这般的少女。

        听到她说:“不过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傀儡昏君,我该惧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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