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篙松劲退千寻

道门，碧海峰上。

        绿竹千钧，微风袭来，层层碧海波浪，美不胜收。

        一白衣女子手持铁剑飞舞于竹林间，挥舞剑身姿态轻盈。剑身清湛若有月光，树叶被剑气震荡落在上面，似落入水面，涟漪泛起。

        转折跳跃，她一个勾剑回身，腰肢随机顺着剑光倒去，时而轻盈如鹤，点剑而起，时而剑身急转，杀气四溢。与其说她是在使剑招，不如说她在剑舞，铿将有力，柔美又带着需暂避锋芒的不可一世。

        刺啦一声，剑身划破长空，遁入剑鞘。细看剑柄，铭刻奔月二字，像琉璃玉匣里吐出一朵白莲，剑柄上的金环是日月的光辉镀染，好像澄明的秋水止而不流。

        实在是把好剑！

        女子穿着素雅长裙，缝制的竹叶层层极有规律的点缀其间，与大片碧绿竹林交相辉映，遗世人独立的风姿。头发简单梳拢作了个发髻，干净利落。她有着新月般皎洁无暇的眉眼，清冷如飞天壁画中的彩缎仙子。

        槐荫镇一别，恍若隔世。

        郁千被明仪掌门代师收徒也已有七年，有所小成。师兄昨日告诉她，拿着他的掌门令牌明日上山隅峰，有一桩机缘等着她。

        “小师叔，有你的信！”文嘉高兴的冲上前来，脸色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她可是小师叔的头号迷妹，送信的机会是自己从别的师兄妹那里抢过来的。文嘉资质不错，在招生大典上使了一招火球术，一下给祭台砸个大坑。火球术这类属性功法属于中阶法术，不但要求天资，更重要的对于天地灵气的契合度。拂衣峰的晴雨长老，直接相中了她，收作入室弟子。

        郁千道了声谢，展开信纸，是大泉文人最青睐有加的宣纸。“一别七年，故人可安？”随信里面有一枝风干的白色杏花，含苞待放，不知用了什么保存手法，像活的一样。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见人最断肠。

        堪堪一枝杏花春带雨，无人怜。郁千拿着信，胸腔里火辣辣的，似乎有愤懑，也有不解。七年之久，他才只给了一句话！

        郁千回去看过槐荫镇，她们当初住过的房子很久没有打扫了，一层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没有人烟的踪迹。人去楼空，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她回去门派后，失落了许多日子。喊来个外门杂役，平时里主要是采买食材。外门弟子修为较低，还不能完全辟谷，是需要吃食的。让他注意这里，外门弟子不解道：“师叔，是等什么？”

        她在等什么？是啊，那个人什么都没有留下，若非手上的南玉珠串，她几乎以为那些日子是一个垂死乞儿做的梦境。

        郁千什么都没有说，让那弟子去领灵石，便让他下去了。

        山隅峰。

        这座山峰极其古怪，不仅独自成峰，还不立峰主不收弟子，一直被弟子认为是内门三大怪事之首。郁千腰间悬挂着掌门令，门前的禁制感应到，自动撤销，不然如果硬闯，漫天剑雨火弹会冲你袭击，山上的护山兽琅轩也会发现入侵者。

        琅轩是一种体积如山的巨兽，奔袭迅猛，穿山兽的速度都赶不上它。且背部厚厚鳞片，刀枪不入，防御力非常惊人。它的年岁很是悠久，不知道是被哪任掌门带到了道门，然后就一直待在山隅峰。没有弟子敢去招惹这只有神志的妖兽。

        郁千往山上走，一路的杂草横生，废了一番力气。走过七拐八拐，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门口有座石碑，上书“天工开物，纯钧覆地！”

        古朴，苍凉，磅礴！

        郁千对于这六个字最直观的感受。

        走近溶洞，里面没有丝毫光亮，行大约半盏茶时间，出现了几个分叉口。一条杂草横生，里面传来斯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应该是某种爬行动物；一条尽头看去有些微弱的火光，似乎是条安全道路；一条藤蔓肆意伸展，形成了张大网甚至堵住洞口，上面有只白色的巨大蜘蛛。

        思考片刻，郁千走向了左边那条，手伸向背后，抽出了掌门师兄所曾的奔月剑。

        她步履稳当的缓缓向前，谨慎探看四周，明仪师兄告诫过自己里面机关重重，毒物遍地，危险不知凡几。走着走着，有了光亮，突然，一只漆黑的巨蟒朝郁千袭击过来。她一剑斩去，蛇敏锐的走位躲开，怒张獠牙又向郁千攻击。郁千收剑回防，借力打力，把蛇头重击一下。蟒蛇受了伤后，攻击性更强。郁千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东风，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攻击巨蟒。

        巨蟒知道自己不敌，狡猾的溜走了，郁千没有拦。

        这蛇的防御力着实惊人！自己的剑乃是掌门师兄所赠，为师兄早年配剑，锋利无匹，连最坚硬的玄铁都能留下印记，这蛇居然能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不过如果郁千真动了杀心，到也能留下它。只是这蛇应该是护阵灵兽，还是不能杀。

        郁千心中考较一番后，还是任由蛇溜走了。

        她继续前进，倏忽，一道河横在了眼前。河水居然是黑的，郁千丢了张符纸，沉了下去。

        果然，她心想，居然真的是鬼沉河！

        此河水上无浮力，上面过物皆落，生物掉下去，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脓水。最为可怕的是，此河是会移动的。

        郁千把玩着佩剑，心里想大不了就回去呗，大师兄可没说会碰见这邪门东西。他要是打我的话，我就往拂衣峰躲，反正拂衣峰峰主钟无艳向来与师哥不对付。

        霎时，河面上远方居然来了一条船！

        船上居然有人！是一个干瘦老人，穿着蓑衣，拿着船桨吭哧吭哧地滑。不一会儿，就到了郁千面前。他让郁千上船，郁千大大方方的走上了船。他拿掉斗笠，里面……居然长着蛇脸！

        他一把推向郁千。

        郁千狡黠的一躲，蛇脸人扑了个空，一把剑迅速直取蛇脸人脑门，他气急败坏：“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郁千三两下，把蛇妖制住，奔月剑光湛然放在蛇的脖子处。

        “蛇的腥臭味，我隔着三里都能闻见！”郁千用剑拍了拍蛇妖，“要不说，你还是畜牲呢？化成人形还是没有人脑！”蛇妖目眦欲裂，知道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要真的当船夫送她去对岸，还得小心小命不保！

        郁千给蛇妖脖子上戴了条红绳，那不是普通的绳子，是缚妖绳！被灵泉浸泡过的，外门弟子连喝上一口都是奢望，她却奢侈的拿来泡绳子。如果被别的弟子看见，肯定愿意被泡的不是绳子是自己。泉水是自然形成的，就在碧海峰竹林深处的一处山谷，被前任峰主发现，这泉水不仅能洗髓经骨解百毒，还能提升仙宝品阶！泉水每年产出有限，只有最出色的内门弟子才能领取，且每峰还要限量。

        蛇妖被套路以后，老老实实的撑船送到岸上。郁千默念口诀，绳子飞了回来，蛇妖突然暴起袭击！

        奔月流行般划过，一剑取了蛇妖项上人头！蛇妖的头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蛇头眼珠子渗着血，瘆人极了。原来，郁千早有准备，取缚妖绳的时候，就准备放出奔月了。

        她眼神淡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有异心，那就一剑斩了！”

        她杀了蛇妖后，径直前行，路过一片荒草地，看过去累累白骨，触目惊心！郁千更是觉得这蛇该蛇！不知道残害多少来次历练的同门！郁千释放了一个火球术，熊熊大火燃烧着妖孽造就的业障。

        燃烧了大约一柱香时间，郁千见处理干净了就起身离开。突然，一抹莹绿吸引了郁千的目光。那是一只通体碧玉的发簪，男子样式，祥云如意的图。郁千翻找四周，终于找到一块布帛，上面用鲜血写着“为情所困，终未能出。”

        郁千把两物收入储物袋，然后又往前方查探。

        ————

        群山连绵起伏，山虽无声，风却盈耳。

        明仪看着山隅峰，眉宇间微露担心之色，郁千虽是天纵之才，但山隅峰神秘莫测，千年来里面不知道折进去多少杰出弟子。

        危险多，机缘相应也会多，福祸相依！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本门有个只有各个峰主和长老才知道的消息，山隅福地乃是开门祖师青云子机缘巧合下获得，作为各峰杰出弟子历练之用，生死不论！

        ————

        枝条最顶端的杏花，在山中绽放着粉红的花萼，粉白相间，十分绚丽。涧口一片寂静杳无人迹，随着时间的推移，纷纷怒放，瓣瓣飘落。

        有仙人自云端来，骑着白鹤。

        道人仪表堂堂，脚踏云履，走近了山洞。山洞顶上全是钟乳石，形态各异，宝塔状，山峰状，有的像定海神针，有的像倒挂金钩。

        洞中间居然是一片大水潭，中间有片圆形高台，有个青底色杏花服的年轻男子伏在上面。他脸色惨败，嘴唇不见一点血色，两只手臂被铁环束缚，泼墨的长发垂在背后。仙人手持拂尘施法，男子被痛醒了过来。

        “师傅，没用的，让我自己慢慢熬过去。何苦耗费您的修为？”他神色痛苦的说道。

        明隐道人依旧在传输法力，玄铁震动，男子体内似乎在发生什么抗争。良久，逐渐平息下去。“我给你的南玉哪去了？”老道凝重的询问，“如果有它在，你这次病发作也不会如此难熬！”

        “赠人旁人了，是我自作主张，还连累师傅耗费修为。”男子身体似乎在慢慢恢复，抬起头是一副君子蒹葭的好样貌，便是唱戏也是能挑青衣的大梁。

        想起某个调皮捣蛋的姑娘，他嘴角露出温柔笑意，好似醉了月光。

        明隐一看弟子这副傻样，就啥都明白了。

        得嘞，哪家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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