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贤玉

妖界。

        暗黄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明艳的云霞，霞光照射之下，映衬得妖界五彩泽的湖水更加鲜艳霓丽。五彩泽沿岸生长了一大片倩幽花，花开正好，娇嫩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温柔得好似情人的幽语，让人看着就会想入非非，不知不觉间就要伸手轻抚上去。

        倩幽花，迷人心智嗜血夺魂，是吸灵食骨的妖异毒花，寻常人等别说是摸，就算是闻一闻都够要命的，当真是危险至极。然而，阿羽身处在这剧毒的倩幽花侧五彩泽旁，居然很神奇地忘记了危险，钻入脑袋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万幸，还好姬影没有来”。可见，她已然中了姬影的毒。

        五彩泽是一个如此危险的所在，但同时也是潜入妖王王宫最便捷的途径，只要她能成功从它的上空跃过去，那便可以节省掉大量曲折的路途。阿羽凝起仙力，将护体仙障再加厚一些，攒力脚下，一道银光过后，便已飞越毒障落在了妖王宫蝴蝶墙下。她一直参悟不透伯渌派人给她送如烟画像的用意，因此上就更加小心。既然她只是为探视老朋友贤玉而来，便没有必要惊动妖王。贤玉从前帮过阿羽不少忙，因她心善，知道阿羽有宣于这个拖油瓶麻烦不断，所以特地送了一只金佛云手给她。这只云手，阿羽从没用过，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妖王王宫气势恢宏装饰奢华，金砖琉璃瓦上，雕刻的花纹繁复多样，全部都是花巨资，请能工巧匠精心雕绘而成，称得上是寰宇之内数三数四的宫殿经典。

        不过，如此奢华富贵的王宫里面，住着的主人却并不是一个有钱人，要是认真论起来，他的财力尚赶不上魔道九域、鬼族十府、神道三十四处宝境的各方主人们，就更莫要说，跟天界的诸帝神尊，以及寰宇之内最为富有的宵图魔域相比了。

        其实，穷鬼妖王建造如此奢华的宫殿不为别的，只是好面子而已。

        妖王伯渌实力不强，心气却高，平常最爱以一族之长自居。从前，宵图魔域魔尊玄启在世之时，魔道鬼道妖道，皆奉玄启为尊，伯渌活在玄启羽翼之下，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快活。后来玄启仙逝，宵图魔域的十三位魔王内讧，内部打得昏天黑地无暇他顾，天帝元拓便趁机派人收复了冥魔妖三界。元拓指派心腹珞夜，做了魔域的主人，统管魔界九域和妖界辖区。魔王珞夜是个心狠手辣的奸佞小人，其人仗着有天帝撑腰，在魔道和妖道，一手遮天横行霸道，让伯渌这六千年来，过得忍气吞声。后来，宵图九魔王律邪，窝斗失败后离开宵图，来到魔界九域，看重了好几块地皮。也得说律邪实力够强，直接把魔道九域中的三域，从珞夜手里抢了过来。从此以后，珞夜在魔道妖道，才算稍微收敛了一些。

        妖王伯渌是个有志之人，当然不愿意永久被人欺压，为了能够咸鱼翻身，他也谋划了不少计策。伯渌励精图治，冥思苦想，在经过无数的调查和研究之后，却痛苦地发现，他这艳丽缤纷的妖界辖地，除了一群长得花枝招展的美艳妖孽之外，其余实在是一无是处。伯渌被逼无奈，只好在“花枝招展”这四个字上下足功夫，一心一意，想利用这唯一的优势来与强族联姻。

        伯渌的真身，是一头绝美俊逸的九尾白狐，性情风流，妻妾众多，自然是不缺相貌出众、身姿柔软的儿女们。这寰宇之内，家事显赫且未嫁待娶的富贵人儿们，是何其之多，伯渌的儿子女儿们又都长得是何其出众，按理说，照这个节奏下去，伯渌要平步青云，其实难度也不太大。

        但是，这凡事都怕这“但是”二字，纵使伯渌千算万算，却偏偏忘算了一环：他只记得他九尾白狐一族出众的相貌，却忘记了他九尾白狐一族更加要命的风流。待九尾狐王伯渌打起精神，在他那数量众多的子女之中细细地耙过一遍以后，才绝望地发现，他那一众好儿女们，青出于蓝，风流地让他都望尘莫及。他的那些孩子们，绝大部分，在成年之前，就已经遍地桃花，过手的情人不计其数，即便是他痛下律令，严令禁止，也还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那墙内墙外的一阵阵杨柳之风。

        于是乎，伯渌几乎绝望了……

        不过，在他彻底绝望之前，老天爷也算是抛给了他一棵救命的稻草，在他的众多儿女之中，好歹保留了一个极品异类。而这个异类，是个天然呆“傻子”，每天除了给树木浇浇水，就只会仰着头望星星。她就是三千年来勤修道法、不染尘俗，玉洁冰清、聪明绝顶的灵秀公主——贤玉。

        可想而知，当伯渌第一次发现他的这个宝贝女儿的时候，该是多么地欣喜若狂。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贤玉就一步登天，从一个山野里爬着的小村姑，急速变身成了地位最尊贵的公主。

        由于伯渌的资源实在太过有限，不由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认真对待这硕果仅存的宝贝女儿。伯渌对贤玉的包装手段是高明的、卓越的、上档次的，以至于没过多久，全寰宇就都知道了灵秀公主清纯、美丽、温柔、善良的鼎鼎大名。

        伯渌精挑细选，确定了攀亲的目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从魔王珞夜手里虎口夺食的律邪。

        律邪，乃是玄启座下，十三位护卫法王之一，位列第九，其人生有十子，各个皆骁勇擅战。据说，仅长子井奂的魔功，就已经超过了魔王珞夜，更加不要说律邪自己的修为。若要论起律邪的阶品，因他之前是玄启的随从亲卫，因此阶品上，甚至比天界的诸位帝君还要高，以伯渌的身份，自然是连跳三级也够不着。

        但是，好在伯渌对攀亲这件事前期的准备足够充分，因此，一顿花言巧语天花乱坠下来，不由得律邪还真就动了心。律邪郑重其事地安排了一桌酒席，将自己十个儿子中尚未婚配的几位，全都招了过来，甚至于，就连自己那避世六千载，从不见外人的四王子井尤都惊动了，可见他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

        没过多久，在一个风和日丽，鹜雁齐飞，最适合相亲的大好日子里，贤玉盛装出席，在由酒案围绕而成的舞台中间，为几位王子们倾情跳了一支绝世之舞……

        这舞，技惊四座……

        这舞，美艳绝顶……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事实上，以律邪王子们的眼光，贤玉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关于这个事情，后来紫羽曾认真求证过尤季，问他和他的几位兄弟们，对于贤玉献舞这个事情，当时到底是什么看法。

        尤季双目茫然，虚空地愣了很长时间以后，忽然眼睛一亮，认真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一身白毛的姑娘？”

        紫羽使劲儿点点头。

        尤季：“头上还顶着一撮红色长羽毛？”

        “呃？”

        “手脚上系满铃铛，走起路来叮呤铛琅……”

        紫羽迅速一挥手，赶紧打断尤季道：“你所说的这个人，我怎么听，都像是羽族公主蓝妙啊？”

        “哦？”尤季一愣，“那大概就是我记错了……”

        “……”

        紫羽跟尤季的这番谈话，其实都是后话，暂且放在一旁。

        攀律邪失败这件事，对伯渌打击很大，不过，老天爷倒也没有给机会让他消沉太久，因为，很快就有另一门亲事，主动寻上了门。寻上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帝亲封的魔界九域之主，魔王珞夜的二儿子珞翔。

        要说起这件事，坏就坏在了伯渌疏漏的保密工作上面：贤玉在去律邪家的路上，风吹轿帘，恰巧被路过的珞翔惊鸿一瞥。贤玉肤若凝脂，貌赛天仙，令珞翔一见钟情。后来，珞翔神差鬼使之下，摇身幻作一只云雀，跟着贤玉便进了律邪府，在看完贤玉当场献的那支舞之后，就彻底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了。

        但是，纵使珞翔是真心实意来求亲的，伯渌却有些看不入眼。虽然说，珞翔的父亲是天帝眼前的红人，实权在握，如今非常得势，但是，珞夜在天帝设诡计害死玄启之前，也不过就是魔界一域的主人，地位比伯渌尚且不及，因此在伯渌看来，这门亲事委实有些吃亏。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珞夜心黑手狠，伯渌是绝对惹不起的。伯渌迫于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应下这门亲事，用八抬大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进了珞翔府邸的大门。

        明珠投暗啊！

        好在这个明珠自己长了脚

        当珞翔满心欢喜抱着他的美人入洞房的时候，真正的贤玉却坐在紫羽逍遥山竹舍的房顶上，仰着头看星星。

        贤玉无比诗意地伸着她的玉臂，指着天上一颗发出红色光芒的星星，憧憬道：“我觉得，我将来的夫君，一定会是一位像那颗星星一样闪亮明媚的人”

        紫羽当时正陪贤玉一起坐在竹屋顶上，受她的感染，亦忍不住抬头多看了那颗星星几眼。说实话，还好她当时是真没搞懂，在贤玉潜意识里，那颗星星真实的含义，否则，她保不齐当场就得被她雷得一个失足，从房顶上直接摔下来。

        大名鼎鼎、内外兼修、璀璨耀眼的妖界巨星、灵秀公主贤玉，事实上，原本只是她爹伯渌和她娘亚香一夜情的一场意外。小贤玉从刚一出生，就被她娘扔到了草窝里，甚少有时间能够顾得上照看。在妖界，公主实在不算什么，一来大家都比较滥情，二来伯渌的野孩子太多，所以，小时候的贤玉，生活过得真不是一般地低调。

        低调的小贤玉原身是一头通体洁白的九尾狐狸，长得圆头圆脑，甚是讨人喜爱。小贤玉靠着她这一身好皮相，在基本属于没爹没娘的状况下，也在邻里坊间混得风生水起，从小到大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个糖果甜食啥的，偶尔若能蒙人赏个一颗半颗的，都能欢天喜地高兴好久。

        正巧，在小贤玉居住的狐狸洞附近，生长着一颗几千岁树龄的沅粱古树，这古树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三百年一成熟，结出来红彤彤的沅粱果，入口香甜滋味醉心，让小贤玉耳闻已久心驰已久。因此，待到香果成熟的那一年，小贤玉便迈着她的小短腿儿，每天天不亮就跑到沅梁树下面去守着，盼望着能有机会，张嘴接着一颗香果，好一饱口福。

        小贤玉等啊等，盼啊盼，眼睁睁看着果子从发白到变黄再到红透，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遇上了一群土匪：那些从前八百年也不来沅梁树下游逛的小伙伴们，忽然一下子全都到齐了。每一颗快成熟掉落的果子下面，都挤满了人，果子一落，大家就全都你争我抢地往前冲。在这种时候，个子大的孩子自然要占很多便宜，而像小贤玉这种小不点可就悲催了，她直等到沅梁树上的果子都掉光了，也连一颗都没捞着。这情形，饶是小贤玉从小就独立惯了，心灵比其他人家娇生惯养的孩子要坚强很多，也忍不住哭了。

        果尽人散，小贤玉缩在沅粱树庞大而交错的树根缝隙里哭得伤心。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爹，娘亲对她也少有疼爱，从前，她见着别人家的小孩子扯着父母的袖子耍赖要糖果吃，羡慕归羡慕，倒也没有特别难过，只因她心里一直想着，自己虽然没钱买糖，但总算挨着一颗糖果树，等到果子成熟了，总能吃个过瘾。因此上，平日里干旱无雨的时候，她总能记得来给树浇浇水，说起来，也算是半个义务园丁。可是……可是谁能想到呢？

        小贤玉越想越伤心，再又牵动起以前的其它伤心事儿来，就更加难过，呜呜咽咽，直哭到天都黑了，困倦得干脆在树根窝儿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贤玉，就被一个人在身上推了几把摇醒过来。小贤玉揉揉眼睛，什么人也没看见，正在纳闷的时候，就听耳边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说道：“小丫头，还想吃果子吗？”

        小贤玉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没有看到跟她说话的人到底在哪儿。

        头顶上，沅粱古树巨大的树冠“沙沙”摇动了几下，小贤玉仰头一看，只见几片卷曲的树叶缓缓舒展开来，露出一颗又大又红的香果。小贤玉看着香果，两眼直冒小星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又大又红的香果随着树枝的摆动，在小贤玉的头顶上晃了几晃，瞄准小贤玉因为惊讶而张得大大的狐狸嘴，“嗖”地一下就砸了下来。

        大香果自觉自愿、精准无比地掉进了小贤玉的嘴巴里，香甜滑爽的果汁，顺着小狐狸小小的舌头流到嗓子眼儿里，一种美妙到无以伦比的感觉，迅速地蹿遍了小狐狸的全身。小贤玉嚼着美味的香果，开心得满地打滚，幸福得简直就快飞上了天。

        沅粱古树凝化而成的千年树仙，藏在浓密的枝叶后面，向下看着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狐狸，开心得四脚朝天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得眉毛眼睛都飞扬了起来。

        从此之后，沅粱树仙每天都会留一只香喷喷的果子，给这只可爱的小狐狸吃，这让小贤玉的生活一下子就从人间蹿上了天堂。

        每天清晨，小贤玉必会抱着几卷书来到古树下，连蹦带跳地开心过上一整天。有时候，她会给树仙念书听；有时候，她会给树仙蹭痒痒；而更多的时候，她会安静地坐着，听树仙给她讲故事。

        对贤玉来说，这无疑是她人生之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即便后来，她做了妖界的公主，过上了万人敬仰、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还是忘不了幼年时给她糖果吃的树仙，忘不了每天缠着树仙给她讲故事的那段日子。

        只可惜，贤玉的这段快乐日子并不是很长。

        慈善的沅梁树仙虽然生长在妖界，但却是仙不是妖，他因一直看不惯妖王伯渌荒唐昏庸的治界之道，而又因修为太浅不及飞升天界，所以千百年来，只能隐忍地藏在老树之中，默默等待飞升的时机，直到……直到小贤玉闯入了他的生活。

        沅梁古树成仙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传到了伯渌的耳朵里，伯渌派人将树仙唤到王宫，给他封了个在宫中传话跑腿儿的小官。沅梁树仙心知，自己同妖王见地不合，若是真留在妖王身边，只怕一招不慎就会得罪伯渌，迟早落个流放入狱的下场。沅梁树仙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以修行为由，放弃仙籍转入轮回。沅梁树仙临走之前，并未同小贤玉告别，只是将一本《瑞通宝法》放在沉睡的小贤玉的床头后，就默默地走了，从此以后再没回来。

        自从沅梁树仙离开之后，那棵古树再也没有结过香果，而小贤玉也一天一天慢慢长大，有了人形，出落成一位美丽优雅的姑娘。每天清晨，贤玉依然会抱着树仙留给她的那本《瑞通宝法》，坐在树下认真修习，累了就仰头望着树冠发一会儿呆，闲了就帮古树浇一浇水。贤玉常常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她修成瑞通宝法以后，一定要离开妖界到九州凡界去，如果能够碰到树仙的话，她一定要让他认真看看，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全身是毛的小狐狸了。她想，等他再见到她的时候，也一定会像她一样高兴的。

        而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地让人难以预料，贤玉没有想到，她那从未见过的亲爹，会突然有一天来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尊贵的公主头冠，又帮她安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婚事。

        对于这份婚事，贤玉想都没想就逃掉了。她这样做，初时虽然惹怒了魔王珞夜，但好在未婚夫婿珞翔倒是个好人，珞翔非但没有怪她，反而在自己父亲面前帮她讲尽了好话，总算是把这事情平息了下来。

        贤玉回到妖界以后，开始更为勤奋地修习瑞通宝法，不为别的，只为能够早日脱离他父亲的掌握，到凡界找到她的树仙。但是，缘分这个事情，真是让人很难琢磨，有时候它会偷偷离你而去，而有时候又会出其不意地将你击倒。

        所有的美好，都来自那样一个温暖的秋日下午，那天，贤玉像往常一样拎着一只荷叶桶，到沅淩河边去汲水浇沅粱古树，就在她弯腰打水的一瞬间，沅淩河上忽然刮起了一阵骤风，将她头上戴着的那朵紫羽送她的白玉兰花，吹落到了水中。白玉兰花落入水中之后，沉沉浮浮，好似一只小船，随着河水顺流而下，煞是有趣。贤玉忽然起了玩儿心，在河岸上一路追着白玉兰花，跑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间，便顺着沅淩河水遛到了九州界的地盘上。

        九州界晴空万里，天蓝得就好像一块清澈莹透的宝石，转过开满美丽雏菊的山坡，一名男子英姿俊美飘逸出尘地站在沅淩河畔，看着河里游动的小鱼呆呆地出神。白玉兰花带着淡淡的清香，从男子眼前漂过去，男子抬起头来，正看到了迎面跑来的贤玉。

        男子探手将白玉兰花从河水中捞了出来，冲着贤玉微微一笑，和气道：“这花可是姑娘落的？”

        贤玉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那沉静了几千的思念，在一瞬间忽然爆放出来，让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头上。

        贤玉满脸通红，激动得连舌头都不会动了，只一个劲儿地低头绞着衣裳，结巴道：“我……我……我……”

        对面的男子一声不吭，看着贤玉这个窘迫的样子心里好笑。男子将白玉兰花递到贤玉的手里，冲贤玉温柔地道了个别，就打算转身离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贤玉那颗被热血冲昏了的大脑闪电般恢复了反应能力，在大约不到01秒的时间里，她的脑海里至少思考了不下一百个问题，从他家住哪里有无婚配，到家境如何有无癖好，再到自己如何讨他欢心……

        贤玉有点担心，自己现在这头发凌乱、疯疯癫癫的样子，显得太不稳重不够漂亮；又担心，男子这么着急就要走，怕是讨厌了自己，又或是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不过不管怎样，贤玉还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住了男子的袖子。

        贤玉是妖界最美的女人，就算是扮成女鬼出来吓人，只怕也是迷死人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说，其实她的这些多疑纯属多余，更何况在男子眼中看来，她只怕比别人眼中的贤玉更要美上一百倍。

        贤玉如此豪放，完全不顾淑女之仪地将自己送上门去，男子面上虽然仍是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起了波澜。他忍着笑意转过身来，看着贤玉调笑道：“姑娘如此执着地牵着我不放，可是我们从前认识？又或者是我欠了你钱？”

        贤玉一愣，眼睛里满溢的桃花水情不自禁地向男子送了过去，虽然她还没有使用九尾白狐最擅长的媚术，但是产生的效果已经比媚术高手还要要命。

        男子一时失神，有些心智不稳，面上起了一层红云，讪讪道：“姑娘这样盯着在下看，在下恐怕有些吃不消了。”

        贤玉眼睛猛地一亮，道：“吃不消又会怎样？”

        “会……”

        “会喜欢我么？”

        男子愣怔之下，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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