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丧葬

晚上大概7点钟的时候，生产队的拖拉机回来了，老远就听见轰鸣声。

        小妹高兴的跑出去嘴里还在叫着“一定是爸爸她们回来了。”可是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妈妈和大姐的哭泣声。

        王金绣倚靠在用竹子编的大门上，看着门前坝子上刚停下的拖拉机。妈妈被大姐扶着下来，大哥和二哥则是一前一后抬着一个划杆（这里的划杆是当时的一种交通工具），划杆里躺着的人不言而喻的肯定是爸爸了。

        小妹不知啊，上前扯着妈妈的衣角，使劲的问：“妈妈，爸爸呢？”

        妈妈流着眼泪，泣不成声。大姐姐也流着眼泪，对小妹说：“咱爸没了。”

        小妹知道没了就是死了，但看见大哥和二哥抬着划杆下车后，小跑着过去，扒着划杠叫着，“爸爸”，这吋的爸爸能应她吗？不能！！

        今天，大年三十。王金绣想到别人家都团团圆圆，在欢天喜地的过年。自已家却因爸爸去逝而办丧，一家子人都将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不由悲从心来。

        脑子里想着从前的经历，竟是一夜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别人家鞭炮声声，辞旧迎新，王金绣家却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自家欠下的账了。

        由于爸爸的去逝欠下生产队用拖拉机的钱，来回共计5元。借了大伯家5元，上医院开车大叔给垫付3元，办丧事又要花2元。

        以前爸爸生病欠赤脚大夫的6元，（包括临去镇上医院前给爸含的人参片）赤脚大夫说可贵了，是吊命用的。

        哥哥们也不懂，也就这样记下了，这下家里的情况可谓雪上加霜。

        王金绣想到这里，再看看家里，就两张床。

        大哥王金贵和二哥王水莲睡一张用竹蔑子编的床板，两边用石头搭的床腿，这床一躺上去就是一阵响。

        自己和大姐，小妹都是和爸妈一张床，也就这床像样一点儿。

        听说是妈妈的陪嫁。妈妈娘家原来是地主，爸爸本来比妈妈大16岁。在那个特殊年代，妈妈家什么财产也没保留下。

        外婆没办法只能把妈妈嫁给了爸爸，爸爸是妈妈家的长工，放牛的。

        当时的爸爸虽然长的好，但是家穷，娶不上媳妇。

        在这当口上，一个极度穷苦，一个成份不好，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家。

        大姐王金有，典型的长女如母，平日里只会拼命干活，照顾弟妹。

        一般早上都是妈妈，大哥和二哥出工，上午9点左右回来吃饭。饭后再出工，下午4点左右回来。

        吃饭要出工的叫晚工分，像妈妈这样的大人一天满分2分，稍有一点事担搁一会儿，就只能算一分半。

        大哥19岁，成人了，算满分二分，二哥17岁算一分。

        全年下来，只有到年底队上杀猪，出芋头粉条时才能分到二斤猪肉，1斤半湿粉条（刚出锅的没有晾晒过的）。

        这样的日子王金绣想想都觉得受不了，人生苦短，前世拼命在大城市努力扎根，人生刚有一点起色，就又让她回到了原点。

        还要再来一回这苦逼的人生吗？不，绝不！至少前世自己过上了21世纪社会主义的小康生活，知道前路光明，积攒了半辈子的学识和经验。

        王金绣想到此，不断鼓励自己，要带着这一家人往富足的道路上狂奔！

        抬眼一瞧，大姐正在用刀切着从盐菜坛中捞出的泡菜，妈妈面色凄苦地坐在灶前烧火。

        大哥二哥跟着抬棺材的人去送葬去了，大概已时（也就是现在10点钟左右）人们都回来了。

        8个抬棺的，6个做超度的，包括吹唢呐的，大伯一家、开拖拉机的师傳和生产队长，都应该在王金绣家吃饭。

        可是一看这一家子，家底就只有生产队分的二斤肉，1斤多粉，加上酸泡菜炖的一锅菜。

        案板上有一盆红薯稀饭，红薯多米粒少的。

        大的小的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不可怜。

        队长扭头就对大伯说道：“今年王二爷家里困难，你去找支书说说，我帮忙申请，先特批支出50斤玉米给他王二娘家，打条去保管社找陈保管取。”

        队长一句话，把王家一家子上半年的口粮都定下了。

        小妹懵懂，只知道有东西吃不会挨饿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妈妈眼睛一眨，眼泪又开始往下淌，大姐嘴笨不会说话只帮妈妈抹着眼泪。

        两个哥哥沉默地站在角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字儿也吐不出来。

        王金绣这时走到队长面前，小小的丫头深深躹了一躬，然后道：“谢谢队长大叔，谢谢各位来帮忙的大叔大婶，老师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金绣以后会报答大家的。”

        王金绣这番话让队长有些吃惊，小丫头说话调理清楚，跟个小大人一样，还文绉绉的。

        在这偏避的小村庄，大人辈的都没几人读过书。像王金绣的大哥和二哥不是不想读书，而是没钱读书。

        大姐才上二年级，这年才二年级下学期，至于王金绣，才上一年级，也是马上一年级下学期。这暂时不提。

        队长拍拍王金绣的小脑袋，道：“小丫头还是先安安稳稳长大吧。”

        然后又对眼眶红肿的妈妈说道：“我说王二娘，你家情况已然这样了，就放宽心吧！瞧瞧你这几个孩子吧，日子还要过，乡里乡亲的都会照看你家一把，以后日子会好的。”

        就这样，时间如流水，正月十五眨眼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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