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贺岑过了几天短暂装模作样的日子后，他爸妈放假了，他开始了长期装模作样的日子，跟戚小小联系的时间也受到严重的影响，他的娱乐活动缩减得只剩下跟周建斗嘴以及在班群里找存在感，以至于班里的同学一直确定，他是放假话痨，顾名思义，一放假话就特别多。

　　周建说他这是寂寞了，他喝了口他爸送进来的热牛奶，摇了摇头，拉黑了周建，又转战到班群继续瞎扯，还不忘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至于为什么拉黑周建，这事儿没原因，最近他就是喜欢上了这项活动，周建话多，贺岑跟他说累了就拉黑一会儿，到别处换个脑子，让后再把周建放出来继续撩拨，日子过得倒也有些意思，只是一直也没机会联系戚小小，挺想的，也只能盯着床上的枕头发会儿呆，他还不敢拿出来。

　　也不能说贺岑怂，现在的贺岑比之前已经够放肆了，他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叛逆期到了，以前他妈让他干啥，他就算干不下去也硬着头皮干，半点儿不敢糊弄他妈，上了高中后，可能放养的时间长了，回了家他也学会了敷衍，只要他让他妈以为他在学习，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就已经很好了，这样他心里舒服，他妈心里也舒服。

　　贺岑借着去洗杯子的由头，在客厅和厨房绕了会儿，跟他爸说了两句话，他妈就在厨房喊他爸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喊他回屋再看会儿书，饭马上就好。

　　他爸把声音调低，看了眼厨房，贺岑耸耸肩，回屋了。

　　就这么划拉了两天，已经二十九了，贺岑爸妈出门了，每年都这样，他妈二十九必定要出去一趟，去市场捡些着急回家，便宜处理的货，啥都有，吃的。喝的。用的，总能提回来一堆。

　　爸妈刚走，贺岑就给戚小小拨了电话，没人接，不知道在忙什么，贺岑接着打，还是没人接，贺岑有点儿急了，看着表，怕他妈回来，其实他们才出门不到十分钟，但贺岑就是很急，就像是倒计时的时间，每一分都特别珍贵。

　　贺岑打第三通的时候，对面终于接了。

　　“怎么没人接电话？”贺岑问得有点儿急，压了压语气，又加了句“想你了。”

　　“嗯。”戚小小把手里还举着的对联铺到床上，搓了搓染红的指尖“跟奶奶在门口贴对联呢，没听见。”

　　贺岑顺着戚小小的话闲聊着，没说几句，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爸妈回家从来不会敲门，他家也很少有人来，更何况是现在马上要过年的日子。

　　贺岑让戚小小等会儿，把手机留在屋里，就去看门，以防万一，是他妈。

　　从猫眼看出去，门口站着一男一女，满脸的沧桑，十分局促地站在门外，比他爸妈大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却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合适，贺岑想了下，确定没见过这俩人。

　　门口敲门声还在继续，停一会儿敲几下，贺岑观察了会就把门打开。

　　礼貌地问了句：“请问你们找谁？”

　　门口两个人现实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女人搓了搓手，扑上来就抱着贺岑，还一个劲儿哭喊着：“勇子，勇子，爸妈可算找到你了。”

　　那人也在一旁盯着贺岑抹眼泪，真奇怪，这个时候贺岑竟然还关注了下，那人的手可真糙。

　　“哎哎哎！你们是谁？”贺岑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抱着他的手扯开，退后一步问。

　　门口一男一女一直抹着泪，被贺岑推开没敢再往前走。

　　“勇子啊，我们是你亲生父母啊。”女人哽咽地回答“他爹，快拿照片。”

　　男人的手颤颤巍巍从外套里面的兜里拿出一块手绢，再一点点揭开，把一张泛黄的照片递到他眼前，那是张一个小孩在炕上爬的照片，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照片中间小孩的样子依旧明朗，傻笑着不谙世事。

　　贺岑看了，可没什么触动，他们家没照片，他爸妈从来不照，也从来没给他照过，他见过的照片估计就是上学以后学校照的各种合照了，或者一寸照，所以对于照片上不大点儿小孩儿的样子，贺岑很陌生。

　　贺岑爸妈回来的时候，屋里挤满了人，有刚来的那对夫妇，还有后面跟着找来的民警，贺岑妈妈一对上那对夫妇就明显慌了神儿，叫着喊着让他爸赶人，还骂着贺岑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往屋里放。

　　贺岑之所以让那对夫妇进屋，是因为刚刚那对夫妇说在他上学的那座城市看见过他父母，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他还记得那天他去旅店看他们的时候，大白天两个人把窗帘拉得严实，当时也疑惑怎么回了家乡也不出去走走，只当是他妈不爱闲逛，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他妈还在吵着闹着哭着，民警劝说的声音都被他妈的喊声压得半点不剩，吵得贺岑头疼，他丢下一屋子人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桌上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还跟戚小小通着电话，点开，戚小小已经挂断好久了，通话时间现实的是五分三十七秒，还好，没让戚小小听到这一出乱哄哄的闹剧。

　　贺岑抱着枕头躺床上，闭着眼隔绝门外糟糕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对冒出的夫妇到底是哪儿来的，他怎么可能不是他爸妈亲生的，是啊，怎么可能，他从来都没想过。

　　贺岑就那么睡着了，外面还是乱糟糟的一切，或许，醒了就会发现，其实都是一场梦。

　　睡醒后，整个房间已经回归了平静，贺岑听了听，客厅没有动静，推门出去看了看，客厅东西乱七八糟，茶几斜放着，小凳子东倒西歪，满地狼藉爸妈卧室的房门大敞着，贺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贺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潜意识劝自己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贺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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