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奶

　　贺岑本来是想第二天就去把伞还给戚小小的，但是鉴于他上节数学课得罪那个面冷心冷的老师，刚好这个老师又是他亲亲的班主任，所以他的课余时间都被安排准备学校一年一度欢迎新生的大型篮球友谊赛，一直也没能抽出时间去找戚小小。

　　要说这个老师，真的是整个一中的一个传说，闻风丧胆的那种。该师姓铁，人如其姓，铁面无私，整个一更年期妇女的典型，同学们都亲切称其为“老铁”。

　　老铁的铁面，主要体现在课堂纪律上，凡是她上课，都必须认真听讲，只要走神，一逮一个准，绝不遗漏。至于被逮之后的处罚措施，或是站着听课，或是站后面听课，或是站门口听课，总之就是让你远离你舒适的座位。至此还没完，“记仇”的老铁还会在课后安排一些额外的任务，那些与学习无关，不受学生喜爱的班级任务。

　　所以，她的课，虽不能做到全员认真听讲，但就绝对是听课率最高的，毕竟都不想自己的自由时间被莫名其妙占用。

　　像准备篮球赛这种事，如果光是找几个人每天一起练篮球倒也还好，但事实并非如此，组织者就意味着要跟各方面沟通交流，要选出参与者，还要选出啦啦队，要与校学生会沟通协调场地，要跟参与者协调商定统一时间，要组织啦啦队提前感受现场氛围，还要统一好服装等等。

　　总之，一切琐碎都得安排妥当，且尽量保证每个人的安全，这在别的班都是班长的责任，但在贺岑的班，班委只是个头衔，学校下达的任务都是老铁随机指定人选。所以说，班委还不如课代表来得实在。

　　篮球赛欢迎新生是一中的一个传统，有别于其他学校的讲话和表演节目。官方解释是，让大家在冲突与呐喊中建立友谊，以便让新生感受到一中的活力与热情。只是参与者仅限高一与高二，高三谢绝一切娱乐活动。不管怎么说，很受学生欢迎倒是真的，课余活动谁不爱。

　　贺岑只好认命地接受指派，着手安排篮球赛相关事宜。

　　高一2班听说了篮球比赛后，欢呼雀跃，一片沸腾。戚小小倒不见有什么额外的表情，大部分时间，戚小小的视线只有两个方向，讲台和窗外，如今再加上和姜梨交谈几句，但也不是很热烈了。

　　戚小小有她自己的担心，她觉得自己昨天冲动的事情做得太多了，人群本不是她该融入的地方，她只想安安静静上完学，然后有能力带奶奶离开这里，好好生活。

　　姜梨倒并没有察觉戚小小态度的变化，依旧自说自话，兴致高涨得很。现在正怂恿戚小小要报名啦啦队呢，不过在戚小小百般推辞下，只好蔫蔫作罢。

　　“还有没有人报啦啦队？”

　　“我！我！”姜梨用她那洪亮的声音证明了啦啦队确实适合她。

　　戚小小又回归了一个人的状态，那天的热闹就像是一场梦，过去后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姜梨每天忙得热情高涨，一团一伙的人，今天在这里集合明天在那里集合，即便没什么事，也得集合一下，在戚小小眼里，他们都很忙，也很开心，真好。

　　姜梨经常会向戚小小抱怨排练期间一些冲突，也会吐槽某个人怎样怎样，只是之后呢？戚小小的世界依旧死寂一片。

　　戚小小想着奶奶的药快吃完了，周末得去医院帮奶奶拿药，不然就带着奶奶吧，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戚小小从小跟着奶奶在这个小城镇生活，听奶奶说她应该是见过爷爷的，只不过爷爷走得早，没能停留在戚小小记忆中。

　　戚小小曾经问过奶奶，为什么只有她没爸爸妈妈，奶奶便问她是不是跟着奶奶不开心。戚小小跟着奶奶很开心，所以之后再没问过这个问题，即便她内心深处特别想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儿。

　　奶奶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戚小小和奶奶就靠着爷爷留下来的积蓄以及政府的补贴生活，学校也会考虑到戚小小的家庭状况免除学费，所以戚小小和奶奶两个人的开销并不大，生活也不会特别紧迫，只要熬到戚小小大学毕业，她就努力赚钱，养活奶奶。

　　这是戚小小和奶奶共同的愿望，奶奶断不会同意戚小小辍学打工的，兼职也不行。只是现在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要吃各种药，戚小小看了很心疼。

　　周末说带奶奶去买药，奶奶很高兴。近几年来，没有戚小小陪着，奶奶连门都不怎么出了，每天空闲时间就坐在院子里望望天，提醒戚小小哪天该多穿点，哪天该带雨伞。

　　想着奶奶腿脚不是很利索，戚小小想带奶奶坐公交去，奶奶坚持想多走走，活动活动，戚小小也只得由着奶奶，还好医院不是很远。

　　戚小小专心扶奶奶沿人行道靠边走着，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与前面逆行的人撞个正着，戚小小有些生气，还好没撞到奶奶。

　　“对不起，对不起……小小？”

　　周建刚犯贱正调侃贺岑那个笑得“阴森”的雨夜呢，怕贺岑动手，跑得急了些，没注意前面有人，就……又撞到戚小小了。

　　“还真是有缘啊！”周建眯着眼感叹，刚刚的歉意早已半分不剩了。

　　“没关系，我们先走了。”戚小小看是周建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就算是别人戚小小也不会说什么，告诉奶奶自己没事儿后就打算走，毕竟要赶在上午买好药回家，到中午太阳毒起来，怕奶奶受不了。

　　“别啊，等等。”周建看着戚小小就想到了贺岑，其中的弯弯绕绕贺岑虽然没说，但该看出来的周建也差不多都看出来了，于是，戚小小说要走的时候，周建本能拦着了，拦了之后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贺岑！”看着还在磨磨蹭蹭不知道干什么的贺岑，周建喊人的语气带了些烦躁，戚小小听着……很凶。

　　其实也不怪贺岑，周建嘴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贺岑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是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得正上头呢，也就没搭理他，后来远远看着贺岑跟一个姑娘和老人似乎聊起来了，还以为周建又开始释放他自以为无处安放的魅力呢，所以故意走得慢了些，怕跟着他丢人。

　　只是周建这一嗓子，喊得贺岑莫名其妙，不自觉走得快了些，越走近越觉得前面的人很是眼熟。

　　贺岑看看手里拿着的小花伞，再看看戚小小。

　　“前几天没时间，今天刚好有空正打算去还你伞。”

　　“谁啊？”奶奶看着自家的伞，似乎也明白了这两人跟小小认识。

　　“一个学校的。”戚小小扯着嗓子告诉奶奶。

　　看着贺岑盯着自己看，戚小小只好解释道：“奶奶耳朵不好使。”

　　“朋友都不算吗”

　　“啊？”贺岑虽然说得声音很小，戚小小还是听到了。

　　“好好，一个学校的好。奶奶都没怎么见过小小的同学。”

　　贺岑刚说了一句，戚小小也不好跟奶奶解释其实不是同学了，同学就同学吧。

　　“奶奶，您去哪儿啊？”贺岑学着戚小小扯着嗓子问奶奶。

　　“去镇医院，取药。”

　　“走着去吗？”

　　“走着好，走着锻炼身体。”

　　“是直接拿药吗？用检查身体吗？”贺岑问戚小小。

　　虽然贺岑的语气表情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戚小小觉得贺岑似乎不是很开心？

　　“只拿药，顺便带奶奶溜达会儿。”

　　“有点儿远，你把单子给我，我去取，让周建陪着你跟奶奶在附近转转，累了就回去吧。”

　　“不用，不用。”也不是戚小小不信任贺岑，只是戚小小觉得麻烦别人不是很好，而且他们也没见过几面，更不好麻烦。

　　“给我吧，奶奶走那么久肯定累。”

　　戚小小也知道奶奶肯定累，而且累了也不会说，坐公交奶奶也不愿意。其实每次去一趟医院奶奶回去都要歇好久，可奶奶又总乐意跟着小小出门。

　　“好吧。”戚小小把药单给了贺岑，交待了需要注意的地方。

　　看着贺岑走远的身影，戚小小忍不住问周建“他是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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