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过夜

　　周建和姜梨赶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桌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排啤酒瓶，有贺岑喝的也有戚小小喝的，戚小小明显有了醉意，红着脸，眼里含着泪，就是不肯落下，一门心思跟杯子里的酒较劲，没了就满上，没了就满上。

　　姜梨进门就看见戚小小正晃晃悠悠往酒杯里倒酒，洒了大半，贺岑就拿纸擦干净。

　　“你怎么让她喝这么多酒，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姜梨抱着戚小小以免她再去倒酒。

　　“我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结账的时候戚小小闹着要结，贺岑也就没拦着她，他俩在烧烤店待了一下午，现在正是烧烤店生意开始的时候，贺岑也不好挡了人家的生意，道过谢后就搀着戚小小出门了。

　　虽说是啤酒，贺岑也喝了不少，门口冷风一吹，还真有点上头，靠着路边的树缓了缓，才想起问周建和姜梨吃过没有。

　　姜梨不能太晚回家，因为担心戚小小所以看完比赛就跟周建赶过来，现在看戚小小这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哪儿还有心思吃饭。

　　没走多远姜梨就接到家里催着回去的电话，看着天儿越来越黑，小小满身酒气肯定不能送回家让奶奶担心，就跟打招呼要带同学回去。姜梨可恨死今天在体育馆那群人了，一个班的同学，嘴怎么那么欠，好好的把小小欺负成什么样儿了，越想越过分，真恨自己白天没骂痛快。

　　给奶奶打电话说了情况后，贺岑和周建跟着把她们送回姜梨家，公交车上戚小小靠着姜梨异常安静，可下车后怎么也不跟姜梨进家，拽着贺岑的胳膊不撒手，怎么哄都不行。

　　贺岑有些明白戚小小，喝醉了都想着不能给别人家添麻烦，怪让人心疼的。

　　“我陪着她吧，不会有事儿的。”

　　“大晚上你陪她去哪儿，你都得回学校住。”

　　姜梨不放弃地哄着小小回家，小小丝毫不动摇。

　　没办法，在贺岑再三保证下姜梨才不得不把戚小小交给他俩，即便这样，姜梨还是担心了一晚上。

　　贺岑让周建去了趟戚小小家，把小小的书包和校服带出来。他一身酒气，还不如周建能说会道，让周建去，不容易让老人家疑心。

　　带着戚小小到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安顿好已经很晚了，想着周建跟着跑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是不是兄弟啊？婆婆妈妈的，肉麻不肉麻。”周建一拳怼在贺岑肩上，把他刚涌起来的歉意彻底打散了。

　　“走吧，吃饭去，我们这儿也不方便。”贺岑看了眼已经睡熟了的戚小小，轻轻关上房门走出去，到前台交待了多帮忙留意戚小小的动静后，才跟着周建去吃饭。

　　“你不在房间看着点儿吗？”

　　“不用，对她不好。”

　　“你很喜欢她？”

　　“嗯。”

　　“说了吗？”

　　“还没。”

　　要搁平常，周建肯定得损贺岑半条命，今天倒是什么话都没说，连吃饭的时候都十分消停，只是贺岑的手机没消停。

　　接到酒店电话说戚小小出了酒店，贺岑一下慌了，大晚上的，一个喝了酒的女孩儿，不行，他得赶紧去找戚小小，周建饭吃了一半，看着接了个电话就冲出去的贺岑，忙结了账追出去。

　　贺岑交待周建去小小家看一眼后就又跑了，贺岑知道的戚小小可能去的两个地方就是家跟小河边，回家都是大路，还没到深夜，多少还有些路人，应该不会有事儿，但小河边不一样，那条路那么暗，万一遇着什么事儿叫人都叫不应。

　　贺岑一路跑着还得注意路两边有没有戚小小的身影，一直到了那条小巷，才想起应该带个手电筒来。贺岑放慢了脚步，就着微弱的月光生怕错过戚小小，还好，看到站在河边的戚小小，贺岑狂跳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

　　贺岑就一直站在身后看着戚小小，给周建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回学校。贺岑不止一次从戚小小身上感到了那种深重的孤独感，那种气息强烈到能把一个人彻底吞噬，他不能再让这种气息悄无声息地包裹着戚小小。

　　“你的确很喜欢大晚上来这里啊。”

　　戚小小回头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贺岑，没答话。

　　虽然环境很暗，离得不近，但贺岑确信，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戚小小的眼泪。

　　“闭眼，给你个惊喜。”

　　戚小小瞪着他没说话，也没闭眼。

　　贺岑走过去抓起戚小小的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拿出了他昨天错过末班车买的手链，那是戚小小昨天在饰品店看得次数最多的一件饰品，贺岑看得出戚小小很喜欢它。

　　“好了，可以看了。”

　　戚小小看清贺岑手里的东西后，哭得更凶了。其实她的酒还没醒，其实她刚刚并没有睡着，其实她虽然醉了，但又保持着另一种清醒，其实她从来没想过，除了奶奶还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戚小小靠在贺岑肩头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哭尽，哭累了，就睡着了。

　　贺岑背着睡熟的戚小小回到了酒店，把她放床上后就拉了把椅子坐旁边睡了。

　　戚小小睡醒后头疼得厉害，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半点想不起怎么就从烧烤店来了这么个地方，应该是贺岑吧。

　　糟了，一晚上没回去奶奶肯定着急了，看看手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戚小小爬起床就要往回跑。

　　“小小，小小，你没事儿吧。”

　　姜梨顶着满脸泪花破门而入，看着戚小小就抱着哭。

　　“没事儿，没事儿，姜梨，我得回家跟奶奶说一声。”

　　“我跟奶奶说过你住我家了。”姜梨边抽抽边说“担心死我了，让你到我家你都不愿意，还好有贺岑。”

　　姜梨抽抽搭搭把昨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戚小小听得懵懵懂懂。

　　“快换衣服去上课吧，这儿离学校不远。”

　　戚小小才看见旁边椅子上放着书包和她的校服。

　　去学校的路上，姜梨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梨，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去了学校你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了！我信你！”

　　“谢谢你，姜梨。”

　　戚小小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没人会一直关注她的，只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这次恐怕会连累无辜的人了。

　　“你别怕，要别人说你，我帮你骂回去，你别像昨天一样一个人难受就行。”

　　“嗯。”只是她昨天似乎不是一个人难过的，戚小小摸了摸戴着的手链想。

　　“走，去买早点，昨天给你们买的都没吃上。”

　　“好！”

　　姜梨看戚小小似乎真的没放在心上，放心了不少。

　　戚小小买好早点，催眠自己无视路上行人的目光，即便没有言语，她也能感觉出有多少人眼光异样。买好后让姜梨帮忙把早点送去楼上，她现在不好过多接触别人。

　　姜梨刚出教室，班里的议论声就想起来了，翻来覆去不外乎那几句，戚小小都听过那么久，还是忍不住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没有父母，为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戚小小低头吃着早点，收拾着上课用的东西，她还不能让他们看到红了的眼眶，那样他们会觉得更有趣。

　　也就三年吧，也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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