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缘分

“姐姐，我跟五姐要去外面逛逛。”

        几个小姐见了礼就又都重新回了她们自己的厢房，程紫云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开口说要和紫陌出去透透风。

        若是平时，程紫雪定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刚巧她这会儿心里有事，闻言心不在焉地就点了头：“叫丫鬟跟紧了，身边别离了人，不要走太远，附近逛逛就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程紫云随口应道，刚忙挽着紫陌的手臂径直就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厢房前，生怕下一秒她亲姐就反悔。

        “不会走远的，逛一会儿就回来啦。”

        留下的人满腹心事，出门的人兴致勃勃。

        紫陌身边照常跟着的是绿凝，自打绿凝搬来后贴身侍候的一直都是她，如诗如画很懂事地留在了家。

        程紫云身后除了豆蕊外又多了一个豆瓣。

        “你知道菩提林在哪吗？”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这一路厢房许多，大都掩着闭着门，几个人沿着走廊一路顺着一个方向走，却不知道去菩提林的路到底是不是这么走。

        “不知道，反正就在后山嘛，找找就是了。”

        程紫云满不在意地摇着头，她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放风，让她一直坐在屋里闷着她是坐不住的。至于菩提林，她不过也就是这么随口一提罢了，看不看的也没什么打紧。

        “我怎么觉得你很是不靠谱。”

        紫陌很是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没兴趣是一回事，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小的程紫云被紫陌这不相信的一眼看的很是郁闷，立时对那菩提林产生了非去不可的决心：“五姐，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我说了带你去就会带你去，反正你跟我走就对了嘛。”

        紫陌：“……”

        “五妹，七妹。”

        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们。

        两人停住脚，回头，就见原本留在厢房的程紫笙不知何时也跑出来了，而且正朝着她们俩走过来。

        “四姐，你怎么也出来了？”程紫云问道。

        程紫笙终于走到两人面前，轻喘了一口气，道：“屋里太闷，我就想出来走走。”说完又问，“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哪逛逛？”

        “去菩提林。”紫陌接过话，“我们准备去菩提林看看。”

        “那你们走错了，菩提林不走这边，走那边。”程紫笙笑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紫陌慢慢瞄过程紫云。

        就知道你不靠谱。

        程紫云抬头望天。

        那啥那啥，今天天气不错啊。

        ==

        “这就是传说中的菩提林？”程紫云手指着一颗孤零零地大树瞪大了眼问道。“开玩笑呢吧？”

        “没有开玩笑，这就是传说中的菩提林。”

        大约每一个慕名而来的人第一眼看到传说中的菩提林都会产生和程紫云同样的困惑和怀疑，就像程紫笙第一次见到这片菩提林一样，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儿。

        “不是叫菩提林吗？只有一棵树也能叫林？”程紫云百思不得其解，边说着边走上前看。

        这一棵闻名京城的菩提树粗要四人合抱，褐色树干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沟壑纹络。向上而去在人头顶忽然分出数千万条枝丫，大大小小，粗细不一。每一条枝丫上再又分出无数更细跟多的小枝丫，挂满数片心型绿叶，或绿或黄，颜色不一。

        “这你就不懂了吧。”紫陌笑着走上前，也走到这一棵庞大的菩提树下，“你看这棵菩提树可能看出来它存活有多少年？”

        程紫云张着嘴，呈“啊”状。

        “菩提寺建寺以前这棵菩提树就已经生长在这了。”还是程紫笙接了话。

        “是啊。”紫陌的手轻轻抚在了这棵老树的树干上，树干上的沟壑就像是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庞，都是岁月流沙洗刷而过的痕迹。“那菩提寺建寺又有多少年了呢？”

        程子笙道：“已过百年。”

        “这么老了啊。”程紫云默默收起了“啊”字口，由衷感慨。

        紫陌收回抚摸树干的手，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样一棵老树，生于此，长于此，顶天立地，根可固守山土，叶可吸碳排氧，你还问它为什么能叫林？”说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程紫云不服：“我怎么傻了？”

        心念一动，紫陌故作高深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说这棵老树能不能称作林？”

        程紫云平时并不大爱学习，听了这两句文绉绉的话把眉一皱，烦闷道：“五姐你说人话，说的这什么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程紫云听不懂，可有人却懂了。

        “五妹的意思是……一树一世界，这一棵菩提树就是一个世界，就一片林吧。”程紫笙微微思忖着看向紫陌，明明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可她总觉得内里有些不一样了。

        “五妹现在说话倒是有几分禅意了。”她说，嘴边的笑意浅浅，目光却沉静而深深。

        “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我哪懂什么禅不禅的。”紫陌笑着解释了一句。

        程紫笙又问：“五妹平时都看得些什么书？”

        “嗯……记不得了，我看的书都比较杂，有什么看什么，不讲究。最近看的嘛……”紫陌边思考边伸手去够头顶的菩提叶，从前她听自家奶奶说过用菩提叶泡的茶具有安神镇静，改善睡眠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最近看的书……说得是六祖慧能大师的故事。”

        “六祖慧能大师？”程紫笙再次问道。

        “嗯，就那个写‘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六祖慧能啊。”

        脚尖一踮，手一勾，终于给她抓到了一片菩提叶。

        “哈哈哈哈。”

        僻静的菩提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犹如深山鸣鼓，洪亮而有力地传入了几个人的耳中。

        众人大惊。

        “没想到小施主年纪轻轻，却是对我佛祖师知之甚多啊。缘分，缘分呐。”

        声音渐行渐近，紫陌凝眉望去，只见林深不知处里慢慢走出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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