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门

等到了立冬这一日，程府一行人早早就起了身预备着要出门。

        前一夜里睡得比较迟，到了第二日又要早起，紫陌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出了二院垂花门，程紫言和程紫笙早就等在那里了。

        程紫言对于自己上回丢了脸面的事气还没消，见到紫陌过来，不冷不热地说道：“五妹这是怎么了？眼底一片淤青？是院子太大了所以没睡好吗？”

        她是因为想到第一次出门难免有些小兴奋而睡迟了，可也不置于眼底一片淤青。

        “多些二姐关心，我是没怎么睡好，所以一会儿上了车，还希望二姐体谅体谅，不要找我说话，让我补个觉。”

        紫陌今天心情很好，并不在意程紫言的小挑刺。

        被不冷不淡的话语给顶回来，程紫言面上有些不愉快。看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程紫笙一步上前，隔开了两人的照面，对着紫陌盈盈一笑，说：“我带了些青梅，一会儿你可以吃一些。”

        青梅生津止渴，还醒脑。

        紫陌轻轻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正说话间，垂花门里又有人走出来了，却是大太太和程紫雪程紫云几人。

        程紫雪不知在和程紫云说些什么，远远就看见程紫云耸拉着脑袋踢踏着步，一副人在受教却又无精打采的模样。等到人出了门一抬头，瞧见紫陌，脸上神采顿时飞扬起来，滴溜溜迈着小步就跑到了紫陌身边，神采奕奕地喊道：“五姐，我刚刚还准备去喊你一起走呢，没想到你已经先出来了。”

        “嗯。”紫陌应道，转而又看向正走过来的大太太，行礼道，“母亲。”又对着程紫雪福了一礼，“大姐姐。”

        其他几位小姐也都见了礼。

        大太太蹙着眉头瞪了程紫云一眼，奈何程紫云正拉着紫陌低声说话没瞧见。当着几人的面，大太太不好直接说嫡幼女，心里气骂一句：“这个不长记性的，感情之前和她说的话全忘了！一见着五丫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让她少跟五丫头来往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程紫雪见亲妹和紫陌聊得异常欢快，全然不像刚刚和自己说话时的无精打采，心里慢慢也生出一股小小的不快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隶属物突然被人给抢走了，让她莫名的开始有些生气。

        “……一会儿去了寺庙你们要守规矩，不要乱跑乱走，不要乱说话，遇见生人要避开，不要冲撞了人也不要被人给冲撞了。”

        “……你们几个要牢牢跟紧了小姐，出了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太夫人被徐妈妈搀扶着走出来，大太太一见太夫人出来这才停了话赶忙过去搀扶。

        “都准备好了？”太夫人问。

        “都准备好了，给庙里的供奉也都备好了，菩提寺那边我也提前打过招呼了……”大太太恭恭敬敬地答着话，扶着太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程紫雪上了第二辆马车，刚要招呼程紫云上车，就见程紫云已经跟在紫陌身后嚷嚷道：“……我跟五姐坐一辆马车。”

        程紫雪见状沉默半晌，才道：“那紫言跟我坐一辆车吧。”

        程紫言乐得不和紫陌等人挤坐一辆车，高高兴兴坐进了第二辆马车。

        剩下第三辆车自然就坐了紫陌、程紫笙和程紫云。

        其他马车都是两个人，只有这最后一辆坐了三个人，加上各自贴身的丫鬟，车里顿时就显得稍稍有些挤了。

        程紫笙倒不觉得有什么，一贯以来出府坐马车都是她们三个庶女坐一辆的。虽然程紫云排行更小，但嫡女待遇与庶女到底略有不同，所以往日里都是程紫雪和程紫云同乘一辆车。

        紫陌上了车果真就开始准备闭眼小憩，程紫云还要拉她说话，却听她道：“我睡一会儿，一会醒了到底地儿再陪你玩。”

        紫陌都如是说了，程紫云也只得歇了作罢。掏出随身携带的红绳来，自己一个人翻花绳玩。

        程紫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瞧了瞧紫陌，见她真的安安稳稳的睡了，便又过来看程紫云。

        灵活的小手在红绳里翻来穿去，一会儿一个花样。程紫笙瞧得有趣，一路便也有了消遣。

        马车平平稳稳地朝着菩提寺驶去。

        不知过了有多久，等紫陌再睁开眼，却是程紫笙将她叫醒了。

        到了。

        “要吃梅子吗？”程紫笙举了举手里的小罐子。

        紫陌点头。

        睡了一觉刚醒，嘴里有些没味。吃颗梅子刺激刺激味觉和大脑倒是挺不错。

        “我自己腌制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程紫笙拿了银制小镊子取了一颗给紫陌。

        程紫云见状，喊道：“我也要吃，四姐也给我一颗尝尝。”

        程紫笙又取了一颗给她。

        “呀，好酸！”

        程紫云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确实很酸，大概梅子本身就很酸，酸的原味保留的很彻底，应该还加了盐沥干水。

        嗯，怎么说呢，很醒脑，很刺激味蕾，只是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紫陌含在嘴里并没有嚼咽。

        等几人下了车，要往大太太等人处汇合时，紫陌才随口说了句：“四姐下次加点糖会更好。”

        程紫笙一愣，而后点头笑了。

        “那我下次试试。”

        ==

        菩提寺乃是京中名寺。

        名寺者，有因建筑宏伟闻名，有因斋素可口闻名，有因签文精准闻名，还有一者，因人而闻名。

        菩提寺便属于这最后一者。

        紫陌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恢弘而静谧的寺庙就坐落在这一片影影绰绰之中。

        不知这大名鼎鼎的无名住持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真能“知前尘，晓未来”？

        “走吧。”

        太夫人走在最前，一行人漫步上山。

        山下沿路热闹繁华，山上庙内自然也是香火旺盛。

        一进庙内，金碧辉煌的金身佛像霎时便完完整整映入眼帘。长辈在前，小辈在后，一行人朝着正中香案走去。

        紫陌走在最后，慢慢打量庙内景象，四下看了看，忽然视线一顿，朝着大门左侧瞧去。

        大门两侧供有十八罗汉像，左侧门拐处一处不甚明显的小角落却靠墙坐着个人，那人隐在暗处，着僧袍，穿草鞋，身前一个木竹筒，颈间一串木佛珠，闭眼似寐，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如不经人提醒或注意，根本注意不到他。

        紫陌瞧见了，是因为她本就抱着放风玩耍的心思出门，有闲心四处欣赏打量。

        而其余人则一心跟在太夫人身后先去搀拜上香。

        发现落后了他人好几步，紫陌赶忙跟了上去。

        太夫人点了香烛拜过，大太太紧随其后将备好的香火钱捐上。

        早有僧人候在一旁，直到这时才上前合礼说话：“阿弥陀佛。”

        太夫人忙合掌道：“阿弥陀佛。”又问，“敢问小师父，不知了空长老何在？”

        小和尚道：“师父正在授课，特命我来迎接老夫人先去后院厢房歇息片刻。”

        太夫人道：“那就有劳小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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