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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后背纹身


也不知是否是吴叔律的运气好,当他放弃走官道,往边境城外的山顶而去时,在那条鲜有人走杂草横生的山道间看到了马蹄印子。

        如今的南国每个城邦都在戒备,那些要逃出南国的细作们只能避开城邦和官道,只能往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方向而行。

        当他看到路上的马蹄印子,一直绷着的神情,微微松懈了几分。

        他蹲在地上,抚着那抹印子,看着它陷进去的深度,不由得疑惑——不像是三人才有的深度。

        不管如何,先上去看看。

        他将马系在半山腰,徒步而行。

        这一路,他想了许许多多。

        希望自己继续前行的路上能遇到公主,那位总是故作娇蛮给他暗示喜欢他的公主。这一刻,他决定了,遇见她,他定要与她讲清自己心中的所想,绝不留下任何遗憾。

        在一片疯长的树木后面,一座都快倒塌的破庙屹立在此,门口拴着一匹正在食草的马匹。

        吴叔律停下步伐,藏进一处角落,看到一人身着夜行服蒙着面。

        那人从里头出来,左眼蒙着布条,依稀还能看到洁白的布条中心正往外渗血。他将木门一开一阖,年代久远的木门在寂静之中发出可怖的声响。他来到马匹附近,从地上拔了一些绿草。一边喂它,一边摸了摸它的头。

        在暗处的吴叔律,借由那一丝一毫的开门与关门间,见到了屋内有一女子,身着公主的衣裳。

        他按捺下一颗想要过去的心,蹲下身,冷静继续监视那个黑衣人。

        等待他又进了里头时,吴叔律才提起步子,一点点靠近。

        他屏住呼吸贴近墙角来到透着光的窗边,将别在腰间的刀柄握住而后慢慢看向里头。

        兀然,还未待他看清里头一二,一道黑影闪着一道白光从昏黄的里头灌出。剑气之盛加上那人行动过于突然,险些让吴叔律避之不及。

        吴叔律喘着气,看了一眼冲出窗户,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的黑衣人。趁他不及,拔出刀,杀去。

        几番下来,最后是吴叔律趁着这人缺失了一只眼睛,找到突破方向,他一手执刀,另一只手夺下黑衣人手里的剑,他顺势一脚踩上这人的肩头,见这人倒地之时,立马提起剑猛地扎进他的肩胛骨,利剑贯穿,将其钉在了地上。

        顿时温热的鲜血溅满吴叔律的面上和衣服上,他慢慢起身转身,怕自己吓到公主,又连忙把刀收回鞘里,卷着袖子擦着脸。忽视了身后凄惨的叫声,抬起步子急匆匆跑进了破庙里。

        当他看到坐在篝火前,身着公主衣裳的雀儿时,稍稍一愣。又连忙蹲下身,取下她口中的布,解开她手腕上的麻绳,问道:“雀儿,公主呢?”

        雀儿答道:“被抓住时,我与公主换了衣裳,那人以为我是公主,便将她踹下了车马。”

        说及此,她顿时心中不安,连连继续道:“难道公主还未回去么?南山城外丛林密集,公主不会迷路了吧?”

        雀儿被抓两天都没哭一句流下一颗泪水,此刻说起公主,眼眶里却转起了泪花。

        吴叔律放下的一颗心又一次悬了起来,他故作冷静安抚眼前的姑娘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嗯嗯,公主福大命大,一定会逢凶化吉的。”雀儿连连应道,当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公子时,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看到一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她连忙惊呼:“吴公子,小心后面!”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个黑衣人,强忍着刺骨的疼痛,咬牙,硬生生用手拔出钉在自己肩胛骨的剑。如今提着血淋淋的剑,冲向将后背对他毫无防备的吴叔律。

        即使吴叔律发现了,欲要躲避,却也躲不了冷剑锋芒。

        这人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像是正规训练出来的吴叔律。他能用信念忽略肉、身的疼痛,驱使着自己的行动完成任务。

        他宛如是一只猎豹,一开始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直到他扑向猎物的那刻。他提剑用足力道,狠狠一挥,左眼布条之上好不容易快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崩裂,渗出更多鲜红的血。随之,一条血痕,蜿蜿蜒蜒沿着他的脸颊,滑倒他的下巴,落到了地上。

        顿时吴叔律的衣锦炸裂,剑锋从他肩胛处一直划到了他的腰部。

        吴叔律受重创,双手不由得颤抖支在了地上,他用尽全力支撑着自己,可是后背的疼痛和身体不住往外流淌的血迹,渐渐使得他周身冰冷。最后终于体力不支,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背部嗤嗤往外流,止不住的一直在流。篝火恰在此刻发出迸裂的声响,还有身旁的雀儿惊呼扑到他身边。

        雀儿顾不得什么,忙褪下的外裳,杂糅成一团抵上了那不住流血的后背,哭到:“吴公子!你没事吧吴公子!”

        她抬起眸子看向那执着剑的黑衣人,只见这位黑衣人神色比之前变了一些,不再是那种冷眼,而是起了什么兴致。黑衣人将剑一收,来到了雀儿身旁,他蹲下身看向地上近乎快要昏厥的吴叔律。

        “你要做什么!”雀儿颤抖着满是血的双手,冲他吼道。

        这人并不打算回答雀儿的问题,甚至觉得雀儿的存在是个麻烦,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重重一击她的脖颈。

        趴在地上,转动眸子的吴叔律看到倒下的姑娘,这次轮到他问起:

        “你要做什么?”

        言语虚弱无比,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往外渗出更多的鲜血。他艰难支起身子,避开正准备抬手动他后背黑衣人。

        “你后背上有东西。”这人说道,接着抬手丝毫不顾吴叔律的反抗,两指抵着他的肩,重重往下一压,见吴叔律被他仅用俩指制服,趴在了地上。紧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探向那被他划开一道口子浸满鲜血的衣服,慢慢往一边挑开。

        当看到一片模糊,全是血痕时。

        他便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巾帕,擦了擦想要看清却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这人并不是个细心的人,擦拭的动作即粗鲁又野蛮,痛得吴叔律呜呜嘶吼一声,“你这混蛋!要做什么!!”

        黑衣人看着吴叔律背上的东西,那是擦了个大致的后背之上,有一个老虎样子的纹身。

        吴叔律一吼,他背上血流的便更快了。这人无奈叹了叹气,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道:“你别这般激动呀,你背后的伤可长了,你这样一吼,血就流的更多,血流的更多,死的就更快了。”

        “与你何干!”

        “问你一个问题,你背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与你何干!”吴叔律再次道。

        “好吧。”这人见吴叔律油盐不进,神似癫狂。转念一想,既然好生说话不听,那便来狠的吧。他慢慢取出剑,将剑尖对准躺在地上已然昏厥的雀儿的脖颈,篝火将剑尖照得分外刺眼。刺痛着躺在地上,被要挟的吴叔律。

        他没有办法,雀儿是公主在意之人啊,若她出事了,公主她定会伤心,定会哭泣。这世间,唯有公主南慈音是他的软肋,徐徐答道:“自小就有,我后背上的纹身,自小就有。”

        “谁给你纹的。”

        “不知。”

        “怎会不知。”

        “不知就是不知。”吴叔律抬眸看到那柄剑缓缓靠近,刺破了雀儿的脖颈,流下一颗颗血珠,他忙道:“我失忆了,八、九年前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忘记了以往种种。不信你大可派人去南山城调查一番,我叫吴叔律,羽林卫都督收养的义子吴叔律。”

        “到底是八年前还是九年前。”这人继续问道。

        “我怎知晓,我失忆了。”

        “忘记了一些事,但当时周遭的风景或者一些支离破碎记忆总会有吧。”

        吴叔律眸子一闭,往昔那些零落的碎片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帘,他缓缓道:“睡莲,忘记以前种种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水缸里的睡莲。”

        这人思虑一番,最后将剑一收,道:“你护着这人,是因为喜欢她么?”

        “不是。”吴叔律答道。

        这人捂着微微发痛的左眼,想起在车马之上,穿着宫婢着装的女子是如何用她那细细的手臂,在他后背将他死死抱住。而眼前这位身着华贵的姑娘又是如何双手握着发簪刺向他左眼的。

        明明两人都怕极了,却还是在那种情况之下露出勇敢。

        “看来是另一位了。”他忍下眼睛里传来的痛楚,继续道:“是我抓错人了么,那位才是南国公主吧。”

        他看着吴叔律不再回答的样子,笑道:“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找到更重要的了。你叫吴叔律是吧,以后你会感激我的,希望以后别忘了提携我呢。”

        说罢,提着剑将破庙外的马马绳解开。将吴叔律和雀儿依次搬到马背之上,牵着马到了山腰,看到另一匹吴叔律悬在这儿马时,又把他们俩移到了那匹上面。

        马儿都是认地方的,所以他轻轻一拍马,看到那匹驮着两人的马奔向边境方位时,才跃上自己的这匹,继续找寻能出南国的方向。这一次,他将带回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甚至都能抵消他抓南国公主却抓了她宫婢的办事不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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