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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仇恨


幽深的林间山谷里盘踞着一处高耸入云的高楼,顾涧站在楼顶,眼神阴鸷的望向羽族皇室的方向。

他已经在朝堂接连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眼线,就连他最大的合作人裕安,也被羽皇查了出来,那些南方的商行全部都落在了他的手里,现在估计已经快要被顾铭派去的人接手了,他在九重城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几乎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顾涧紧紧的捏紧手,本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谁知道顾北林竟然半路杀了回来,让他们与苗族的计划也不得实现。

他真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这个小杂种!

顾北林已经前往前线,即将再一次与他们对上,不过这一次....

顾涧脸上浮现出阴险恶毒的笑容。

他看向远处朝着他飞过来的挺拔青年,姿容俊逸的青年朝着他恭恭敬敬的敬了一礼:“父亲。”

顾涧一点头,也不说废话:“如何?”

顾长风肯定的点了点头,顾涧脸上立即涌现出笑容,他放声大笑。

等到笑够了,顾涧停下来:“秦钦那个人,恨不得一辈子都当顾铭他们的走狗,根本不可能去到除此以外的民族,更别说还是他们羽族最仇恨的苗族,真是天助我也,他失去了记忆,成了苗族的将军,顾北林势必不肯再对他下手。”

顾涧怨毒道:“这一盘局,羽族必输!”

顾长风有些迟疑:“顾北林会为了个秦钦而置他们整个民族于不顾吗?”

顾涧道:“就算不到那个地步,但他也势必束手束脚,到时候再加上我们的推波助澜,这场仗苗族不会输。”

顾涧道:“别忘了,我们还有凛白域的齐阵在手,我们能毒害他们一次,就能毒害他们第二次。”

顾长风皱了皱眉,他似乎不太赞同顾涧的说法,但又生生的忍住了。

顾长风岔开话题,道:“父亲所说的南方的商行事情,我已经派人前去清查了,裕安当初设计从顺德王手中夺取了他的商行,但他在南方的人却并没有给他守住,而是让南方一个本地的乡绅给占了便宜。”

“那乡绅仗着自己在南方盘踞的时间久,人脉广,向上欺瞒裕安,向下蒙骗商行,硬是在中间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南方商行的实际权力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顾涧眉头反而一松:“这个不妨事,不在裕安手里反而对我们更有好处,在裕安手里的那些已经成为了顾铭的囊中物,反倒是这个乡绅手里掌握着的,是属于民财,朝廷不敢强行占有。”

顾涧转过头来看向顾长风:“那个乡绅现在在哪里?”

顾长风皱着眉:“已经死了。”

顾涧吃惊:“死了?”

顾长风点点头:“我去的时候,南方那一片郡县的许多百姓都在为他操办祭礼,这也是个神人,他手中多聚财,虽然来路并不是算得上光明磊落,可他却十分慷慨,喜好救济百姓,这几年打仗,百姓日子不好过,说起来,比起那些郡县的命官,这乡绅才是他们的父母官。”

顾涧明显不是很关心这些,他问:“那他现在手底下那些商行呢?难不成都拿去救济百姓了不成?”

顾长风低着头:“不知还有多少在他们家手里,不过,他还有个儿子。”

顾涧道:“他儿子此时在何处?”

顾长风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没有找到,只怕.....”

只怕,是羽皇的人先找到了他。

顾涧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南方的商行他处心积虑已久,当初许诺给苗族的也是商行的富裕财产,如若他得不到商行,他们就会失去最大的一项经济来源。

顾涧道:“加派人手去找,哪怕翻遍整个南方,也要翻出这个人来。”

顾长风低头称是,他看了一眼眼中充满愤恨的顾涧,开口道:“父亲...不知,阿元他身体有没有好一些了?”

因为这几日羽族与苗族的开战,顾长风几乎马不停蹄的奔走在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他的弟弟了。

顾涧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他背上的伤....自从当年被秦钦砍下了翅膀,就一直没有好过,这些年你弟弟的身体虚弱全是因这秦钦而起。”

顾涧道:“长风啊,你要记住,记住我们的血海深仇,记住你弟弟消失的翅膀,那是我们家永远的敌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对我们的赶尽杀绝,我们只不过是在原数奉还罢了。”

顾长风瞬间捏紧了手腕,刚刚有些动摇的心思瞬间变得板正,顾涧说得没错,这不是他们一开始的打算,他们是被顾铭逼得万不得已才如此作为。

顾长风弯下腰:“父亲放心,阿元的仇,我一直都铭记于心。”

顾长风的亲弟弟顾长元,小他两岁,正好是与那羽族太子顾北林同岁,当年顾北林生下来就没有翅膀,秦钦为了他不受别人欺负,竟然就活生生的将他弟弟的翅膀砍了下来。

然后乘着两人年纪都还小,将翅膀源送入了顾北林的身体内,那一双无比强壮的洁白翅膀,本来应该是生长在他弟弟背脊上的骄傲。

失去了翅膀,本来健康的弟弟变得病怏怏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而顾北林才本应该是那个没有翅膀的人,凭什么现在他风光无比,而他的弟弟就只能窝缩在屋内,永远也无法张开翅膀飞翔在天空上。

从那以后,顾长风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他弟弟报仇雪恨,要顾北林也付出同样的代价,那一双在他背上炫耀了如此之久的翅膀,本来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再次来到夔州的城门外,沈意安下马,望向城门上的旗帜,这里经历了战争,可景物却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沈意安想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景象,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记本官,跟随当年名满天下的吴君来到此地赈灾,却不想直接遇到了苗族的阴谋....

当年吴大人明明已经几乎查清楚所有夔州的郡县官员底细,很快就能完成羽皇交给他的任务了,这一次赈灾任务本应该给这一位朝廷的肱骨大臣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没有想到,直接要了他的命。

沈意安的眼睛里出现悲痛,那是一位有才华又有城府的朝臣啊。

吴君当年教会给他的东西,在后来无数个他混迹官场的日子里都譬如圣言,他时常想起那一个他在吴君府中度过的暴雨午后,那一个他离开这座城池的最后一天。

沈意安低下头,他不止拥有巡检台司法这一位老师,他在心里也曾经是把吴君当成老师的。

管事已经换了新的人,当年沈意安能够平安的逃脱出来,全靠顾北林相救,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管事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回忆起往事的人和事务,沈意安整个人都笼罩在不知名的悲伤之中,新来的管事大概是觉得他太过的难过,他递过来一踏黄纸:“大人...这是您吩咐我们去买来的黄纸,您现在可要去...”

管事知道,沈意安曾经在这里跟随一位大官办事,那时候沈意安官职低微,那位大人是他的第一位外出办公的顶头大人。

这种一般都很有情分。

沈意安道:“去吧。”

他要去看一看吴君。

那一场战役之后,顾铭在夔州最高的山峰之上修建了羽族的祭奠台阶,那里掩埋了所有在那一场战役中牺牲的人,其中有数不尽的将士和将军,也有当时来到夔州赈灾的九重城官员,以及数不尽的百姓黎民。

沈意安翻身上车,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山顶而去。

在快要靠近山顶的地方,沈意安阻止了他们的前进:“你们就在这里我,本官一个人上去看看。”

他想一个人去见一见他曾经的故人们。

管事脸上却呈现出为难:“大人,眼下又在开战,苗族奸诈,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就正是他们的下手对象,太子殿下早有嘱托,小的实在不敢让您一个人上去。”

沈意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道:“那你们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

管事弯腰:“是。”

沈意安将黄纸烧开,那火红的火苗放肆的舔舐.着空气,仿佛空气中有着无数人的灵魂在与它挥手,它兴奋的,火热的,扑淋在半空之中。

沈意安眼神发愣的盯着一直向上冲的火苗,他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灰,有些伤感。

沈意安郑重的拜了一拜,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张放大的精致脸庞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意安被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惊坐在地上,那人却紧紧的凑上来,笑嘻嘻的问他:“白衣哥哥,你也是来祭奠的?”

沈意安稳下心神,管事他们连忙来扶起了他。

管事吹胡子瞪眼:“大胆,见到朝廷命官不行礼,还如此冒犯,你是何人?”

那小孩竟然丝毫不怕,他嘻嘻一笑,十分轻狂:“这就是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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