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散时

再后来，耐心耗尽的孟施彻底放弃与对方对话，只发了句“晚安”就强行结束了话题，连对方的回复也没看。

        她感觉这么一聊连同她的三观又跟着被颠覆了。

        消息发出，孟施整个人放松下来似的仰躺在床上，柔软的长发铺了一床。手机被放在腹间，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过了几秒，孟施才极轻地眨了眨眼。

        屋外的雨声接连不断，雨点“哗哗”落下，砸在玻璃上。

        孟施的思绪不自觉有些飘。

        如今真的住在了这个地方，她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同样的时间，明明昨天她还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睡觉，今天却到了这个地方。

        两个房间的天花板都是白色的。只不过孟施原来房间的灯是马卡龙色的平板灯，今天却换成了水晶吊灯。

        格外陌生。

        倒也不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灯，但在孟施的记忆里，她唯一在自己房间里见过的估计就只有平板灯了。

        想着想着，孟施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堵。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在一块，放空着思绪。好半响，她才舒展开身体来，缓缓闭上了眼。

        -

        第二天清晨，孟施被一阵闹钟铃声吵醒。

        铃声是从她手机里响起的，忘了什么时候设置的。

        迷迷糊糊之中，孟施慢吞吞从被窝里掏出一只手来。因被吵醒了她的眉头不自觉皱着，闭着眼就摁掉了手机。

        铃声没再响。

        孟施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二月的天亮得晚，昨天的暴雨虽然已经停了，天空却还是有些乌云密布的。

        窗帘不完全遮光。有微弱的阳光投射进来，让整块布料看上去隐约发着亮。

        这时，房门被轻轻打开。

        紧接着，拖鞋拍打木地板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床边。

        女人坐在床沿上，轻轻拍了拍被子的隆起：“施施，六点半了。起床了，今天要报名啦。”

        被窝里的孟施扭了扭身子，过了几秒才慢慢睁开眼睛。她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边不太情愿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么早吗……”因为刚起床，她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浅浅的鼻音。

        上学期间孟施一向起得很早，但放假了却是另一回事。从一月底开始放寒假，她几乎每天都要睡会儿懒觉。那时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早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叫她。

        几乎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今天突然起那么早让孟施还有些适应不过来，这会儿眼皮直打架。

        “你是新生嘛，当然要早一天去报名呀。”齐柔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温柔，“起床洗漱，妈妈去给你盛小米粥。”

        起早了孟施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只点了下头。

        洗漱穿戴好，孟施走到餐厅，坐在了一碗小米粥前。她捧起碗轻轻抿了一下，确定没那么烫后喝了一口。

        喝完一口，孟施抬眼，望见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齐柔。

        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这小米粥我五点就起来熬了呢，味道应该还不错。”

        “挺好喝的。”孟施点头道。

        齐柔满意地笑了笑。

        孟施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是一碗小米粥而已，她却觉得这碗粥比她喝过的任何一碗都要好喝。

        吃完早饭，齐柔开车送孟施去学校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孟施趴在玻璃上，满怀好奇心地张望着四周。

        这个地方她没来过，什么东西她都觉得稀奇。

        孟施原来的城市远没有南阳市大，能游玩和值得观赏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她很少会出去。

        但南阳市不一样。

        这个城市很大，设施也全，才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孟施就看见了两三个公园。

        昨天晚上孟施在手机上查了点关于南阳六中的资料，意外地发现它居然是一个重点高中，连校长也是市里出了名的学霸。

        她大概看了一些图片，整体看上去环境也不错。

        说实话，孟施还挺期待的。

        凌晨七点钟，天空仍然有些黑暗。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深黑色的天幕，经历了连续的暴雨之后，万物终将复苏。

        六中离她们的住所并不远，只开了十来分钟的车就到了。

        今天是新生报名时间，除了高三毕业班已经返校了，其余年级都没有人，因此在这个点学校门口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为了迎接高考，高三年级的学业格外紧张。

        车门打开，孟施腿刚伸出去时就看到有个穿水蓝色校服的男生从她眼前闪过。他嘴里还叼着包子，急匆匆地往校门跑，像是怕迟到。

        而后，孟施亲眼看见了，在跑的路上，他顺势将整个包子都塞进了嘴里。

        孟施有些傻了眼。

        有她拳头这么大的包子。

        居然被那个人一口吞了？

        ……

        哇。

        孟施内心甚是佩服。

        这没几年吃早饭的经验，估计也练不成吧？

        齐柔早早就跟学校联系好了事情，因此保安很爽快地就放了她们进去。

        走在路上，孟施发现总有人会往自己身上看。

        学生们都穿着的水蓝色校服，整齐划一的。她不旦穿的私服，身旁还跟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大人，看上去不免有些显眼。

        孟施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什么，下意识回眼看过去。

        对方却几乎在同时收回了视线。

        像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

        孟施短暂地皱了下眉。

        她不明所以，只觉得他们可能是因为多了个没见过的人而感到好奇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齐柔似乎对这还挺熟，不用教师的指引一路带着孟施来到了办公室。

        站在门口，齐柔将手搭在孟施的肩上，柔声对她说：“施施，待会儿你要见的是你以后的班主任，礼貌一点问个好，知道吗？”

        孟施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齐柔满意地笑了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高主任。”齐柔喊道。

        坐在电脑后的男人闻声抬起头来，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展露出礼貌的微笑：“是柔女士啊。”

        两人走上前去。

        站在办公桌面前，齐柔向旁边的人介绍道：“施施，这是高主任，向老师问个好？”

        “高主任好。”孟施礼貌地鞠了一躬。

        “不用这么客气。”高主任打着哈哈。

        小姑娘五官天生偏秀气，白皙的小脸蛋，模样又乖巧，很容易就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高主任笑了两声，语气和蔼：“这位是孟施同学吧？”

        孟施点头道：“嗯。”

        高主任：“我是高文诚，你以后的班主任。听你妈妈说，你的成绩在原来的班里能占前三是吗？”

        孟施如实道：“一般都是。”

        高文诚笑了笑：“那很不错了。”

        他又道：“这边的课可能会跟你们那边学的有些不一样，以后有不会的可以多向我们老师问问。”

        孟施点头。

        “你是从外地转过来的，对这边也不熟，可以多在班里认识一些朋友。”

        孟施又点头。

        这些东西她当然都知道。

        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转学了。

        高文诚：“这班我已经带了一学期，基本也了解。咱们班班长是个很热心的男生，到时候一些问题你可以多向他询问。”

        孟施：“好。”

        高文诚弯起眼睛，因年长额头上敛起了几道皱纹。他微笑道：“不要对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压力，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共同面对。”

        孟施笑了：“嗯。”

        高文诚似乎是个很热情还和蔼的老师。他硬是拽着孟施又说了几句，还跟齐柔聊了聊，这才放两人走。

        此时高三年级已经上起了早自习。

        穿过走廊时，孟施听到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不自觉有些分了神。

        等她回神时，两人已经坐回车里了。

        意外看见学校旁边有家蛋糕店，齐柔下了车说自己去买个蛋糕再回来。孟施本来想拦住，结果没忍住笑了。

        她的妈妈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见女人的身影钻进了蛋糕店里，孟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收回视线。

        她从旁边捞起手机，解开屏幕，上了微信。这个点张想他们估计在进行开学考，群里难得安静下来。

        见没什么好看的东西，孟施将手机熄灭，抬起头来。她无意间瞥见玻璃窗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站在不远处，身型俊朗。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口罩，脊背并没有挺得那么直，有些弯曲。侧着身子，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玩着手机。

        模样懒散而又漫不经心。

        他低着头，孟施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生突然抬头，下一秒，眼睛毫无征兆地看了过来。

        孟施吓了一跳。

        但几乎在对上视线的同时，她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眸子漆黑又深邃，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冰冷。几搓碎发挡在额前，他的眉眼冷冽，却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内勾外翘，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长而黑，颇有勾人意味。

        冷白的皮肤衬得他自带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戾气。

        孟施见过这双眼睛。

        想到这，她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些。

        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逐渐的，对方的模样与脑海里的重合上。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

        对方对上她视线的一刻只短暂地撇了下眉，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但没几秒，他的眉毛又撇了回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收回视线，男生低下头继续去看自己的手机。

        距离有些远孟施看不太清楚他在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孟施心里不自觉有种预感。

        她划开手机，果然看见对方刚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奕z：【我眼瞎了？】

        奕z：【我怎么看到了一个跟你长得这么像的人？】

        孟施：“……”

        她突然很想拉着对方好好揍一顿。

        豆腐汤：【你其实可以再仔细看看。】

        这句话的意味格外明显。

        意思就是你再看看，说不定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奈何对方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反而“拘谨”了起来。

        奕z：【这怎么行。】

        奕z：【看上去跟你年龄差不多，我这么贸然上去问，她岂不是要骂我变态了。】

        孟施：“……”

        那你昨天贸然上来问她要微信号不也是变态吗！

        孟施呼了口气，果断选择放弃友好沟通，只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便没再回什么了。

        -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这天晚上孟施也没闲着。

        晚上八点，桌上的台灯亮着，此时她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哗哗算着数。

        南阳的课本跟以前的不一样她是知道的。

        怕跟不上进度，孟施自己去网上找了当地高一上学期的电子课本看个了大概，顺便还复习了一下学过的知识。好在两地的课本差别并没有多大，知识点都是一样的，只是排版有所不同，让她学起来没有多费劲儿。

        等孟施把所有数学习题做完之后已经十二点多了。

        放了假之后她很少有熬夜的现象，这会儿生物钟起了作用，她开始不断地打起哈欠来。

        等打了第一百八十个哈欠，孟施再也撑不住，收拾完东西就直接趴床上了。

        也不知是床单太柔软舒服，还是盼望明天快一点儿到来，孟施刚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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