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琴音

虽说这不公平的结果是自己一念之差导致的，但童亦雪还是心有不甘，更加恶狠狠地盯着叶锦。

        很快，她这眼神就被叶锦察觉到，一扭头对了上来。

        只是正在气头上的童亦雪也不管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报复般地用力瞪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等再回头看去时，她发现叶锦已站起身，想来还是认出了她，准备跟上来。

        但是，那个妖艳女子竟也跟着站起来，抓着叶锦的手臂似是不想让他走。只见叶锦笑着捋了捋她鬓角的发，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居然就一脸娇羞地松了手。

        这一番操作看得童亦雪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妖尊大人千年间修行的东西可不少呢。

        冷哼一声，她扭脸掀开珠帘进了那个小厅。

        只见厅中已坐着一些客人，不多不少，倒是刚好空出几个座位。

        等她上台后再向下望去时，叶锦已在一个角落位置落了座。

        轻轻翻个白眼，她便开始寻找那个许世元。

        目光稍一前移，童亦雪发现叶锦斜前方一个男子与云柔口中的许公子最为相似。

        二十七八模样，眼下有痣，着墨色锦袍。只是现下坐着，不知身高是否是六尺有余，但想来其他特点都合得上，应当就是了。

        她将那人快速打量一番，发现其面相倒是端正，只不过不知饮了多少酒，眼神竟有些迷离了。

        童亦雪心里不自觉泛起一阵嘀咕，这状态到底能不能注意到自己？

        “你是……”一个前排男子在打量她半晌后突然开口，“你是云柔姑娘？”

        童亦雪闻言不慌不忙地微微颔首道：“云柔姑娘身体略有不适，歇息片刻便来。只是她怕各位贵客着急，便让我来先奏一曲，以为各位解闷。”

        看着台下几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索性直接开始抚起琴来，免得再有人提问。

        好在这也就是一群来找乐子的人，既然云柔稍后就来，自己多听一曲也不亏，便无人再纠结什么了。

        弹奏片刻后，童亦雪的余光便注意到许世元好似酒醒一般坐直身子看着她，全然一副被琴音吸引到的模样。她见状是喜上心来，这一把自己赌得果然没错。

        童亦雪并非专业琴师，甚至平日里也不喜抚琴，会的曲目实在有限。但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这首压箱底的曲目能品出的人应是不多，倘若当真爱好琴音，自是会被吸引。所以当看见其余几人略有些迷糊的神情时，她更是一阵得意。

        很快一曲弹罢，她起身致谢，抬头时正好撞上许世元热切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一刻，她立马做出娇羞的样子收回眼神，然后回绝了头前几位想要与她搭话的男子，款款走下舞台离开小厅，朝水中阁正后门慢步而去。

        “哎哎哎，这位公子，你不等云柔姑娘了啊？”许世元伸手拦住了一个想要追童亦雪而去的男子，“这云柔姑娘马上就来了，你现在离开，岂不亏了？”

        “可是……”

        “啧，方才那位姑娘琴艺虽也不错，但总觉得比起云柔姑娘来还是差些，尤其她那曲，也太伤感了，实难让人觉得我们是来此地消遣的。所以还是留下来等云柔姑娘吧。”

        “嗯，也是。”那人回想起方才的忧伤，不自觉点点头，又坐了回去，端起酒杯和旁人闲聊起来。

        “哎，这云柔姑娘怎么还不来。”许世元边说边撩开门帘走了出去。发现没人注意他后，他便加紧步伐，跟上了童亦雪。

        叶锦见状轻轻叹口气，放下酒杯也跟了出去。

        从水中阁的正后门出去，便到了揽月湖附近。

        这揽月湖是楼主在将水月楼盘下后，把一个小池塘加以开凿重修而成的。据说开凿的工人是专程从京城请来的，原是修建运河的，所以这揽月湖是被整修的又漂亮又自然，成了一个绝佳的赏月地。

        而今日恰巧十五，揽月湖周边可谓是人满为患，似是已没有了落脚地。

        就在童亦雪张望哪里有空座时，许世元终于走上前来同她搭话。

        “这位姑娘，”许世元边作揖边道，“方才所弹的可是故人叹？”

        童亦雪闻言转身行礼，道：“正是。公子可是姓许？”

        许世元有些惊讶：“姑娘认得在下？”

        “听云柔姑娘提起过，许公子爱好音律，是个妙人儿。”

        只见那许世元瞬间嘴角就咧到了耳根，连忙笑道：“哎哟哟，云姑娘可真是抬举我了。那姑娘，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公子客气了，您既是水月楼的客，那自该是您赏脸，与奴家共饮一杯。”

        “好好好，姑娘，这边请。”

        一落座酒还没满上，许世元就问道：“此前不曾见过姑娘，所以还不知姑娘芳名是……？”

        “公子叫奴家小雪即可。”

        “好，小雪姑娘。不过小雪姑娘为何一直佩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童亦雪微微蹙眉，捂着胸口做出娇弱状：“奴家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身体抱恙，现在虽已无大碍，但面容依旧憔悴，怕惊扰到各位贵客，才出此下策。公子若是介意，奴家这就去唤别的姑娘来。”

        见她欲起身离开，许世元连忙拦道：“小雪姑娘哪里的话，在下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你放心，我这人没别的好，就是身体健壮。别说你现已痊愈，你就是病中，我也不怕你传染哩。”

        童亦雪见状轻笑道：“许公子倒是会说笑。既然如此，那奴家便敬您一杯，以谢您的不嫌弃。”

        说罢，她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可惜她平日里并非一个好酒之人，这突然一杯酒竟差点将她的眼泪辣出来。不过好在有面纱遮挡，月色下倒是看不清她的龇牙咧嘴了。

        “小雪姑娘好酒量。”这看似豪爽的模样让许世元一边感叹，一边忙不迭地也饮下一杯。

        童亦雪深吸口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后，就立刻拿腔拿调地娇嗔道：“许公子可真会取笑人~来，小雪再敬您一杯。”

        看着面前男人有些得意忘形地举杯饮酒，她趁仰头的一瞬手腕一转，面纱下的酒杯便朝她的耳后撇去了。

        凭着面纱的掩盖，这番动作并未引起身旁人怀疑，只是因不敢将动作做得太大，这一杯酒竟全数泼到了自己肩膀上，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几杯酒下肚，本就微醺的许世元又开始摇摇欲坠了。

        童亦雪趁机又灌了他几杯，自己则是用同样的法子再次将酒洒掉。眼看衣服已经湿到要被发现了，她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这人。

        她满上一杯酒推了过去，柔声道：“许公子是常来水月楼的么？”

        “是、是啊……”许世元舌头打拌地点点头，“我跟、跟云柔姑娘可、可熟了……嗝……熟了呢……”

        “那公子前些日子，初六的时候，也来水月楼了？”

        “嗯？初六？哦……是啊……哎，你怎么、怎么知道……”

        “是云柔姑娘同我说的，公子那日见的朋友好生特别呢。”

        “特别？谁啊……”许世元摇晃着脑袋回忆着，“哦，那个、那个老头子，有、有什么，特别的……”

        “姑娘们都说，从未见过来了水月楼却连一杯酒水都不吃的。许公子您这般风趣，怎会结交那样的呆子呀？”

        许世元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挥手否认道：“谁、谁结交他了，我跟他可、可不熟……是有人托我见……嗝……见他一面，不然我才、我才不来呢……”

        童亦雪转转眼珠，扶住摇摇晃晃的许世元，凑到他身边轻声道：“听云柔姑娘说，他还带来一个好生漂亮的木盒呢。大家都以为是要送给哪个姑娘的，没曾想竟是送给您的。所以奴家还以为，您同他交情匪浅呢。”

        “嗨……没有的事……”那男人边说边拉住童亦雪的手，“你要、你要喜欢那种盒、盒子，我下次也、也送你一个……更漂亮的……嘿嘿……”

        “许公子，您真讨厌～”童亦雪做作地娇嗔一句把手抽了出来，又给他倒上一杯酒，“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不知道，又、又不是我的……我帮别、别人拿的……”

        “哎哟，什么人这么大架子，一个木盒还不自己来拿，竟还要劳烦许公子您替他跑一趟。”

        “来不、来不了嘛，天师，你、你知道吧……修道……修道……清心寡欲，有什么意思……嗝……”

        天师两个字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般霹进了童亦雪耳朵里，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结果，可偏偏却还是让她听到了。

        猛然间她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叶锦，他没什么表情，似是没听到一般，不过还是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童亦雪看着他努力定了定神，攥紧拳头，转过来继续柔声道：“天、天师啊……这……这蓝音阁的天师也真是的，平日里有事没事要来水月楼巡查一番，这当真有事了，却跑去劳烦您。”

        许世元闻言却是一愣：“蓝音阁……？不、不是，不是蓝音阁的……没……没见过……”

        “不是？那咱们通川还能有什么天师啊？”

        “那、那谁知道……哪、哪儿来的天师……”许世元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后又一把抓住童亦雪，“小、小雪姑娘……还没问你是、是哪里来的啊……”

        “许公子，您把人家抓疼了～”眼看着那醉汉就要扑过来，童亦雪一边娇嗔着，一边手肘暗自用力顶住了他。

        只是瞧着似乎也问不出来更多情况了，她便向叶锦使了使眼色。

        只见叶锦手指微微一动，那姓许的便像是被打中了穴位一般，顷刻失去意识，瘫软了下来。

        童亦雪将他慢慢扶到矮桌上，又趴在他身边轻轻唤了几声，确认是完全失去意识后，她回想起先前佯装杂役时在水中阁所看到，便抬手召来一个杂役装扮的小姑娘，冷声道：“过来，把这儿收拾了。”

        见那小姑娘端着一堆东西还唯唯诺诺过来擦桌子的样子，童亦雪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太凶了。

        不过现下她也顾不了太多，只能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缓缓起身，跟着叶锦一起向主楼走去。

        待走到无人处，童亦雪凑到叶锦身旁，低声道：“现在怎么办？我再去把衣裳换回来么？”

        “算了，事情既已办完，就不要再在此地逗留了。况且你换回杂役装扮，还要再找地方换成仆从，太麻烦了。直接走吧。”

        “好。”童亦雪点点头，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可是……从哪里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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